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白养成记》岁又生

18、第 18 章

　　天将将要暗时，叶白白与苏锦在酒馆找到了抱成一团大哭不止的孙二与白英。
　　白英眼眶红肿，用波斯语呜哩哇啦说了一大通，孙二听得连连点头，热泪盈眶：“是啊是啊，你说得对！”
　　叶白白看了一眼苏锦，苏锦尴尬地笑了笑，两人一左一右，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相见恨晚的两人勉强拽开。
　　叶白白一只手抱起白英，看了一眼苏锦扛着孙二时那有些勉强的模样：“要帮忙吗？”
　　苏锦摇头：“不用，等会儿我叫马车过来。”
　　叶白白也没坚持，默默分出一只手帮他托着孙二：“他怎么了？”
　　苏锦苦笑：“他？喜欢好几年的姑娘同人定亲了。那她呢？”
　　叶白白道：“好不容易看中个男的，有婚约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件事。
　　“赵世杰？”
　　“汪莲芝？”

　　如此默契，如此地巧，于是一阵沉默后，两人都笑了。
　　苏锦总是在笑，可没有哪一次笑得像现在这般快活，笑得鲜活。叶白白笑得不如苏锦那么张扬，只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似地轻笑。

　　两人走出酒馆，差小厮去找两辆马车来。
　　苏锦道：“除了我以外，这些日子里，应该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
　　叶白白想起上午那几个王爷：“已经来过了。”
　　苏锦笑了笑：“可有称心的？”
　　叶白白看了一眼白英，道：“确实有。”
　　苏锦神色暗淡了一瞬。
　　叶白白又道：“你不好奇是谁吗？”
　　苏锦摇了摇头。
　　叶白白又道：“万一是你呢？”
　　苏锦手一抖，浅浅皱着眉，看着叶白白许久。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又过了一阵，酒馆小厮叫来两辆马车，叶白白先把白英装上车，再帮苏锦把孙二扔上车。
　　临别前，苏锦才道：“近几日我有要事缠身，恐怕不能陪阿白出来玩了。”
　　叶白白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三大世家中，汪宋是对头，赵是左右逢源的墙头草。如今墙头草一边倒，明眼人都看出，怕是要出乱子了。
　　赶巧最近，那赵家二公子一通大狱出来改了脾气，也不闹事儿了，逢人就夸自己兄弟如何好，前途如何光明远大，他赵家如何如何重要，甚至就连那汪大将军，也得是求着他哥把他那家千金娶过去。
　　确实不闹事儿了，只是愈发嚣张。
　　又说，这话传着传着，不知哪个节骨眼传歪了，到最后听来，隐隐有暗示汪家权大滔天功高盖主，意图谋反的意思来。这可比那无权无势的六皇子要造反的消息真实多了。
　　那些原本就看汪家或赵家不顺眼的大小臣子，早先就以汪午真自持功高，早朝时屡次迟到、或是朝服不整、冒犯君威，或是带刀上殿，有失体统等对其言辞批判，皇帝也无动于衷，一副“随爱卿他去”的态度。
　　这传言一出，又不知那些人因此上了几番折子，折子中写了什么。
　　但至少表面上，皇帝仍旧没什么动作。

　　七月初七乞巧节，是个好日子。
　　早在七月初，叶白白陆续接到几位王爷的盛情邀约，她自然是一一婉拒，装听不懂。其实叶白白对凡人们的节日不算陌生，什么节该吃什么、什么好吃，她一清二楚。
　　白英最近又不知琢磨什么，三天两头出去转悠，闲不住。倒是叶白白被看的严实出不去门，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苏锦。
　　她让那些小猫跟着苏锦，大多也跟得丢三落四的，只知道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概讲得稀里糊涂的。
　　唯一听得一个较为重要的日子，好像是在中秋时，要谋划着发生什么大事儿。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过节。

