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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境 ...

  •   一片死寂中,月色穿透层层叠叠的障碍,笼在了白玉京身上。

      四周是跪了一地的人,他的眼神却没有落到实处,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是单纯地在走神。

      跪在地上的剑宗弟子眼睛发直,脑子里闪过离荧惑刚才石破天惊的一喊。

      这就是书祈?!

      他们恍然看着丹峰下倒了一片的人,心说,这阵仗,怕是连明都剑宗的护宗大阵都比不上吧?

      躺在地上的卫长风同样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混乱的脑子从开始闻师兄本命剑断,一路想到白师叔以血绘字,最后浑浑噩噩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他一直以为白师叔是淡泊冷清的性子,哪怕自己再惹祸对方也只会说一句“知道了”,并不会怪罪,所以他才逐渐没了分寸。

      可看着现在的白师叔……

      这更像是一种直觉,卫长风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他不太敢靠近这个时候的白师叔。

      甚至较之离荧惑,他反而更怕白玉京。

      当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卫长风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离荧惑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妖邪!

      自己怎么能把他同白师叔相提并论。

      白玉京没察觉到卫长风的心思,他抬手掩面咳嗽了几声,掌心的血沾在脸上,顺着下颔滑落至锁骨,最后没入素色的寝衣。

      静默了会,白玉京转眸道:“过来。”

      低冷的声音将还在懊恼的卫长风拉回过神,他寻声看去,直直和白玉京撞上视线。

      不知为何,他有些慌张地偏头躲开。

      “卫长风。”白玉京又开口。

      卫长风浑身一颤,理智从那些纷乱的思绪中强行脱出,他舔了舔唇,诺诺道:“白师叔,怎么了?”

      白玉京压下失血过多的不适,“把闻星河扶过来。”

      对了,闻师兄!看着一旁七窍流血的闻星河,卫长风也顾不上怕了,连忙爬了起来,将人拖了过去。

      闻星河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他想睁开眼去看,但他的神志却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禁锢住,被拉扯着不断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他感觉到舌尖泛起了一股子不同的甜腥味。这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闻星河眼前的黑暗慢慢退去,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了高悬的明月。

      “闻师兄?闻师兄!”卫长风从一旁窜了出来,他大声喊道:“你能听得见吗?”

      闻星河五感刚恢复,被这声音震得有些发懵,过来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看着卫长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道:“卫长风,你在找死吗?”

      卫长风还在傻乐,“闻师兄,你好了!”顿了下,他满脸惊羡的感叹道:“白师叔的血那么管用吗?”

      闻星河皱了皱眉,回想起刚才嘴里的甜腥味儿,他看向白玉京,以及他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喉咙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玉京看了他一眼,“绘书祈剩下的,不必多思。”

      不必多思,闻星河默默在心底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突然生出一种荒谬感。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卫长风瞅了一眼白玉京,又看了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妖邪,舔了舔唇想转移话题,可知识储备不够的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他这是死了吗?”

      白玉京:“没。”

      卫长风心中犯怵,实在被这妖邪虚虚实实的给弄怕了。他斟酌了一会开口:“白师叔,这妖邪诡——”

      躺在地上装死的离荧惑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剩下的话,“我说了,我不是妖邪!”

      卫长风倒抽一口凉气,噔噔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退完他转念一想,妖邪被白师叔镇着呢!怕什么?想到这卫长风努力挺直腰杆,说道:“你不是妖邪是什么?”

      离荧惑冷嗤一声,“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号。”

      卫长风:“……”

      他看了眼对方模糊不清的脸,突然就手痒特别想上前揍一下。

      “冷静下来了吗?”白玉京淡淡道。

      离荧惑脸上的表情一僵,低下头不说话。

      白玉京转头解释:“他的确不是妖邪。”

      离荧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后半段,“他是煞。”

      闻星河:“???”

      闻星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顾不得思虑,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他是什么?”

      卫长风出声提醒:“闻师兄,白师叔说他是煞。”

      闻星河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还在旁边一无所知的卫长风,“煞是气,虽然它是由人的不甘,愤恨而生,但它本身并没有思维,就像灵气一样,无知无觉。”

      “你见过那家灵气会突然开口跟你聊天的吗?”

      卫长风顺着话想了想,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要拿我同那些浑噩无知的东西相提并论。”离荧惑不屑道:“如果情绪足够强烈,或者强大到一定程度,煞也就能弥留下意识。”

      闻星河身形一僵,沉默片刻后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白玉京,问道:“那这煞怎么办?我传迅将他送到上清殿去?”

      上清殿执九洲戒律,无论是修士或者妖邪,都归他们管。

      煞应当也可以吧?

