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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西南守军驻扎在深山里,深夜,一架马车疾驰在山道上,车夫奋力挥舞着鞭子,丝毫不体谅马儿的辛苦。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见他狠狠勒住缰绳。

      车猛得停下来,江寅不设防,撞到门上,他吃痛地捂住额头,内心恨恨:回去就参这个驾车的一本!

      “什么人!”

      外头传来严厉的质问,夹杂着刀剑出鞘的声音,江寅放下捂在头上的手,理了理官袍后走出去。

      他的马车被团团围住,四周皆是装备整齐的士卒,他瞥了眼站得跟块木头似的车夫,暗叹果然得参他一本。

      真不会来事。

      “御史台江寅。”他朝方才发问的那小兵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名帖和外头关卡给的通行令牌,递过去,“奉陛下之命,求见端亲王。”

      小兵听说了今日有贵客要来,简单确认了下身份便道:“你随我来。”

      江寅和木头刚要抬脚,又听小兵道:“外人不得带兵器入营,你不行。”

      木头沉默,江寅看了眼他腰间的佩剑,非常好说话:“既然如此,你在这里等我吧。”

      西南多高山,此处腹地景致倒是出奇得不错。

      江寅一面跟着小兵朝前走,一面将远处挂着的“军营重地”四字望了望,倘若他没眼花,那下头还走了个姑娘。蛮荒军营,竟有姑娘家走动,他多看了那姑娘两眼,暗叹端王真是懂生活。

      天才刚刚亮,端王却早已在校场上练起了兵,青年兵士队列整齐,动作整齐划一,而他则站在高台上,负手将这一切看着。

      端亲王顾云瑄,乃先帝顾云珩的胞弟,十几岁便上了战场,开疆拓土,战功赫赫。早听说他治军严谨,却没想到如此震撼,江寅扬了扬眉。

      跟着那小兵一路走到顾云瑄身边,他恭敬地拱手:“御史大夫江寅,见过王爷。”

      顾云瑄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哼了一声:“有事?”

      “...”

      传闻不骗人,端亲王的架子果然很大 。

      江寅年纪轻轻就能混到御史大夫,其中也有脸皮厚的功劳,遭了冷眼他还是笑着向顾云瑄道:“微臣此来,是有陛下手谕一份,要交给王爷。”

      他从袖子里翻出一道黄绢递过去,后者却没接。

      “从前是召本王回去的圣旨,如今又是手谕。”顾云瑄显然误会了,“顾怀瑜要革本王职便直说,三番五次派人来也不嫌麻烦。”

      “王爷是陛下的亲皇叔,陛下要革职也不能革到您头上。”江寅想起临行前苏允的嘱托,耐心地同他讲道理,“这手谕,王爷不妨先看一看。”

      “本王若不看呢?”

      顾云瑄说是这么说,手却将那黄绢接过翻了开来,神色渐渐凝重。

      江寅笑眯眯地火上浇油:“仰歌台之仇,王爷想报,陛下更想报。”

      *

      云氏的马车才过了帝都城门,伶舟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恨不能整个脑袋都探到马车外头。

      入了承庆门,便是直通向东市的崇安道,宽阔的崇安道上行人车马往来不断,晴日下,远处皇城的角楼依稀可见。

      年关已过,皇城早已撤了装饰,那连天的碧宇飞檐瞧着震撼又庄严,叫伶舟看直了眼。

      再看沿途商户,门口仍挂着大红的灯笼,伙计掌柜里里外外地招呼客人,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街边零散的商贩也打着各式各样的招牌,热情洋溢地忙活着生意。

      这一派盛世景象,丝毫没有因为是在冬日里而有半分退减。

      “小姐。”伶舟把脑袋收回来,认真地看着云赏,“等我有钱了,要在帝都置个宅子。”

      “...”

      在云赏看来,帝都也就那样,可伶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看这也新鲜,看那也有趣。

      一路走走停停,她们一行愣是在傍晚才到了漪梅园。

      漪梅园是云氏在帝都的产业,依涑水而建,毗陵长安道,因地势较高,仅站在院子里,便能将帝都风光尽收眼底。

      伶舟一瞧这,简直开心极了。天色有些晚了,却没能阻止她兴奋地站在院子里跟她家小姐指手画脚。

      这丫头一会指这,一会指那,云赏跟着她转眼珠子都来不及。

      “小姐,你看那里!”

      长安道两侧种了许多桃树,伶舟看不太清,就随便挑了一颗比划:“以后我们可以去那里埋点酒,到明年开春就可以喝啦!”

