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也思君》微风夜舟

33、柠檬（四）

　　开学后，江暮云总是一脸莫名其妙的，因为言思君的行为让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时而靠近时而疏远，把他这颗悬在半空的心脏吊得死死的，每天的心情都好似坐过山车一样。

　　就在他还没搞清楚言思君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时候，紧接着的一件事让他彻底死心。

　　他怎么会怀疑言思君和自己一样有了什么其他心思？根本就是个笑话，这不是又和女生走的那么近了吗？看来还是没收心，和以前一样又要考虑女孩子了。

　　言思君要是知道江暮云这么想自己，可真是冤死了，后来跟江暮云解释的时候还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他信了，真的心累。

　　事情是这样的，有天温蕊忽然来找他，神神秘秘的，不止其他人看见了感到好奇，连言思君本人也是啊，他们之间又不是多熟，他也不知道温蕊为什么会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温蕊把他约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支支吾吾的样子拖延了好半天，言思君心急如焚，同时涌出不好的预感，催促道：“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

　　温蕊这才说出目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林安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他……要过生日了，我想给他送点礼物。”

　　“哦，林安啊。”言思君非常平静地应付着，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话中的信息量，顿时抬高了声音，“什么？你问林安？你和他……”

　　温蕊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没有别的人可以打听了，所以才想到你，你有什么建议吗？”

　　言思君不知道该吃惊于哪个消息，挠挠头发，“这，你忽然这么问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啊，他能喜欢什么，不就是打打游戏什么的……”

　　温蕊的表情很迫切，“什么都行，你能想到的话就告诉我吧，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先加个好友？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告诉我。”

　　就这样，言思君在脑子不太清醒的情况下和温蕊加上了微信，以至于后来闹出好大的乌龙。

　　温蕊喜欢林安？林安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然以那小子的一贯风格肯定会和他炫耀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听到林安说过任何感情上的问题，估计是还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吧。

　　言思君加了好友和温蕊告别后，哭笑不得地回了教室，然后对林安进行了一番亲切的问候，此刻三班的林安茫然不知所措，看到言思君这么几条关心他的消息感到无所适从。

　　[言思君：你小子可以啊，现在嘴这么严了，一个字都没和我说？]

　　[林安：？你在说什么？]

　　[言思君：算了当我没说，不久后你应该会收到一个惊喜，我就不剧透了。]

　　[林安：？？？啥]

　　言思君会心一笑，收起了手机，而这样的姿态落入江暮云的眼里无疑是恋爱了的表现，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偏偏江暮云问他的时候，言思君还故作神秘，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能告诉你。”

　　这话是不是有点耳熟？江暮云提醒道：“小心点，别又被骗了。”

　　不提还好，言思君都快忘了叶南辛那茬，冷不防被江暮云提到这段黑历史，他的脸红了红，辩解道：“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又……唉不说了！现在是保密阶段，等林安生日你就知道了。”

　　江暮云眉毛一挑，这和林安有什么关系？

　　“哦。”他不咸不淡地答应了，心里的猜想停不下来。

　　林安的生日在四月，其实他比言思君要大，但是莫名的言思君就更有老大的感觉，偶尔闹着玩的时候林安会叫言哥，而言思君从来没有管林安叫过哥。

　　准确来说言思君没有管任何人叫过哥，包括江暮云在内，他觉得叫哥太矫情了，又不是亲哥，差这么几个月还叫什么叫？像套近乎似的。

　　而且，越熟的人就越不好叫什么，要是老妈给他扯个陌生人过来，他还是能口是心非叫声X哥的，像江暮云和林安这么熟的就大可不必了。

　　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言思君还算没让人们失望，把上学期落下的状态补了回来，连各个任课老师都看得出来这学期言思君的努力，果不其然，一切都在分数上给了他回报。