　　七夕当晚，隔着院门高墙，烟火升上夜空，绽出一大捧光灿灿的花，繁花更比繁星开得耀眼漂亮。
　　叶白白在后花园里摆了桌子，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大大小小的点心熟食摆了一桌，没一盘重样的。
　　白英不知什么时候又溜出去了，钱包侍卫们倒是识趣，不至于这时候来打扰她。
　　嗖一朵烟火升起、绽开，接着，从墙后面爬出个人来。
　　“嘘——”
　　苏锦跨在了墙上比了个手势，左右看看无人，招呼叶白白：“阿白，快过来接我一下。”
　　叶白白站在墙下张开手，苏锦手里还抱着个坛子，不大稳当，他高举着坛子，几乎可以说是摔下来的，被叶白白正正好好地接住。
　　“好险，差点就撒了！”
　　一落地，苏锦反而先关心起手里的坛子，见坛子封口严实，松了口气。
　　叶白白好奇：“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苏锦笑嘻嘻地拍拍坛子：“好吃的。”

　　佛跳墙，又名满坛香、福寿全。需以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鳖裙、鹿筋、鸽蛋、鸭珍、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材料处理后放在紫砂坛内用炭火慢慢煨着，直到软烂入味。
　　讲究些的，一坛佛跳墙从开始做到能入口，得耗上几天几夜的功夫。
　　“好香！”
　　坛子开了口，鲜香四溢，叫满桌子菜品尽失颜色，让人食指大动。
　　苏锦盛一碗汤，又加了几样配菜，摆到叶白白面前。汤一入口，便是鲜！十数种山珍海味汇聚一坛之中，荤而不腻素而不寡，那鲜美的滋味一层叠一层翻涌而来，却又一一分明，你方唱罢我登台，个个都是主角。
　　叶白白夹起一片笋吃了，点头，又夹起一片蹄筋细细地嚼，热泪盈眶。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叶白白：“这是你做的？”
　　苏锦一愣：“怎么可能？我让府里厨子做的。”
　　凡间一个小小的厨子都能有如此高超的手艺，这让叶白白更加期待苏锦亲手做的鲤鱼汤。苏锦被叶白白热切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憷，总觉得她应该大概也许，是误会了什么。
　　“阿白，我……”
　　又是一阵烟火绽开，天地间亮如白昼，漫天繁华映在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如此纯粹，如此让人不忍……
　　叶白白从烟火上回过神，看着苏锦：“你说什么？”
　　苏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别不说啊。说什么了？”
　　苏锦犹豫了一下，道：“近日京中不大太平，阿白须得小心些。若瞧着势头不妙，走为上策。和亲一事，远没有性命重要……”他这话说时，看向叶白白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叶白白狐疑：“就刚才那一会儿你能说那么多话？”
　　苏锦狡辩道：“起先说得不全，方才又补上的。”
　　叶白白想到那个日子，八月十五，中秋。距离眼下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她看了一眼苏锦，苏锦看着天上暗下的烟火余光。
　　“这太平盛世的，能出什么事儿？”
　　“是啊。”苏锦叹气，“要是能一直太平下去，就好了。”

　　八月，日头不再那么灼热，支开窗，亦有凉爽的秋风拂面吹来。满城荷花盛极而衰，池中一片残枝败叶，由翠绿渐变成枯黄。
　　中秋将近，早半个月，点心铺子的月饼模子就订好了，做花灯的招呼着运竹子的马车，文人雅士们相继出门送贴拜访。
　　凡是有什么节日，最忙的往往不是当天。
　　自七夕一别，叶白白便未曾再见过苏锦。倒是那个几个王爷来得频繁，偶尔实在应付不来了，叶白白就装病，窝在屋子里不出门。
　　问小猫苏锦最近在干吗，小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那凡人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鸽子多了些，每晚出门的时候也久了些。凡人们虽未曾察觉到，但猫们却注意得到，那些穿着甲胄带着刀剑的人，也不知为何多了不少。

　　叶白白不太能搞得懂。
　　她于某日夜半时分得了机会，弄了些障眼法，一溜烟去宫里找老龟，觉得说不定它会知道。宫里戒备森严，较之当年走时，似是有微妙的不同。
　　叶白白路过书房时，房中烛火还亮着，她跳上屋顶拨开瓦片，见皇帝正拄着头，手捧着一段锦带，带子上以血写就、密密麻麻的尽是名字。
　　其中一个，是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