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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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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
紫苏听着一点也放不下心。
在最初的惊讶平静之后,顾虞对于紫苏一个人把伯母家搞得天翻地覆,几乎家破人亡,感触更深了。
紫苏,一个女人,做到了这样的事。顾虞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更加的汹涌澎湃了,看着紫苏的眼神更加热切、兴奋。
“你能顺便把我爹干掉吗?或者我哥也行。”
“啊!”
顾虞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紫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种能耐呢?”
老男人和他儿子们的死虽然有紫苏的推波助澜,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们自作孽。
顾虞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最近祠堂里多了多少个牌位。
“这不是明摆着了吗?”
听顾虞这么一算,紫苏都忍不住有点自豪起来了,她还真干出了这么多事。
就自豪了一下。
紫苏:“不对,你唬我,想把我当枪使,你都不知道我在这有多艰难,费了多少力气才躲开老夫人的耳目。”
不对,她怎么就承认了,顾虞分明没有任何证据,都怪顾虞说得太理所当然,差点把她带沟里去了。
顾家是个庞大的家族,和紫苏有直接仇恨关系的只有老男人这一家子,她犯不着去挑战整个顾家。
“老太爷他们都是病死的。”紫苏在心里默默补充:我只是顺便报了个仇,切了他们几块肉。
“诶!”顾虞叹了口气,低头靠近紫苏,头在贴近紫苏的脸边的位置停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可以给你摸回去。”
说到这个紫苏更气了。
气极了的紫苏一巴掌扇在了顾虞脸上。
清脆的响声,让两个人都有点惊到了。
这巴掌打出去紫苏就后悔了,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上呢!万一顾虞一生气要把她的身份说出去怎么办!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但手上的力道收了不少,应该不疼。
但这也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顾虞的面子。
“诶!”顾虞又叹了口气,“你讨厌我吗?可是我好喜欢你!”
在知道紫苏是女人的时候,顾虞惊讶同时又特别的惊喜。
顾虞见过的女人里,不论是长辈还是平辈,家里还是家外,都是柔顺软弱的样子,她自己是女人,但并不想做那样的女人,所以看到紫苏一个女人做出来多么大的事,心中忍不住敬佩。顾虞满心欢喜,没注意到紫苏并不乐意她的靠近。
这一巴掌让顾虞也清醒了一些,后退了一步,退出一个能让紫苏感觉到安全的空间。
顾虞尽量表现出友好可亲的模样,但一张口就露出了肉食者的尖牙。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作为交换,告诉我更多,你做了什么。”
紫苏思考了一下,现在顾虞手里有一个她的把柄,要她保密的条件是再送一个把柄给她。
这两个把柄任何一个都能让她死,所以多一个好像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谁又能保证顾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紫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虞,“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个人绕过灵堂从侧门出去。
在门外,她们遇见了其他来悼念老男人的人。
“表哥来得巧,正赶上开席了。”
顾虞状似随意地走到紫苏前面挡住表哥的视线。
“顾虞表妹这么快就要走了,还带了个小东西。”
他绕开顾虞去看她后面的紫苏。
“我记得表妹你以前最爱漂亮的了,怎么看上这么个……”
他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顾虞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了过去,然后拉着紫苏绕过他走了,还留给捧着痛脚的男人一句话“管好你自己!”
直到走远了,顾虞对紫苏说,“你以后看到这些男人就要远远地躲开,知道吗?”
