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修仙日常》岁晏听雪

6、第 6 章

　　黑衣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带她来到了一个酒窖，这个酒窖奇大无比，里面珍藏的都是千金难求的琼浆玉液。
　　他们在酒窖狂饮一通，期间黑衣少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少女。
　　明夭耳根通红，偏偏面颊洁白如梨，衬得耳朵就像一朵雪中傲立的红梅。
　　少年咂了咂嘴，看向她时，两颊顷刻染上红晕，眼眸如清泉泛起阵阵涟漪，朦朦胧胧。
　　明夭的美和弦虞的美不同，弦虞是清水芙蓉、含露牡丹，柔媚娇憨，艳丽无双，而明夭的美，是幽静雪昙，清冷出尘，给人一种疏离淡漠之感。
　　但她冲月归嫣然一笑，疏离感冲散不少。
　　月归乖巧地将酒壶递到她的手上。
　　明夭接过酒壶，打心底里觉得，月归不搞恶作剧的时候，还是极为可爱的。
　　两人的神志有些不太清楚。
　　她仿佛听到月归对她说道：“明夭，猜猜我是谁？”
　　“你是小龟仔啊！”明夭摇了摇脑袋，感到匪夷所思。
　　她记忆力不可能这么差，转头就把他忘了。
　　“呵……还敢这么称呼本大人？”
　　依稀听到少年低笑了一声，随即明夭就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那只手宽大厚实，热意滚烫，像燃烧着一团火，与她细腻的肌肤触碰在一起，莫名带了点旖旎。
　　明夭瑟缩着脖子，感到一丝丝不舒服，他不会是要掐死她吧？
　　明夭醒过来的时候，头晕脑胀，就像是有人往她脑袋里吹了气然后往空中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等她能看清周遭时，发现自己已不在酒窖中，反而在商议大事的溶雪殿。
　　崔凌以及四位长老坐在上方，一阵风雨欲来之势。
　　但其实风雨欲来的只有大长老。
　　四长老面带“我虽然坐在这里但我只是个吉祥物”的招牌笑容，三长老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单只脚单只眼的小白蛇，让它在自己脖子上滋滋溜溜地打转，二长老在低头认真打着算盘。
　　而崔凌，讳莫如深，依然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移动冰雕。
　　大长老气得青筋暴起，怒拍桌子，朝明夭大吼。
　　“大胆明夭，你竟敢毁了那么多坛天虞山珍藏多年的琼浆玉液，你你你，简直罪该万死。”
　　当事人明夭表示后悔莫及，月归怎么把她带到天虞山珍藏酒窖里去了？
　　明夭刚想反驳，想起了自己的榜样——非常识大体的花染意，终究还是低头认错。
　　怒气冲冲的大长老给明夭下了军令状，要么尽快与合适的修士结为道侣，履行延续修士血脉的职责；要么下山执行任务，连续工作半年，没有节假日，以弥补今日犯下的错误。
　　明夭果断选择回三净峰收拾行囊，跟着任务小队下山。
　　她才不要成亲生小孩呢！
　　谁能想到崔凌冷不丁地开了口：“是何人带你进去的？”
　　明夭心里咯噔一下，崔凌会不会惩罚月归？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怎会识得酒窖位置？”崔凌继续问道。
　　“误打误撞罢了。”
　　崔凌的脸色看起来毫无异样，反而露出淡淡的浅笑。
　　但明夭知道，这种状态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就这么想包庇那个人么？可以。”他说完这句话后，朝明夭走了过去，“本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夭拨浪鼓似的摇头。
　　崔凌：……
　　明夭拒绝了崔凌，可崔凌显然不是在跟明夭商量，而是知会一声，所以明夭的行为显得如此不识抬举。
　　“虞儿的炼毒术最近遇到了瓶颈，你帮她试一试毒吧。”崔凌自动忽视了明夭的拒绝。
　　明夭：？？？
　　明夭在心底破口大骂：衣冠禽兽！丧尽天良！斯文败类！猪狗不如！
　　试毒就试毒！我明夭什么时候怕过你们这对男女主！
　　*
　　回三净峰的路上，黑衣少年在高空中拦住了她。
　　他依旧穿着一袭飘逸的黑袍，只是黑袍下缘多了一幅精致的金丝流云纹绣图，令他身上多了一分青年的矜贵气。
　　未等他开口，明夭就朝他露出了幽怨的表情，“你是不是又在整蛊我？为什么要把我单独留在酒窖里！”
　　他明明可以把明夭带走的，这样就不会被酒窖的守卫抓住了。
　　黑衣少年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被主人逗弄到生无可恋浑身炸毛的小猫崽。
　　“你有眼无珠！”他一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还是忍不住开启疯狂嘲讽模式，“都说过多少次了，本大人明明是创世泽民至圣玄武，你却总是把我当成乌龟！”
　　明夭很想跟他翻脸，但他此时的神态很像一个娇气包，渐渐地，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你的称号太长了，我下次会提前背诵下来的。昨天我们明明说好要冰释前嫌互相原谅，你今天又把我坑了。”
