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细耳安魂曲》萨福之歌

7、二、（2）

　　第二日伯提沙撒就召集了书珊的大臣们，然后让耶利米宣布了对尼尼微神庙的处置：尼尼微原有的祭司，分派到其他的彼勒神庙中，庙中的奴隶包括神妓全部释放。
　　书珊的大臣们自然都反对。
　　“尼尼微神庙是历代王的庙宇，”有人这样说，“庙中祭司也是血脉一系，怎能随意更改？”
　　耶利米说：“先王的花园中种满沙伦的玫瑰，如今却移栽了谷中的百合。王的庙宇也不过是王的庭院，王不再爱先王所爱的了，如何不能更改？”
　　又有人说：“王若是又信靠那犹大的神了，也可以另起庙宇，何必毁了旧有的？”
　　耶利米说：“一个人怎能口上说爱自己的妻，却又在外娶许多的妾？你若是有儿子，怎会允许他向别人称父？人不能侍奉两位互为世仇的主，贡物不能献给两位毫不相干的神。信仰若是□□的，不如不要信仰。”

　　又有人说：“然而书珊城中的居民每年都要去尼尼微神庙与神妓交合，若不这样，田产如何丰收？”
　　耶利米说：“神奖赏勤勉的人。田产丰收，靠得是自己努力耕种，而不是抛下幼年的妻，去庙中玩弄其他女性。”
　　又有人说：“男□□隶还好说，庙妓们离开神庙之后还能去哪儿，她们可是就没法活。”
　　耶利米说：“王既然拣选我为辅臣，我就愿负起责任。无处可去的庙妓，我愿意收留在我的封地上，为她们寻得工作，让她们自食其力。”
　　又有人说：“哈，就算大人愿意坐享这样的福气，那些女人恐怕还担心寂寞呢。”
　　耶利米说：“何必以丑陋之心度人呢？我既是伊罗欣的祭司，必不使祂的圣名受玷污。”
　　又有人说：“行了，您的圣洁我们知晓了。不过那些下贱的女人不见得愿意领您的情，与其辛苦工作，她们大概更愿意靠男人舍她们钱财呢！”
　　耶利米说：“原来你们也知道在这个国家，无依无靠的女性想生存有多么艰难！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妇女沦为娼妓！书珊没有下贱的女人，只有荒淫的男人。我不相信会有妇人天生爱放荡的生活，胜过相守到死的婚姻。”

　　又有人说：“您若是愿去管那些女人的闲事，就随您吧。庙中原有的神像移走了，空空的殿宇您是要拿来供奉您的神吗？”
　　耶利米说：“我的神何需用那泥塑的偶像呢？尼尼微要成为教学的会所，书珊城中所有年满十三岁的男孩，都可以来学习数学、历史和迦勒底语，王已经同意亲自资助这个会所。”
　　于是大臣们说：“您的口才甚好，我们没什么可讲的了。”
　　耶利米说：“我是驽钝的，感谢主赐给我话语。”

　　众人就要散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位沉默许久的老臣，开口向宝座上的伯提沙撒大呼：“王啊！请您不要忘了您的名字，不要忘了谁才是您的守护者！弃绝诸神之首彼勒，这教唆您的犹大之民当受咒诅！”
　　伯提沙撒猛然起身，撩开幔子快步走到那老臣面前，举起手中权杖打中了他的头。瞬时间鲜血横流，在旁的耶利米不觉惊呼：“哈拿尼雅！”
　　众人惊骇不已，哪里注意到他喊了什么，纷纷扑倒在地。
　　伯提沙撒其实是控制了手上力道的，那老臣伤得很重但不至于死掉，耶利米大声招呼侍者们将人抬下去医治了。

　　伯提沙撒说：“我不知道彼勒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了，我只知道伊罗欣恩赐我的，超过你们众人的想象。我知道我的守护者是谁，不必你们这群蠢材来提醒！咒诅有何可惧，我愿为他舍去性命！”

　　那以后耶利米就做王的宰相，在殿上穿蓝白二色的朝服，披紫色外袍，戴金冠冕。他亲自带人前往尼尼微神庙，将庙中所有神像尽数毁去，而无处可去的庙妓都被收容在伯提沙撒赐给耶利米的府邸内院。那时书珊城中聚集着许多织造商，无数的奴隶在从事织布、刺绣和皮革加工工作。耶利米也就用自己的俸禄为妇女们购买原料和工具，请人来教授她们织造技巧，又代她们售卖成衣。伯提沙撒知道自己在殿上击伤老臣，让耶利米非常不高兴，就主动下令购买她们的产品作为御用之物。
　　这些妇女的生活有了着落，工作又比奴隶们轻松得多，因此虽然耶利米告诉她们可以自由来去，但没有一人愿意再去别处了。此事在书珊很快便传开，别的神庙中的庙妓听说了，也有羡慕的，也有不以为然的。最初耶利米的行动引来不少风言风语，但他确实洁身自爱，不曾走进自家的内院一步。渐渐地，书珊城中的人都说耶利米的内院好像王的内院。——因为那时有一个定例，若不蒙召，无人可以擅入王的内院，而耶利米的内院，则是无男子可以擅入。

　　人们是如何议论的，耶利米很清楚，但并不放在心上。
　　这只是开始。为了改变这个国家和他民族的未来，他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漫长到近乎无望的战争。他很清楚，在这个多民族混居、各种信仰并行、被征服者长期受奴役的国家，王的支持并不能战胜一切。现在他依然看似孤军奋战，但他全然相信他的神必将指引扶持他，他坚定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