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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曹氏{族兄} ...


  •   太平元年。
      日.春
      孔氏二女即将入宫擢选。

      闺室内。
      象牙榻上,素莲纱帐下躺着的女郎正酣睡得沉,只见她皮肤雪粉,小口微张,时尔轻皱眉心。

      大丫鬟含檀在边上大气不敢喘,女郎昨夜梦中惊醒,或许是此梦太过诡谲,使得女郎竟在夜半时便呼来女使给自己房里燃了一夜的醒神香。

      天蒙蒙亮时,女郎才堪堪睡下。

      只不过宫宴已至,若是误了入宫的吉时……
      含檀想到这,便忍下心抚身凑近,轻轻推了推熟睡的禧雨,唤:“女郎,快醒醒!要是延误了入宫时辰,府君定会怪罪的!”幸好是禧雨睡的极轻,便是含檀一唤,也就这样醒了。

      不过燃了一夜醒神香的代价便是禧雨坐在妆台前任由侍女摆弄之既,还一副未曾从香榻上缓过神,恍恍惚惚,不知今惜几何的憨态模样。

      其实禧雨入不入宫都无所谓。
      毕竟她只是去给长姐做伴的。

      而她也甚少进宫。

      只因那位好父亲成日说她做事不动脑,行为有失偏颇,又不驯,生怕进了皇城,言语间冲撞了贵人,说的好听,禧雨知道他就是怕她惹出祸来连累了他,连累了整个定远侯府。

      若非是为了姐姐,她这辈子都不会进宫的。

      收拾好后,禧雨进了正厅。

      室内闪着耀目地金光。
      玉树琼花,奇珍异玩,能拿得起的家当全都让她这位好父亲摆放在正厅,用他的话讲,便是装点门面。

      禧雨对此嗤之以鼻:一个侯府破落户,谁整天来这闲逛,摆着给自己看去吧。

      若非是她姐姐才女之名动上京,还有祖父在时,先圣赐婚给平阳王与长姐,这京城诸名门,怕是早已没了他们家的落脚地。

      面无表情的女郎给上坐的父亲母亲请安后,直奔侧旁的清丽美人。

      她的姐姐--孔清渐。

      一个整日盘算着如何利用嫁女来拉拢权贵的父亲,一个是从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这辈子就只想着笼络夫君怜心的懦弱母亲。
      在这个称不上家的地方,禧雨爱重之人便是姐姐。

      禧雨心中。
      她姐姐才色无双,就算是京中第一美人曹熙,也得与之让步。

      姐姐孔清渐的美是如她的名字般,清丽殊容,极度符合当下审美,她身形削薄高挑,螓首蛾眉,是不染尘俗的绝美脸庞,宛若神仙妃子,壁画中的月宫嫦娥。

      禧雨想着。
      不知不觉竟痴痴地看迷了。

      清渐又被这个妹妹的眼神逗笑了,仿佛她的这个姐姐无所不能般,无奈的摇摇头,只道是小孩子心性。

      被姐妹俩忽视的定远侯朝着禧雨重重地哼了一口:“逆女!”左右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大女儿行事他自是放心,只是这个逆女盼望着她能在宫中安分些!

      临走前,禧雨又被他瞪了一眼。

      车辇内。
      小女郎将定远侯瞪她这事小声地抱怨给姐姐听。
      而坐的端庄的孔清渐倒是习惯了她这妹妹的小性子,一双极漂亮的柳叶眼温柔的瞧着她,伸出指头点了点小女郎的额:“你呀,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进了宫可不比在家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处处都会有人盯着,你今日规矩些,乖乖跟在我身后,不能乱跑知道吗?”

      禧雨听后连忙点头,生怕姐姐再说下去。
      哄道:“知道啦,知道啦,姐姐快住嘴吧。若是平阳王殿下见到姐姐你这幅模样,可不得吓得远远地。”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说教起来比夫子还难缠,但索性禧雨有的是治她的法子。
      果不其然,在清渐听到妹妹的玩笑话后,玉似的脸瞬间涨红,又羞又气,一双美目怒嗔,做势要打这个敢揶揄她的皮猴。

      禧雨可不怕这个,笑着躲开。

      姐姐与平阳王自幼指婚,情投意合,更何况平阳王府还与他们比邻而居,与姐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只待平阳王及冠后,一举完婚。

