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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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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的空气仿佛被什么扭曲,“卐”字的光在一瞬间顺着笔画向八方蔓延,每延伸一分便亮一分,不多时被怨气整个笼罩的地方便被一个巨大的“卐”字填满。
光驱走了黑暗。
同一时间在结界外试图想法察看结界内情况的聂怀桑一行人,被一阵刺目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也不过一瞬间,他们眼前便恢复了正常,但聂家人惊讶的发现方才的结界不翼而飞。
不只是结界,便连常氏的旧宅、常氏的墓地也全都不见了,他们眼前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像沙漠就像石山一般,连草木都不见一根,比温氏未倒前的乱葬岗还要荒凉。
“这是怎么回事?”
聂怀桑唰的一下关上了折扇,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别说历史记载了,便连他看过的志怪奇闻,也从未有出现过这样的画面。
不,或许不能说没有出现过,聂怀桑暗自喃喃。
“海市蜃楼。”
眼前这情况也只能用海市蜃楼来形容了。
什么叫海市蜃楼呢?
字面意思,那就是不切实际的,从未存在过的虚无的事物。
但他们可以确定,这里确确实实曾有过常氏,栎阳常氏,都是活生生的人,后来变成了死翘翘的死人,说是墓地,但实际上他们连坟都没有一座。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宗主,我们是否陷入幻境里了?”
聂怀桑抬目四顾,原来不仅是方才他们所看的结界,便连他们的四周都变成了沙漠和怪石嶙峋的石头山。
结界内,原本看着夷陵老祖突然将茶水打出的赤峰尊猛然站了起来。也就是赤峰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们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没有桌椅,没有茶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那面镜子在上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甚至不需抬头,眼角余光也能看见。
甚至除了镜子之外,只有他们自己,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
说那是一面镜子,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镜子中并没有他们自己的倒影。
含光君即便是因为夷陵老祖的鬼魂在身边而表情丰富了许多,却也依然谨节而克制。向来八方不动,无波无澜的他,此刻却是惊慌了起来。
“魏婴!”
含光君四处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须臾间,风声呼啸黄沙漫天。
他们头顶那面似镜子一样的东西,荡起了水波一样的波纹。
有声音发出来,便如夷陵老祖曾经呆过的乱葬岗,鬼语森森,尸语阵阵,时不时冒出几声鸦啼。
鸦啼越来越近,很快便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漫天的乌鸦,它们的眼睛冒着赤红色的光,在这铺天盖地的扑棱声中,让人心头升起压抑之感。
这是食魂鸦。
食魂鸦,并非是食人魂魄,它们其实是以腐肉为食,他们往往闻着味而来,也不会动活人,但凡有一口气它们都不会下嘴。死的人越多,它们来的也就越多。
但现在这情况,明明这四周没有看到一个死人,甚至没有看到一个死亡的东西,连亡灵都没有,它们却铺天盖地的来。
食魂鸦,是不祥的象征。因而这铺天盖地的食魂鸦,带来的也是不祥的气息。
恍惚中似乎有声音在说话。
“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栖复惊。”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悲非悲,似喜非喜,甚至分不清男女。
夷陵老祖缓缓将陈情抛了抛又接住,面无表情的与那漫天的赤目食魂鸦对峙。
“尔等意欲何为?”
那声音依旧。
“夷陵老祖,是吗?”
夷陵老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手转着陈情笛。
“缘何明知故问。”
那声音继续道:“非也非也,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只是出声确定确定,这里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找错人呢?”
“既然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那你找本老祖干嘛?”夷陵老祖道:“莫非是你们见不得本老祖太过于英俊风流潇洒,是以特意摆了这么个阵势来寻本老祖麻烦?”
那声音似乎是笑了笑,却又似乎没有笑达眼底,夷陵老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声音的主人眼中的冷漠。
“寻你自有寻你的道理。”
那声音很轻,好像没有感情,偏偏又缀满了情绪。
“夷陵老祖,你猜这里有多少尸体?”
夷陵老祖环抱双臂,满脸笑嘻嘻:“凭什么让我猜?再说了,你让猜就猜,那本老祖多没面子呀?”
那声音也好似笑了一声,而后空中的食魂鸦忽然组成了四个方阵,它们的眼睛互相联系,很快便聚成了四块红色光屏。
“你可以看看他们,再决定猜不猜。”
第一块光屏中正是含光君在四处呼唤,然后含光君眼前真出现了一个夷陵老祖 。或许不能说那是夷陵老祖,而是一个白衣翩翩的魏无羡。
夷陵老祖目光一凝,那身衣服那个身影,那不正是他还未成为夷陵老祖之前的模样?那时的他还是江家大弟子,身上穿的是姑苏蓝氏的学子服。那个白衣翩翩的魏无羡,是少年姑苏听学时的云梦江氏魏无羡。
那声音道:“魏无羡你看,他含光君喜欢的终究还是那个少年时的魏无羡。”
夷陵老祖抬抬眉毛,满脸的不在乎,事实上也是真的不在乎。
“那是,少年时的我谁不喜欢啊,就连我自己都喜欢,何况是蓝湛?”
说到这里夷陵老祖可高兴了,他还记得他观看往日记忆时,他少年时的事。
“年轻真好啊,那时候不必想那么多纷纷扰扰。青蘅君还在,云深不知处没有被烧。云梦江氏还在,莲花坞没有被血洗,所有的人都还活着,战火还未连绵,可惜回不去了。”
那声音惊讶:“你竟然怀念那个时候?”
夷陵老祖挑眉:“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我怀念少年时光,有什么不对吗?”
那声音似乎在分辨他话的真实性,有些疑惑的道:“你竟然不怨云梦江氏。”
夷陵老祖奇道:“你这话说的,云梦江氏对我有养育之恩,授艺之义,师徒之情,我为什么要怨怪云梦江氏?”
那声音道:“能伤害你的往往是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若非云梦江氏,你又怎会陷入那样的境地?你就真的不怨怪?”
夷陵老祖道:“有什么好怨怪的。一切的选择在我,一切的责任与后果自也在我。把一切的未来与信任交付于另一个人,本就存在着赌的成分,哪里来的那么肯定的结果?而且信任归信任,我自己也没有做好规划,既然选择了将岐黄一脉从穷奇道带走,那就是选择了庇护于他们。我自己选择的责任,为何要别人替我去扛?”
“难道你不觉得失望吗?你如此信任亲近的兄弟,却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夷陵老祖道:“人各有志,道不相同。我选择走自己的道,也不干涉别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