      她指向更远处山下的空地:“等我有钱了,我就把那块地买下来,盖间小房子。”

      “我们吃好晚饭就可以去长安道散散步,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去那边的小亭子里歇歇脚。”

      涑水河上映着画舫灯火,长安道上聚了不少来赏夜景的游人,伶舟还在滔滔不绝,云赏却望着这景象出了神。

      “苏允,你看长安道两边种了这么多桃树,我们在这里埋两坛酒吧!”
      “明年开春就能喝上啦!”
      “苏允,你俸禄够不够在近郊买片地呀?”
      “最好离得长安道近些,这样我们吃好晚饭还能来散散步。”
      “苏允,我走不动啦,你背我去澄心亭坐一会儿呗?”

      承安二十七年的春日,好像也有人如伶舟这般做着澄澈美好的憧憬,可终究...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云赏神游天外,伶舟有点不开心。

      “伶舟。”她叹了口气,端着她的脸转向院中,“你看这棵树,它看起来是不是也很值得埋上两坛酒喝一喝?”

      “...”

      “姑娘。”

      说话间,外头进来了个小丫鬟,规规矩矩地朝云赏行了礼:“外头有位姑娘说要见您。”

      大约猜到了来人是谁,云赏并未板正神色,仍是随意的形容:“请进来吧。”

      小丫鬟年纪小,办事倒利索,云赏才在房里等了片刻,她便领了个青衫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腰间配着剑,墨发仅以一只银冠束起,她将将抬脚预备跨过房门,便听里头有人笑道:“叶将军无诏回朝,不怕陛下降罪?”

      闻言,那女子又将脚收了回去。

      “别走呀。”云赏从圈椅里站起来,走了几步到她跟前,故人重逢,她一双眼笑得弯弯的,“怎么还是开不起玩笑?”

      她极为自然地拉起叶璃的手,将叶璃带到矮榻边坐下,后者倒也配合,只是双眼一刻也未从她的右腿上挪开过。

      “想吃我豆腐就直说呗。”注意到她的目光,云赏不避讳,索性将腿伸到她眼前,撩起裤腿叫她看个明白。

      她将裤腿提了老高,露出蜿蜒扭曲的疤痕,整条小腿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有几截断骨分明是错了位,将肉戳出来一个又一个小鼓包,原本清清白白的膝上还留着常年施针的痕迹,很难想她那些日子是怎么熬出来的。

      叶璃敛着眉,轻轻摸了摸那条腿,良久才开口:“我前几日传信回了军中,请了位老军医来,再叫他仔细给你瞧瞧。”

      云赏不甚在意,病得久了,听这话就像听今晚吃什么一样寻常。她平淡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你早就回来了?”

      她离开容城那一日上遣人去给叶璃送了信,叶璃驻军西北,若是收到了她的信才动身,那不该回得比她还早。

      “有些私事。”

      叶璃虽不太爱说话,但不是热衷弯弯绕绕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云赏看了看她颇为凝重的神情,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齐人这两日没什么动静?”

      齐国使臣脚程稍快一些,到帝都有几日了,除却刚到那日听说今上摆了宴来给他们洗尘,之后便再没消息传来,不免令人生疑。

      叶璃仔细观察了一下云赏的神色:“按礼部的意思,是想定在前日的朝会上召见齐使,却叫苏相驳了回去。”

      后者倒像是没放在心上:“然后呢?”

      “说过几日便是三皇子满岁,意义重大,怕叫齐人搅了事。不若等三皇子满岁宴后,再详商客商之事。”

      听闻三皇子满岁,她眸色黯了一瞬。

      “苏相莫不是这位子坐久了,昏了头。”

      三皇子是今上登基后得的第一位皇子,若放在平日,首个生辰确实是值得普天同庆的。但偏偏赶在这档口上。

      事关两国邦交,竟不如小儿生辰来得重要。她倒在身后的软枕上,双手轻握在前,不免忧心佞臣当道:“就没人弹劾他?”

      叶璃见她并不是很介意提起当朝宰辅,便将知道的全说了:“御史台因着御史大夫这层关系,对弹劾苏相的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一个姓韩的言官上了两三遍折子,也有老臣参了本,但不知为何此事没摊开在朝上说。”

      “朝堂上还是有清流的。”她看似满意地笑了笑,“那苏相最近忙什么呢?”

      到底是忙着三皇子满岁宴,还是思考怎么应对弹劾他的老臣,叶璃没想好如何作答,总觉得听起来都不大可靠。

      云赏见她犹豫,便提醒她:“你是我表姐,不是他表姐。”

      叶璃咬咬牙:“工部,重修仰歌台。”

      握在身前的双手蓦地收紧,云赏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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