      而昨夜的梦,则被孔禧雨忽视个彻底。

      她靠在姐姐的香肩上假寐。

      禧雨不傻。
      她知道。

      大魏立朝已久。
      除却皇权与士族之间的相互博弈与制衡外,当今圣上算得上贤明。

      而本朝也并未有什么男女不可同席,女子只能读女戒女训之类酸臭的繁文缛节。

      正值圣上幺女已到了该入学堂的年纪,故而圣上便有意让京中四品以上所有在职官员家的女儿们入官参加伴读擢选。

      只是此事不宜办的大张旗鼓,便借口说是贵女们相交的宫宴,诸家心照不宣,其实此宴若为公主相中,才华皆可,那便就是公主伴读了。

      侯府落魄,到底也是有爵位的。而此等好事又怎么少得了她那位攀附权贵的好父亲。

      所以此次入宫,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孔氏二女乘坐的车辇缓缓驶近皇城。

      下车后。
      禧雨看着与梦中相差无几的宫墙廊道。

      一阵恍惚。

      她紧扣着手指,乖乖地跟在姐姐身后。

      各家贵女入宫,几位掌事嬷嬷在前引路,讲着宫中诸多规矩,警告着贵女们切莫犯了忌讳。

      皇城廊道嵌着颗颗明珠。宫娥们途经之际,青红相间的衣裙便映上那明明暗暗的碧莲珠影,宛若瑶池。

      阁中设着宴。

      彼时宫里满园的华胄兰开的正艳。
      清越的丝竹音荡过银湖,掀起圈圈涟漪。

      刻凤石柱垂满妙曼的纱幔,静待湖中凉风吹拂时便会随着微微飘摇。

      两侧放置了张张席宴。
      清烟升腾,美酒佳酿,玉盏花果。
      只迎贵女们宾至。

      *
      禧雨随着众人纷纷落坐。

      右侧的清渐递了她一个眼神。

      女郎见此,讨好的笑了笑,无声道:“姐姐放心。”

      公主魏皎坐在首坐。
      她乌篷似云堆砌金石,身穿宝蓝锦衣,娇唤着旁边站着的粉衣女郎。

      曹氏女,曹熙。

      魏皎:“阿姊快来!与本公主同坐。”

      首位很宽敞,同坐三人足矣。

      只见曹氏女一脸无奈,笑道:“好,公主命臣女坐,臣女遵旨就是。”

      一旁看着的贵女们暗暗撇嘴,怒道:装模作样!

      就你坐,可显着你了是吧!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明面上可没人敢去驳了她曹熙的面子。

      曹族势大,更是皇后母族,昔年定江山时先祖曾言:
      曹与魏,共天下。
      大魏士族更以曹氏为首,族中英才尽出,谁敢得罪?

      恐怕就是功高伟略的先圣,要动曹族,也得先斟酌个一二,能不能担得起天下读书人的文诛笔伐。

      曹熙是二房嫡女,皇后的亲侄女,就凭这点,就足以在京中横着走。

      禧雨坐席靠后,并不是很起眼。

      姐姐清渐与贵女们交际。
      禧雨则奋力埋头苦吃。

      她本就不喜这种场合。

      对面凉亭。

      青年郎君目色幽深,他穿着翡衣,手持太液玉盏。周遭好似得天眷顾般,笼罩了一层光泽。
      仿佛山间清蕴蕴的玉石灵魅。
      他单薄的眼皮上一粒殷红痣,衬得肤色格外苍白。

      节节玉骨,寸寸皮肉。
      天地灵气聚在一人。

      此子甚迷。
      使人竟不知究竟该道他是清心寡欲,
      还是薄情寡义。

      曹氏子,曹臻。

      久居不春山。
      整日里除了佛经就是道经,早已成了半个方外人士。这不,也只是这近几日才从那不春山上搬回来小住些时日,或许要不了多久,还得住上去。

      “大兄,你在看甚?”

      曹致学着兄长的姿势看向对面,除了一群叽叽喳喳的贵女们,根本一无所获。

      他挠头不解:
      “大兄你莫不是在看那群吃宴的女郎?”
      随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有何可看的?”

      他突兀开口,得了一记眼刀。

      “你懂什么?”
      “我们善微兄看的那是意境!”

      “谁整天像你似的?跟在那陈女郎的身后跑,也没见人家能瞧得上你!”齐家六郎对着曹致挤眉弄眼打趣道。

      曹臻看女子?
      呵!
      可笑!

      怀疑他看美色,还不如赌他看湖里的水草来的新鲜。

      事件主人公曹臻对旁的杂音直接选择无视。

      没有人发现他的手在抖。
      这个宛若冰窟的男人,眼中早已泣血。

      曹臻是真的回来了。

      此刻他眼中早已容不下他人。

      只有她。

      双环繁髻,插钗嵌银。
      一身红白二色的交领长襦,佩着披帛。
      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好脱脱一貌美娇客。

      这厢的禧雨还未发现,此刻她早已被他人盯上,视做血肉,奉为至宝。

      见贵女相谈甚欢,打作一团。
      禧雨深知此处没有了她的事,杏眼满是促狭。正准备寻了个由头,打算找个轻静地避一避时。

      一股子沁人的清莲冷香迎面扑来。

      来人带着山间独有的幽香。

      他身量极高,又走得及快。
      只余一双锦白鹿皮靴,还有一角翡色袍摆,腰间坠着的玉佩甚至闪过微光,直直地刺向了她。

      还未等禧雨看清他的脸,便被一阵杂七杂八的惊呼扭转了视线。

      她怔怔望着。

      原来。
      在他踏进门槛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部看向了这位郎君。

      “族兄!”

      “善微!你慢些,等等我们啊!”
      “好你个曹臻!来此竟也不叫我等!”

      “是曹郎君!”
      有贵女小声地向不明所以的同伴解释。

      女郎悄悄的吞了口唾沫。

      好,好夸张……

      那郎君只是个背影,叫她看着有些眼熟。

      “曹臻见过公主。”他清凌凌道。

      声,声音也是!

      曹臻?
      禧雨瞪大了杏眼,满是不可思议。

      竟是曹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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