　　排名上也升到了年纪前四十，假如二中是走班制的话，他应该能排到A班了。

　　至于温蕊的求助，他后来想了想，让她从手办方向入手，他给她框了个范围，然后就让温蕊自己决定到底买什么了。

　　而江暮云那边，他这学期的广播站工作也可以结束了，逐渐迎来了尾声，目前已经在高一生里选拔了，江暮云作为学长也要跟着一起看看终试。

　　选定了新人后，江暮云负责带了个男生，这个男生话很多，倒是挺符合要求的……江暮云如此想着。

　　他不禁回忆起一年前的自己，刚进广播室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当时也有学长带着自己来着，可是现在他连那个学长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了。

　　算起来他快要高考了，江暮云默默在心里给这位学长加了个油，算是对当初的感谢。

　　刚出广播站，江暮云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刚一下楼梯就遇上了那位学长，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江暮云刚要道歉，看清来人的相貌，一时愣住了。

　　尹子栩也是一愣，看清是江暮云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是你啊，好久不见，刚从广播室出来？”

　　“嗯，新人招上来了，我也快离开了。”

　　尹子栩感慨道：“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一年前你刚来的时候呢。”

　　江暮云尽量自然地笑了笑，“是啊，我还要谢谢你，学长，高考加油。”

　　“谢谢谢谢。”尹子栩环顾了下四周，提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单独聊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暮云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好奇他有什么要跟自己聊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他们到了另一侧楼梯间，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尹子栩的表情有些僵硬，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说：“江同学，我现在快毕业了，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本来我也想在毕业之前告诉你，既然今天碰上了……那就今天吧。”

　　江暮云的头上打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但还是难以置信。

　　尹子栩清了清嗓子，“江暮云，你那么聪明，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我对你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是……我喜欢你，希望你不会觉得恶心，反正我快毕业了，如果你实在烦同性恋，你以后也见不到我了。”

　　这话说的卑微，小心翼翼的，江暮云多少共情了些，虽然他不能成全尹子栩的心意，可是这种感觉是共通的——喜欢上一个同性，不敢告诉他，就算是表白了也要小心翼翼，像尹子栩不就是只敢在毕业前表白吗？

　　尹子栩可以，可是江暮云不可以，他不会有这种如果对方拒绝以后就能永远见不到面的机会，所以某种角度上他比尹子栩还可怜，只能忍在心里。

　　江暮云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下语言，“对不起，学长，我……”

　　尹子栩打断了他，“算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懂了，你就别再往下说了。”他苦笑一声：“就当是维护我最后的一点自尊吧。”

　　江暮云重复了一声：“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尹子栩摇了摇头，“你不会喜欢我，我早就知道，只是飞蛾扑火似的非要自取其辱的确认一遍。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应该不是你讨厌同性恋吧？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他还没有开窍吗？”

　　江暮云被震惊地说不出话，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你……”

　　“我怎么知道的吗？你们都这么明显了，但凡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吧？我和你们不同届不同班，只偶尔在操场食堂遇见你们几次，就能看出来你对他……不一般。”

　　“……是吗？”江暮云喃喃道：“那希望学长能替我保密了，多谢。”

　　尹子栩的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你真的要保密吗？依我看……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没心思，你不试着争取一下？”

　　“怎么可能。”江暮云直接否决了，那个小笨蛋什么德行他最了解不过了，内心默默感慨尹子栩这下看走眼了。

　　“是吗？好吧，你们的事我也掺和不了，我的话说完了，谢谢你愿意听完，走了。”

　　江暮云淡淡地道：“再见，高考顺利。”

　　回教室的路上，江暮云边上楼边想尹子栩的话，为什么尹子栩都能看出来？而言思君本人就像个死活不开窍的傻子一样？

　　他还说言思君对自己也有……真是笑话，这怎么可能？

　　那天荒唐的一吻，多半还是被言思君想起来了，所以他们才变得尴尬，直到开学后才逐渐恢复，可是谁都心知肚明，以前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