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也思君》微风夜舟

16、山楂（一）

　　言思君感到后边有人在蹬他凳子，以为还是在做梦，毕竟小学有一年他们就是和现在一样的前后桌，睡着了被老师叫的时候江暮云没少这么提醒他。

　　“言思君！言思君！”他感觉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这才清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上课了，看来他是睡得真沉。

　　他一副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英语老师都要气死了，立马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言思君站了起来，因为身子刚醒来没什么力气不太稳，微微踉跄了下扶了下桌子，然后睁大眼睛看向PPT，悠悠答道：“呃……选A。”

　　还真被他答对了，英语老师的面色僵了下，依旧没好气道：“坐下吧，以后好好听课，明明挺聪明的就是不知道学习。”

　　这种话言思君从小到大听多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硬要说聪明也就是记忆力比别人强点，记东西记的快，所以他的成绩一向是文科更好，至于英语能在一众学科里显得突出了点，纯属是因为初中和英语课代表那段孽缘。

　　他坐下去之后还心有余悸，深呼吸几口气才平复过来这心跳，令他心跳加速的不是老师的突然点名，而是梦里的情节。

　　真是奇了怪了，他对哪个女生都没这么上心过，怎么偏偏对江暮云这么依赖？好像离了他就不能活了似的。

　　他回头小声对江暮云道：“我睡了多久？”

　　“自习课下课了，这节课上了十几分钟了吧。”江暮云看了下手表，严谨道。

　　“我去，我睡了这么久吗？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这节是英语，你英语能跟得上，看你睡得挺好我就没叫你。”

　　言思君：“……”这理由他竟然无法反驳，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了？

　　不过倒也确实，这节课讲的内容其实和上节课没什么区别，主要还是巩固复习和给大家纠错的，对言思君来说是没什么影响。

　　晚上放学的时候，言思君依旧坐着江暮云的自行车后座，自己的腿也快好了，而且天气转凉，骑车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么一想他还有点舍不得这个陪伴他快两周的自行车了。

　　回去的路上，他被凉风吹的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四季轮回，冬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感冒了？”江暮云关切道。

　　“没，哪有那么病秧子，今天温度降得太快，我没穿那么多而已。”

　　“这阵子挺冷的，多穿点，少为了帅逞强。”

　　“我什么时候……好吧，我知道了。”说着说着言思君就没了底气，只好妥协下来。

　　言思君接着说：“我发现你怎么比我妈还能念叨这些？明明我才是她亲生的啊，怎么你更像她？”

　　江暮云陈述事实一般地说：“谁在你身边可能都得变成这样，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言思君：“……”

　　好的吧，他也承认，就他的自理能力，简直为零，到现在都不会收拾房间，永远脱了衣服以后堆成一团，要是江暮云知道他在家这副熊样，指不定怎么数落他呢。

　　“哎呀，这不是有你吗？有你们管着我我可不就省心了，心都让你们替我担着了！”

　　江暮云沉吟不语，过了一会，道：“你总要离开你妈妈，也会离开我，独自生活，到时候怎么办？”

　　言思君想了一会，没有答案，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后我肯定会有老婆的啊，她接着照顾我不就得了。”

　　江暮云被噎了下，“……也对。”

　　是他自己操心太多了才是，言思君这样的人身边从来不缺人，这种问题还需要考虑吗？

　　言思君还嫌江暮云不够扎心似的，继续道：“不过现在那种传统贤惠的老婆也不好找了，哎，我可能是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估计以我那标准得注孤生。你说你要是个女的多好，我还用找别人吗？哪找的老婆能有你贴心啊……”

　　江暮云毫不留情地吐槽：“我要是女的也看不上你。”

　　“也是哦，我从小到大啥德行都被你看透透的了，真是个女生肯定嫌弃我嫌弃的要死，唉。”

　　江暮云也想象了一下，应该确实会像言思君说的那样，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他不是女生，他就是以男生的身份看上言思君了。

　　他都不理解自己怎么就看上这傻逼了呢，一个满脑子只有打游戏看美女的小直男，有的时候说是直男癌都不为过，明明是个00后，有的审美标准就跟父母那一辈似的……

　　想找个贤惠顾家会做饭的老婆，以他们同龄人来看是有点难了，现在女生一个个的都指望男朋友做饭，厉害着呢，谁还会愿意成为“传统女性”？

　　好死不死的这些标准江暮云除了性别以外都符合，因为有个弟弟，他小小年纪就被冠上了“哥哥”的称谓，照顾弟弟成了与生俱来的职责，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妈妈也不允许他们订外卖，只能苦了江暮云了，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还是个会打扫房间会洗衣服的洁癖。

　　唉，这都什么事啊。

　　要到家的时候，路口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车，言思君顿时来了兴趣，方才的困扰都抛到脑后了，“这么早就有卖糖葫芦的了？都没下雪呢。”

　　“现在也挺冷的了。”

　　“怎么样怎么样？一起来一串？这还是这个冬天的第一支糖葫芦呢！”

　　“好吧。”江暮云平稳地刹了车，在小贩这里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如既往地给言思君要了串原生态圆圆的山楂糖葫芦，而自己要了个拍扁的山楂糖葫芦。

　　言思君喜欢把整个山楂含在嘴里慢慢化，还能骨碌碌地在嘴里打转，外面的那层冰糖和牙齿碰撞时会发出声响，他很喜欢这么玩。江暮云觉得那么吃太“难吃”了，圆鼓鼓的山楂让他无从下口，所以都要扁扁的山楂。

　　他咬了一口，很酸，可能是太久没吃了，不过他自嘲地想到，这个味道还真符合他的心情。

　　就算外表裹着糖，也改变不了山楂是酸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