虽然这话没错,但紫苏对顾虞也没什么好感,非要杠一下,“我长这样,他们看不上我。”说着在自己脸上的刺青上比划了一下。
“哼,那些人嘴上嫌这个肥那个瘦,精虫上头了连狗都能操,有个洞就行,管你长什么样。”
这个就没什么好杠的了,总不能为了杠顾虞说出“也有好男人”这样的话,不想恶心自己。
顾虞把紫苏带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去,院子的大门上挂着四个大字,天地逍遥。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顾虞整个人都放松了些,她对紫苏笑着说,“好看吗?我写的。”
紫苏看过许多字画,老男人爱附庸风雅,他家几乎每面墙上都挂了副字画,花园的白墙上,门上的对联,还有各种牌匾,都是名人的手笔。
虽然顾虞的字不差,但紫苏只是哼了一声。
顾虞就当这一声是在夸奖她,笑得更灿烂了。
一进门,门童说:“小姐,太夫人找你,要你回来了过去一趟。”
顾虞随口说了句知道了。
进了门,院子里是一片红的紫的花,其中很多紫苏都叫不出名字,顾虞喜欢这个颜色,不拘什么品种,紫苏甚至在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了几株紫苏。
顾虞挥退了要过去伺候的下人。
紫苏注意到了下人里面有几个白色衣服的人长得特别俊俏,紫苏不是个看脸的人,只是那几个人真的很突出。
那几个人正是顾虞养的男宠,他们在用了许多吸引目光的小技巧在脸上,在人群中仿佛发光的小灯泡,一般情况下顾虞都会挑一个来作陪,但今天她带着紫苏。
顾虞的书房和卧室是男宠的禁地,顾虞带紫苏去了卧室。
桌子上摆着每天一份的瓜果点心,茶水是早上煮好放着的,顾虞给紫苏倒了杯凉茶。
紫苏的心还提着呢,看顾虞外衣一脱就躺床上了。
紫苏:“我们不是还有事要谈么?”
顾虞:“对呀,就在这谈。”
这种场景,这种氛围,紫苏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受。
“或者先睡个觉再谈也行,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伯父发丧,没睡够。”
顾虞翻了个身,让出个位给紫苏。
紫苏虽然对顾虞没什么好感,但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也没有害怕。
顾虞说完就闭上眼睛好像真的睡了过去。
紫苏还走近看了看她,确定她真的睡了。
至此,紫苏得出结论,顾虞真的是个不合理、不讲理、没道理的人。
紫苏在床边坐下,抓起垂挂在床边的香囊揉捏了一会儿,稍微出了点气,然后渐渐起了点困意。
在顾家她绷紧了精神,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状态,现在四周安安静静,手边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安神静心。
顾虞被叫醒的时候,紫苏倦成一团睡在角落里。
太夫人叫她过去。
顾虞叫人别打扰紫苏休息,然后换了件衣服,头发梳起绑了个高马尾就去了。
顾虞去到奶奶的院子里,进了大厅,奶奶、母亲和姑妈都在,顾虞一一给她们请安。
到了奶奶面前,老人一个杯子砸了过来。顾虞不闪不避,杯子从额角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哎呀!母亲再生气也不能砸脸呀,虞儿也就这张脸能看了,砸坏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姑妈虽然说着劝阻的话,话语中却带着幸灾乐祸和挑拨。
老人听到更生气了,“她就算长得天仙一般,又有哪个人家敢要,跟她哥哥出去逛窑子不算,院子里还养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还学别人抽大烟,你……你给我跪下。”
母亲在一旁虽然一脸担忧,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顾虞站得笔直,理直气壮地说:“也不是别人,就是跟三哥学的。”
“你还敢顶嘴啊!你!”老人气得拿起拐杖要打她。
顾虞同样不闪不避,挨了几下,旁边的人才冲上来拉住老人。
“母亲息怒,气坏了不值得,交给哥哥嫂子去管教就好了。”
顾虞的母亲也扶着老人说:“是呀,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老人又骂了顾虞一顿,骂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三杯茶水才停下来。
出了奶奶的院子,又去了母亲的院子,母亲给顾虞擦药,一边絮絮叨叨地叫她少跟她哥出去鬼混。
“三哥呢?”
“在祠堂跪着呢。”
顾虞冷哼了一声,“怎么没把他的腿打断。”
“还在记恨你爹呢!躺了两个月也没叫你安分!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孩子就该有点女孩的样。”
“女孩子什么样?我什么样?你能把二哥三哥的腿也打断了我就听你,他们不做人事,凭什么就我挨打。”
“你是女孩子……”
听到这个开头,顾虞把手边的杯子摔碎在地上。
顾虞的母亲也生起气来,“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这样!”