      “白玉京。”离荧惑扬着头盯着面前的人,“上清殿关不住我的。”

      白玉京有些恹恹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离荧惑径直在地上打了个滚,来到白玉京边上,“我要跟着你。”

      浓稠的黑雾攀上他垂下的披风,离荧惑十分无理取闹地说:“不然我就跑出去祸害别人!”

      白玉京表情没变,淡声道:“有书祈封着,你跑不出去。”

      “可我是离荧惑啊。”离荧惑说:“白玉京,你是知道的,这世上除了绝对的实力外,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白玉京看着他,半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离荧惑看愣了,天域的仙神都知道白玉京哪怕是杀人时表情也是淡淡的。

      平常就更不用说了,让人捉摸不透。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一张惊艳明靡的脸,天域仙神几百余,无一人能相媲美。

      离荧惑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拉长声音委屈道:“白玉京,而且你不带着我的话,如果解清池知道了,会骂我的。”

      解清池?再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闻星河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让白玉京带着你?”

      这回离荧惑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因为他害怕白玉京啊,所以他必须把白玉京的一切放在眼底才放心。”

      闻星河一哽,这不就是监视吗?他不知道该说离荧惑喜怒无常,还是天真直率。

      离荧惑还想着怎么撒娇,就见白玉京俯下身,将手垂在他面前,被血浸透了的衣袂让他下意识颤抖了下。

      “挂上面。”

      离荧惑:“???”

      他看着白玉京手腕上飘着一抹血红的白玉镯,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变小挂在上面。

      离荧惑企图挣扎:“你有没有储物戒什么的?或者我可以幻化人形?”

      白玉京没说话,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答案尽不言中。

      离荧惑焉哒哒的化成一缕黑雾,像一根镌刻着花纹的缎带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了玉镯上。

      原本百般不愿的他,挂上后,却自得其乐地开始控制自己的身体打起了蝴蝶结。

      看得一旁闻星河表情逐渐迷惑了起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拐弯发展成这样?

      卫长风瞪大了双眼,“白师叔,这妖——不对,这煞你就这么带着?”

      白玉京“嗯”了声。

      离荧惑虽然被封着,但对除了白玉京以外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看不起。

      “不然呢?”他开口嘲讽道:“杀了我?就凭你们能杀了我吗?”

      卫长风下意识地看了眼白玉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离荧惑继续道:“哦,原来你们想让白玉京杀了我呀——”

      “可是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会杀了我?”

      卫长风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煞啊,而且你还害了人。”

      离荧惑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从远处看,就像一条疯狂抽搐的海带。

      白玉京被这两个人吵得脑子疼,他偏头对着闻星河嘱咐了声:“注意心境,如有不解,可来寻我。”后便干脆地抱起谢妄,走向传送阵。

      卫长风原本还在措辞回怼,一听这话瞬间把离荧惑抛之脑后,着急忙慌地询问:“闻师兄,你的心境怎么了?是不是本命剑断了的缘故?”

      闻星河强压下胸腔翻涌的气血,摇了摇头说道:“无事。”

      就算没有白玉京,被震伤的经脉神魂,身为剑宗离合期长老孩子的他拥有不少疗愈的圣药,可以温养修复,就算做不到恢复如初,也大差不离。

      唯有心境,多年来闻星河都只能称得上一句尚可,不然他也不会来明都。

      而且经过今天晚上这一出,闻星河明显感觉自己的道心出来裂纹,如果不尽快修复,跌境是小,恐怕以后修为都不得寸进。

      “卫长风。”闻星河看了眼周围跪倒一片的人,揉了揉眉心道:“把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仔细复述一遍。”

      ——

      白玉京回到迎客峰主殿,可能是因为离荧惑晚上闹得这一出,一路上静悄悄地连个人也没有。

      他将谢妄放到软榻上,扯了条毛毯盖上,转身倒了一盏凉茶。

      “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离荧惑问。

      白玉京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周围,“因为他现在昏迷不醒,是你我导致的。”

      离荧惑小声咕哝了句:“可是你最后不是用书祈将他身上的煞封回去了吗?”

      白玉京没说话,拿着杯盏走到一旁的木架边,将凉茶倒在左手上,鲜血混着茶水淋在了架上养着的一株鹤望兰上。

      血水渗进泥土,离荧惑看着鹤望兰原本干黄的叶片慢慢回青,不由地感慨:“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震撼。”

      “也怪不得九州世人皆一个个这样不择手段地对待你。”说到这他顿了下,软着声音怂恿道:“不过,白玉京,你也太好脾气了。”

      “换作是我,被这样对待,但凡他们家有一个能见着明天的太阳,都是我心慈手软。”

      白玉京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拭手上的茶水,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4-11 20:02:34~2023-04-13 18: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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