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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art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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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退——
在冰帝的最后一年,她16岁。
我以为我可以试着选择沉默,装作真的什么也没有,纯粹以朋友的角度,在只属于我们的音乐教室,怂恿他诉说他的幸福,看着他唇边的微笑,默默祝福……
好天真的想法,不过是因为现实的无能为力,才自欺欺人地选择伟大,骗自己,只要他快乐,我就快乐——即便他的快乐里,没有我,也亦然。
我不憧憬天使。我的爱情,自私得可怕。因为只要发现一点点可能,我便会竭力让自己化身为吸血的水蛭,紧咬住那条缝隙,死死不放,直到吃饱喝足,直到筋疲力尽,直到……让我心底的秘密,趁虚而入。
有点邪恶的念头,令人发指的小三心态,奇怪的是,我却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即使会下地狱,即使受人唾弃,我竟也能在自己小小的阴暗角落,甘之如饴。
我知道,除非希望彻底幻灭,除非那个女生真的比我更加值得,不然,我明白,我永远都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只因……他是他——唯一给过我那阵心跳的人。
默默地合上日记,她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搁置一边,俯身,轻轻趴在书桌上。
桌上,小小的台灯散发着柔柔的光晕。旁边,闹钟的指针正好走到第二格。
已经凌晨两点了是吗?
可是,她还不想睡。精神,似乎还很好。
于是,几乎是习惯性动作,她在片刻的休憩后,起身。
按照记忆,熟练地将小提琴架上肩膀,没有对照琴谱,只是闭上眼,循着脑海中的一幕幕,慢慢抬起执弓的手。
“手腕放松,弦不要捏得太紧……”
“身体不要那么僵硬,自然就好。”
“呵,不错,就是这样。”
音乐教室,他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指尖,触碰着她的肌肤,帮忙调整着她的姿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呢喃的嗓音,引得她的知觉,微微地醺。
午后,阳光很好,撒进室内,将他和她的身影,划进同一片金色。
她听到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和她的,悄悄融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
陷入回忆的思绪,小提琴串起的音符,悠扬得宛若一首送给风的情诗。
满足、甜腻,婉转流淌,幸福绵长。
然而……
不一样的午后,同样的阳光。
她握着手中的小提琴,默默地躲在半开的窗前。
不远处,苍翠的树荫下,他和那个女孩,面面相对。
女孩好像在哭着向他解释什么,两串晶莹的泪珠,在她的颊上,肆意流淌。
他疲倦,转过身子,似乎什么也不想听。
于是,下一秒,像是鼓足所有勇气,女孩直直地扑到了他的怀里,不再迟疑地从后紧紧拥住了他。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半秒的停顿,他回过身,伸手回抱住了那个女孩。低头,他的额抵着女孩的额,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细语了些什么,但是,躲在暗处的她,却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他那时的表情,专注、包容、怜惜,仿佛他的眼里,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只容得下那个女孩,一个人。
然后,不想看清的慢动作回放,他深深地吻上了女孩微启的唇瓣……
她静望着那一幕,握弓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宛如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她木然地扯了扯嘴角,讷讷地转过身,机械般地架起了手中的小提琴。
深深地,她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和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沉重地拉出一曲绝望的《四季》。
小提琴的旋律走向低迷,悲怆的低沉,凌乱了原本该有的明亮。
握弓的手,沉重、无力,却在一个节拍的停顿后,忽然急转直下,如汹涌而来的暴风雨,疯狂焦躁。
细细的眉,越蹙越紧。
烦躁、嫉妒、苦涩、哀怨、自嘲。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出一阵一阵的高潮迭起,接着,又是几个音符的过渡,理智逐渐回归,如同沉落海中的巨石,在掀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后,逐渐趋于了平静。
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她幽幽地睁开眼,喘息、压抑。
移眸不经意地望向窗外,东方既白。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竟也可以那般面目可憎。
羽鸟离,那个曾经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她不知道,那个看似自卑无奇的女孩,竟也会有那般疯狂的一面。
他们说,她喜欢迹部,他们说,她因为嫉妒,故意将一个外校的女孩推下了街头网球场那边的楼梯——而恰巧路过的百合野,亦不慎遭到了池鱼之殃。
百合野住进了医院。传言,她的右手受到重创,再也无法拉琴。
这个消息传到她耳里,莫名地,让她蹙眉——热恋的感觉,男性的保护欲,周围人的关注,无论哪一样,百合野都将成为他不能再轻易摆脱的枷锁。她清楚他的脾气,明白以他的性格,这个件事过后,他已然不可能主动去放弃那个女孩,甚至,他会比之前,更加怜惜她。
他是个温柔的人,偶尔多情却永远不会滥情。对于真正上心的女孩,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呵宠。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那个幸运的女孩,不是她。
不是她,却让她自私地希望是她。
藤谷纱未子,她的妹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指称百合野的受伤,另有隐情——不是羽鸟离所为,而是她自己的自作自受。
真正出于妒忌伤人的人是平时和百合野走得最近的羽鸟梦。
她们掩盖了事实的真相,自私地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羽鸟梦的姐姐,羽鸟离的身上。
藤谷纱未子公布真相的那天,网球部的正选,正好都在轻井泽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集训。
没有忍足侑士他们的保驾护航,那天的百合野,成了众矢之的。
“你要去轻井泽集训了?”
“嗯,是迹部临时起意的……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你和百合野说了吗?”
“嗯。”他淡淡地应,表情,掠过一丝无奈。
她的眼神闪了闪:“她想和你一起去,是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烦躁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猜对了。
“她的手现在不怎么能拉小提琴了,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所以她才会那么依赖你,想要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就带上她吧?冰帝网球部的军师,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吧?”她笑,笑容的背后却是自嘲。口是心非,原来她也可以如此炉火纯青。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忍不住失笑。
他最终还是没有带百合野一起去集训。
临走的前一晚,他似是想到什么,有特别打电话来给她,拜托她,帮忙安抚一下百合野的感受——那一刻,她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因为集训的事,出现了分歧。
是想趁虚而入么?自从百合野的手无法再拉小提琴后,她便借着帮忙安慰之名,渐渐地和那个女孩走近——不过,仅仅是一般礼貌寒暄的普通朋友。
百合野不知道她和忍足的关系,而忍足,却以为她和百合野,交好。
他会和她谈论百合野,很多一部分原因是,她“欣赏”着百合野的小提琴,“羡慕”着那个女孩温柔似水的性情。
他以为她是喜欢百合野的。却不知,她的喜欢,带着虚伪的面具。
所以,在纱未子正式和百合野宣战的那一天,她只是漠然地站在角落,淡淡地望着百合野无助的眼神,和楚楚可怜的惊恐表情,冷眼旁观。
甚至,有意无意,在家里为数不多的碰面,她会装作不经意地和藤谷纱未子提及忍足对百合野的种种爱护,一下一下,撩拨着纱未子心底那份浓烈的不甘和嫉妒,直至最后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她毫不手软地补上了临门一脚。
眼睁睁地拆散了他和那个女孩之间脆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