　　他瞥见一脸愁眉苦脸的明夭，心底终于涌起一丝丝愧疚，说道：“崔凌那厮真小气，不就是区区几百坛琼浆玉液吗？大不了赔他就是。”
　　“天虞山特制的琼浆玉液和稀有茶叶，每一坛、每一克都价值数千灵石，是天虞山招待各方宾客的珍品，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神界废墟的龙渊海底存在大量灵石，你想去龙渊吗？”他目光灼灼，隐含期待。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矿？明夭刚刚想点头，忽然想起神界废墟是一个特别危险的地方，于是万般心痛地拒绝了他的建议。
　　幸好月归良知未泯，离开时送给了明夭几只长相奇怪的“灵虫”，月归说这些灵虫可以解百毒，而且灵虫吸取日月精华而产生，比炼制的丹药效果更好。
　　明夭感激地看着他，忽然发现他浅蓝色的眼睛有些许熟悉。
　　她突然想起来了。
　　月归假装成崔凌训斥她的那天，并不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在明夭十六岁那年，她在三净峰山脚下捡到了一只乌龟。
　　那时候的明夭没有什么朋友，常常对着一个乌龟倾诉心事。
　　乌龟的身躯偏长，脑袋还长着两个犄角，眼睛是美丽的浅蓝色，像两颗璀璨的蓝宝石，有点像古文记载的幼龙，只不过被禁锢在一个纹路古朴的重壳里。
　　明夭一开始对如此特别的乌龟爱不释手，每天跟它无话不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夭的新鲜感日渐消磨，而且乌龟每天无精打采，日渐消瘦，她怀疑它并不适应她这里的环境。
　　后来，她便把乌龟扔了。
　　怪不得他那天训斥明夭的时候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想起自己过去竟然喜新厌旧地把他扔了，明夭不由升起了一丝愧疚感。
　　*
　　天虞山每个月都会组建十几个小队出门执行任务，这些任务有的比较轻松，比如去各地采购物资，采摘草药灵株，有的则比较凶险，比如捕捉凶悍的妖怪灵兽，帮助凡人抵御天灾人祸。
　　相应的，天虞山也会给予门下弟子诸多好处，根据门下弟子的等级，每个月分配给他们一定数量的物资。
　　弦虞来天虞山修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年。
　　这个月轮到弦虞下山执行任务。
　　按照小说剧情，这次下山，深情病娇大反派男二终于要出现了。
　　崔凌当着八千多名天虞山弟子的面宣布了此番前往人间斩妖卫道的名单。果不其然都是掌门、长老以及一些实力强劲的峰主的爱徒们。
　　天虞山作为仙界第一门派，此次派出了这么多优秀弟子，对于仙界凡界而言，可谓是轰轰烈烈的大事。
　　明夭这个小菜鸡竟然也位列名单之中。
　　明夭回到三净峰后，对明念说道：“哥，你去跟掌门说，我不想去历练了。”
　　“什么理由？”
　　“你。”
　　“你就跟掌门说你跟风惊羽要成亲了，希望我留下来帮你操办婚姻大事。”
　　“成亲？我连惊羽的手都没有牵过……”
　　你了不起！你清高！一年多了连手也牵不到！
　　“那花染意呢？”
　　“别提她，一提她我就头疼。”
　　下山前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是九凌仙尊唯一的徒弟第一次出门执行任务，天虞山举行了盛大的饯行宴。
　　在践行宴上，明夭看见了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少女。
　　明夭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她面前，给她递了一条手帕。
　　少女抬起头，杏眼樱唇，脸上泪痕斑驳，真是梨花带雨。
　　明夭没有看错，她真的是莫澜。
　　“我要除掉弦虞！”莫澜一张口，就令明夭惊掉下巴。
　　明夭似笑非笑：“我看刑。”
　　莫澜眼前一亮：“明夭，你也觉得弦虞该死吗？”
　　明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想夺回姜岐然，未必就要除掉弦虞，你可以撮合弦虞和别人在一起嘛。”
　　“比如呢？”莫澜目光灼灼。
　　“九凌仙尊。”明夭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宛如反派般高深莫测的微笑。
　　“哦？”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明夭僵硬地回头，看见了微笑不语的崔凌。
　　她故作淡定地打了声招呼，拔腿就跑。
　　结果，当天晚上，弦虞收到了崔凌的纸鹤，说是约她在主峰的温泉池商量要事。
　　纸鹤当然不可能是崔凌的，而是莫澜的。
　　弦虞走到温泉池边。
　　只见朦朦胧胧的白色水雾萦绕在千万棵桃花树之间，花瓣随微风拂落，漫天飞舞，远看仿佛给水雾镀上了一层粉红色。
　　在雾气氤氲的温泉池中，露出了一个背影，一袭轻薄到透明的白袍，墨发如瀑，拢出一个极其高挑的身形，侧脸宛如莹莹新月，清冷皎洁，肩宽腰窄，劲瘦而不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