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永叹调》幕后雨丝

2、【醉酒】共餐

　　马车奔驰过繁华的街道，撞散了凌乱的人群。风流倜侃的富家少爷拉着翩翩公子下了车，如果忽略马车的狂野，这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菜馆里倒是热闹，小二吆喝的声音，客人论事的声音，还有乞丐低声的乞讨，和店员驱赶的声音。一切都是这个时代的面孔，刻画着迷乱红尘。
　　符叶常点了几盘小菜，倒是没有什么大少爷娇生惯养的脾气。虽然不嫌弃小地方的菜，但他是好酒之人，点上了菜馆里最好的酒———朱砂酿。
　　高贵的粉红色液体，裹着淡淡的玫瑰香味。坐在对面的玉宁意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如此之美酒了。便是此城最有名的戏子，也没有那个闲钱应付如此高价。
　　符叶常看他馋，便倒了满满一杯的玫瑰酒，推到他的面前。
　　“来点儿？”
　　玉宁意似乎有些不解，面前这个人与他相识不过半天，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对他好呢？想起从前的一些经历，他不禁心生警惕。
　　“不用了。”他冷冷的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双认真凝望着他的眼。玫瑰酒的香气却令他忍不住转头，趁着符叶常看怀表的一刻，悄悄地抿了一口。醉人的玫瑰味和酒精的混合，迅速从舌尖延伸至咽喉，好酒啊！他舒服的咂了咂嘴，偷偷的望向那年轻俊朗的少爷。符叶常眼里含笑盯着他，也不说话。玉宁意被看的脸有点发红。这个少爷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大概也不是那种人吧…？想到这里，他松了口气。
　　符叶常不禁有些好笑，这家伙还挺警惕，生怕被毒害一样。自己作为军阀的少爷，都没这个顾虑，反倒是个小小的戏子，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对面的人小口小口抿着酒，每一口都好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美味似的。这酒虽然好喝，但度数可不低。按照符叶常的酒量来说，大概是1/2瓶就能灌醉，普通人大概1/4就受不了了。刚才已经倒过去大半瓶了，虽然玉宁意是小口小口抿的，但是过了那么久，已经消去杯子里边的4/5了。
　　“你也喜欢喝酒？”符叶常问道。
　　“以前，师傅在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在北方，有一种特产叫做青瓷小酌。我师傅不仅是个出色的戏曲家，更是手艺精湛的酿酒师。青瓷小酌，便是师傅的得意之作，他经常给我们这些弟子分酒，大概每人一周可以得一壶。那酒啊！纯，且度数高，但那抹竹香，和青瓷般的雅致，是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玉宁意的眼睛很清亮，没有一丝醉意，淡淡的忧郁之色，却爬上他的眉梢。
　　“大概是三年前吧，师傅走了，我一个人漂泊到这座城池，不到一年，便成了最红的戏子，比以前的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倍，但却再也没有尝过，青瓷色的酒。”玉宁意似乎被触碰到了什么心事，便将剩余的朱砂酿一饮而尽，“我永远都是一个孤独的人。”
　　新的酒已经上桌了，杯子里还残余着朱砂色的液体。纯白的荔枝果酒和那深深的朱砂溶在一起，汇成淡淡的粉色。这会儿酒劲已经上来了，他的脸上像上了胭脂似的，跟那杯里的酒一个颜色。白皙的肌肤透着红，眼里渐渐朦胧，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符叶常疼惜的抚摸着他那好像没有骨头般的纤纤玉手，心里想说出那句保证永远的话语，想成为那个陪他一起，让他不孤独的人。但终究没有开口，这只是一面的情缘，现在太唐突了，反而会拉远两人的距离。
　　但是他心里已暗暗许下承诺，他会陪伴他一生…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的妙处吧！该交织的丝线，总会因为某个时刻而纠缠。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那便是一面之缘，也永远无法成全。
　　夜深了，窗外的灯火摇曳，城市依旧辉煌。小酒馆里的叫声，笑声，骂声，还有哭声。愈发的响，愈发的杂乱。这个肮脏的世纪，和平本身已经足够珍贵，本不该再得寸进尺。但是在和平的城市下，汹涌的暗流，谈笑中的厮杀，却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样一场酒席，似乎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酒馆的角落里，这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偏僻之地。书写了，这个时代的故事…
　　两个迷醉之人，一个穿着浅咖色的风衣，背上背着的人，似是一个穿着长衫的儒生。月光铺成的碎银路，映上了影，再也没有昏黄的灯光，再也没有粗鲁的谈笑声。
　　符叶常算是滴酒未沾，但他觉得自己已经醉了。背上的人，像是卸下一身戒备似的，显得脆弱而又绝美。或许是因为从小练戏的原因，他的腰肢细软软，身上的芳香，混着酒的清甜，又格外的醉人。
　　符叶常不断的告诫自己，只是一个相识一天的戏子，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就算是许下了一生的诺言，但他会怎么想？
　　他又想起了父亲，在这个年代，他们家只有一个孩子这种事是很稀奇的。如果他要和玉宁意在一起的话，那父亲…父亲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孙子，也是给这个家族传宗接代。
　　他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宅的门前。那是城里最好的别墅，今天刚买下的。一片漆黑的房，豪华而空荡。别说人影了，连那虫鸣，那鸟叫，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莫非是肮脏的声音，坏了他的耳朵，连最自然，最纯洁美好的，都听不见了。
　　陌生的床，陌生的梳妆台，连窗外刚下起的雨，都是陌生的。还好，怀中有熟悉的人，有令他心安的人。便是所有的陌生，所有的空洞，都是身外之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一个刚识不久的人罢了，怎么就会许下一生的诺言。迷茫着叹了口气，轻轻放下醉酒的人儿。看着床上的人熟睡周围的一切又明亮起来，他忽然想到一句话。
　　此心安处是我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