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引》馥妖

5、第 5 章

　　沈焕宁叹道：“传言自是假的，延平王叛乱，叛军气焰高涨，已经盘踞了整个江浙，湖南是重镇，若是叛军夺了湖南，再沿江而下，我朝将失南部半壁江山。小禾，你是知道的。”
　　还没等苏清禾开口，沈焕宁又继续说道：“小禾，带兵打仗之事我向来不懂，那……你可愿意随我去湖南？”
　　屋里一阵安静。窗户的缝隙里透出一缕柔柔的阳光，落在苏清禾修长的手指上，沈焕宁看着苏清禾，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心里却满满的是小禾那张隐忍的脸，让他一个字、一个词也说不出口。他就这么看着苏清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垂下眼，想，若是小禾不愿意，也罢，他就回老家去，三亩良田，那也是一辈子。
　　想到这里，沈焕宁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刚想跟小禾说，可苏清禾却抢在他之前说到：
　　“行行，我去就是了。”苏清禾口气很淡，就好像刚才沈焕宁不是要他去湖南，而是要他去街上买菜样的，一双清亮的眼里却独独留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
　　沈焕宁一时楞住了，他揽过苏清禾的肩，说：“小禾，你若是真的不想去，我辞官便是。”
　　“什么辞官不辞官的，你才当了几年官就辞，”苏清禾道，“我不晓得是哪位‘贵人’偏偏要推着你去湖南，不过，若是我不去，倒是跟贵人结了下梁子……这次，却又是中不了了。”
　　沈焕宁没了言语，他想，他的心思他的小禾是最清楚的了，本就用不着说什么。
　　沈焕宁抱着苏清禾坐了下来，缓缓地把早上那李堂成之事说了一遍，苏清禾听后倒是干脆的说：“本以为你在官场上混出了个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神态。”
　　沈焕宁也不恼，只是握着苏清禾的手道：“我的小禾心里装着黎民百姓家国天下，我是知道的，你当年去云南说到底也是为这个，现在科考也是为这个，自古读书人要留名青史，若是没有科举之胜，便是有再大的功劳也未免有些遗憾。小禾，我的才气不比你，偏偏又拖累了你。”
　　苏清禾见沈焕宁平时吊儿郎当，眼下竟然动了真格，便抬起头看着沈焕宁，只道：“若是有机会，我只想同你一道名留青史。”这话，他在心底藏了许久。
　　屋外正是春光初现，明晃晃的太阳斜悬在天上，四周浸入一片明媚，冬日的寒意似乎已是消逝在昨晚那微微细雨里去了。

　　傍晚的时候，苏清禾说要早些休息，便把沈焕宁支了出去。沈焕宁虽有些不甘，也只好把双手揣进袖子里不舍地出了门，拐过几条小巷便到了大街上。他本想回宅子里去收拾收拾，过些时候就得带着他的小禾出远门了，该带的东西都得带上，不能让小禾累着。可转念一想，明天得上朝，再加上轮值，又要忙上好几日，等闲下来说不定就该启程了。于是一抬脚，向着斜狭街走去，准备到酒肆里拎几壶小酒，再买些瘦肉回去腌着，临走之前还得做几样酒菜，给小禾和自己践行呢。
　　沈焕宁刚踏进酒肆，迎面就晃过一个人影，他抬头一看，原来竟又是那李堂成。
　　只见李堂成微微一笑道：“沈大人，真是巧遇。”
　　沈焕宁心里蹊跷，一时找不到话说，只得打哈哈道：“啊，李先生，真是巧啊。”
　　“沈大人，难得如此机缘，不知可否赏脸，与卑职在楼上一聚？”
　　“这个……”沈焕宁迟疑了一下道，“当然当然。沈某荣幸。”既然遇着了，那就直接跟他明说。
　　等到了楼上，李堂成指着窗边的一张桌子道：“沈大人，请。”
　　沈焕宁顺着望过去，桌旁已坐了一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衫，腰上一块青白色的玉佩，煞是惹眼。沈焕宁心底咯噔一声，这莫不是李堂成他家那二殿下吧，便站住了脚，问道：“李先生，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