“这话你和大哥说去,他可是把盘子砸到你身上去了。”
顾虞坐不下去了,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
顾虞回去的时候从园子经过,看到两朵白色的花苞,叫了人来问,说是大少爷叫人栽的。
顾虞一脚一个把花苞踩扁了,“我说过,这个园子只种红色的花,如果没有就种紫色的,就是不许种白色的花。”
顾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紫苏已经醒来了,还把桌子上的点心吃了。
顾虞叫人去厨房再拿些点心过来,然后外衣一脱,又往床上躺,结果碰到了身上的伤,抽了口气。
紫苏看到她额头的血,“你受伤了。”
“是呀,帮我拿一下药。”顾虞指了一下柜子的方向,“左边第一个抽屉。”
抽屉一拉开,浓重的药味散了出来,紫苏刚要问顾虞要哪些药,回头一看,她已经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背上有两道青紫的瘀痕。
紫苏拿了药,先给顾虞额头上的伤口止血,然后给她背上的伤擦药,力气大得让人怀疑她是在公报私仇。
“我再不回去,老夫人那怎么交代。”
“你该想你回去了会有什么遭遇。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平平安安地呆在那里?”
“因为老夫人。”
老夫人安排人监控紫苏,同时也保护了紫苏,让她免受了许多骚扰,顾虞之前去要她就没要到。
现在顾虞能把紫苏带走,是因为老夫人把人调走去忙丧事去了。
老男人死了,紫苏正要准备脱身的事,顾虞插手,把紫苏的算盘打乱了。
“你留下,我保护你。”
紫苏没应声。
晚饭后,紫苏随口说了句,“那几个人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顾虞立刻禁了几个男宠的足,不许他们出来。
紫苏给顾虞讲了自己到顾家之后的事。
顾虞:“所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爹重病身亡吗?”
紫苏:“……”
虽然紫苏也讨厌顾家人,但不太能理解顾虞为什么对自己的父兄有这么大的怨恨,看顾虞的衣食居所,似乎顾家并没有怎么亏待她,她作为顾家人,而且是主家,顾家倒塌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尽管如此,紫苏也考虑过让顾虞的爹生病的可能性,挺难的。
紫苏吃和顾虞一样的饭菜,穿顾虞的衣服,还睡顾虞的床。
顾虞没有给紫苏安排别的房间。
“我们好像没那么要好吧?”穿旧衣服就算了,一起睡会不会太亲密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们都一起睡过了。”
紫苏:“……”
顾虞:“你又生气了?不想和我睡?”
顾虞动了动脑子,看了看紫苏,又动了动脑子,再看了看紫苏,“你睡我的房间。”
紫苏皱了皱眉,“你呢?你睡哪?”
“其他房间。”
紫苏还想拒绝,顾虞起身出去了。
这时候侍女来通报说大少爷来了。
顾虞听到,表情不怎么好看地过去了。
小厅里,一个人模人样的男人坐着,他看到顾虞立刻起身凑到顾虞耳边小声地说,“晚点有乐子,你去不去。”
“伯父才刚走,大哥连样子也不做一下?”
“你就说去不去吧!”男人笑着,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名贵的花被顾虞踩扁了的模样。
“去,等我换身衣服。”
顾虞回了房间,紫苏还坐在刚刚的位置。
“我有事要出去,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你自便。”
然后有吩咐侍女好好招待紫苏,“她是贵客。”
然后拿了件外衣就走了。
顾虞走的时候表情并不见高兴,一直到了大哥所说的有乐子的地方,她依旧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这里是个声色犬马的场所,顾虞很快找到了她的哥哥们,人群里长得奇形怪状的就是了。
顾虞有时候会想,他们长成那样居然没有一刻想重新投胎吗?如果说她的男宠除了脸没什么其他好处,那么这群男人就是连脸都没有。
顾虞找了个比较边缘的席位坐下。
台上衣着轻薄的男男女女上演着一出出歌舞,台下人模人样的男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挑挑拣拣。
表演完,所有演出人员站上台等待,她们有人在忐忑,有人在恐惧,有人谄媚讨好,有的麻木,还有人隐忍愤怒。
顾虞注意到一个愤怒的女人。
台下的男人脱下了人的外皮,像野兽一样嘶吼咆哮,冲向自己挑选到的猎物,剥皮撕肉。
算不上是交|配,只能说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暴虐。
顾虞走向那个她之前注意到的女人。
一个男人看到顾虞,自觉地让出了这个猎物。
顾虞把人抱到屏风后面,隔着屏风,外面咿咿呀呀的声音还不断地此起彼伏。
顾虞先将这个女人的手压制住,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
“你知道你们活不到明天吗?”
女人咬着牙看向顾虞,顾虞一身红衣,从身形从声音从面容从各方面看都是个女人。
她可能想不明白顾虞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与一群禽兽为伍。
顾虞继续说,“我不能救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顾虞把刚刚在席上叫人拿来切水果的刀放进女人手里,“你可以死得体面一点,或者,带几个男人下去。”
这样的聚会顾虞参加过,一次又一次,顾虞没有一次不愤怒,愤怒他们对人身的践踏,对人命的轻贱。
她从来没庆幸过自己出生在贵族,她见过许多女人,哪怕是贵族的女人也同样被践踏着,她无时无刻不处在即将坠落谷底深渊的恐惧中。
她做过挣扎,试过挽救,最后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愤怒。
她尽力去避免自己落入那些“女人”的处境,她愤怒地去争取那些男人的权利。
她学习这些男人的作为,但她又十分地厌恶这些男人的作为。她将自己变成了自己厌恶的人,她努力合群,但她的心、她的身,全部都格格不入。
这一次,顾虞也没抱有希望,说完话,顾虞将她的衣服扯烂揉皱,然后把人放开。
顾虞走出屏风一看,外面已经是一片肉色,一些人用一些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发出一些嘈杂刺耳的声音。
一个肥猪模样的男人把下流的手伸向顾虞,顾虞侧身往他腿间一踢,男人痛呼倒地。
周围几个男人笑话他,“早和你说了,这个妹妹不能招惹哈哈哈。”笑话完又各自忙活去了。
有人走向了屏风后面。
顾虞注意到那个男人许久没出来,又有一个男人过去。
外面的人沉浸在狂欢之中,一点也没注意到那个小角落的动静。
到烛火将尽的时候,顾虞再走到那个屏风后面,女人双手握刀浑身颤抖着,地上横着三条肉|体,肉|体上各有两三个刀口,血浸湿的地板。
顾虞看着她,“如果不自尽,你会死得很惨。”
“我不想死。”女人仿佛已经用尽了力气,说出的话轻得跟羽毛似的。
顾虞叹了口气,“我只能救你一次。”
这个女人是贱籍,参加过这种聚会,如果没死,等待她的就是下一场聚会,很难说哪个更好一点。
顾虞拉了一个男倌过来,他已经被其他男人折磨得精疲力尽了,顾虞丢开手,他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顾虞拿过女人手中的刀,放在男倌手里,按着他拿刀的手划过他的喉咙。
然后,顾虞把女人的衣服脱了,把血擦干净,把她抱到另一个角落去。
女人除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得罪了。”
顾虞说了一声,然后伸手在女人身体上拨弄,低头在她身上制造出牙痕、吻痕。
别人再看到她们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女人面色潮红地依靠在顾虞怀里。
接着有人发现了屏风后面的四具尸体,简单地判断出男倌杀了三个男人后自尽了。
在面对那些玩物残破的尸身的时候,男人们面不改色,看到“同类”的尸身,他们就慌张恐惧了。
顾虞站在外围装模作样地问她大哥,“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好像有个是表弟。”
“反正都是别人,回去吧,困了。”
顾虞的大哥想了一下,认同了顾虞的话。
顾虞回到家洗了三遍澡,点了三炉熏香,感觉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腥臭味。
顾虞以往参加完这种聚会回来都会做几天噩梦,这次也不例外。
半睡半醒间,一股药香冲散了血腥味。
顾虞醒来,紫苏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些,药还要再喝一次。”
紫苏扶她起来,把药送她嘴边,是梦中的似曾相识的药香。
顾虞一口喝下,眉毛皱成一团,“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