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上》喃佛

125、第125章 ：爸妈的错

　　云尚咽了咽口水，跳下木台。
　　然后在大家注视下走下了楼梯，随后站在楼梯口不动了。

　　因为他看到白图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怒气和失望，眼睛被怒火晕染得猩红。
　　他是见过白图真正生气的模样的。

　　自己一个人追去山区那次，但这次生气的程度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里有些慌。

　　白图见他不动了，几步走过去，拉着他手腕就要往外面拽。

　　“白老师！”
　　“白图！”
　　“图啊！”

　　大家忽然都紧张的喊起来。
　　甚至赵甜快速走过去想要拦住白图的动作，她扒着他的胳膊，有些着急的说：“图啊！你，你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妈，我就出去跟他讲几句话，没事的。”

　　他那个表情可不像只讲几句话那么简单啊。

　　赵甜还要继续拦着他说什么，就听云尚弱弱地说：“老师，我是真的爱你……”

　　白图唰的转身，狠厉地盯着他：“云尚，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你知道他们是我的谁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处境吗？”

　　因为自己早就无法改变的取向事实，白图一时间几乎是间接承认了。
　　云尚目前是单方面告白，他明明可以在父母面前直接拒绝并解释自己取向的，但是他已经被云尚的胆大包天乱了阵脚。

　　云尚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

　　真的不像他所认识的云尚，其他朋友也就算了，都是知道他取向的，可今天他爸妈也在场啊。

　　他会告诉赵甜和白友文的。
　　但不是现在！
　　不是这个场合！
　　不是这个时间！
　　他还没准备好！

　　云尚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都快哭了：“对，对不起……但……”

　　白图不想听他解释，强硬地拽着他要继续往外走。

　　“图！图啊！你听妈妈说！”
　　赵甜拦在他面前，眼眶里全是泪，强忍着说：“妈妈和你爸都知道！我们都知道的啊图！你别怪他！别怪他！”
　　“？？？”

　　急火攻心的白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胸膛强烈起伏，心里一口气没缓过来，头一晕差点没站稳。

　　“老师！”
　　“儿啊！”
　　“白老师！”
　　赵甜和云尚同时扶住白图，其他人也都紧张的围了过来。
　　……

　　因为这关乎家事了，所以魏思和宋渡王齐钥都各自离开，余关云尚还有白友文在楼下收拾满屋的狼藉。

　　赵甜端了一杯蜂蜜水进了白图的卧室，她坐在床边，把水放在靠在床头闭眼休息的白图手里。
　　但手没撤走，而是把白图的手和水杯一起捧在双手里。

　　“图啊，你好点了吗？”

　　白图睁开眼，看到一脸难过的赵甜，内心自责又愧疚。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眼睛：“妈，对不起啊……儿子不孝……”

　　隐约有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赵甜心尖也跟着痛，她湿润了眼眶，把白图那只手也拿下来握住。
　　摇了摇头：“你有什么错啊？你哪里错了？你是爸妈的好儿子，你做什么爸妈都支持的啊。”

　　白图泪眼婆娑，心里也有很多疑惑：“妈，你和爸是不是在网上……看到的？”

　　赵甜点点头：“嗯，老家也挺多人知道的，不过爸妈在乎的只有你，他们说什么我跟你爸也没放在心上过，随他们去了。”

　　如果不告诉父母，那就意味着他必须也要结婚，可是他真的接受不了。

　　自己接受不了，也不愿意去欺骗别人的感情。

　　因此白图考虑了上百次要不要告诉他们，计划了无数次怎么告诉他们，想象了好多他跟父母出柜的画面。
　　父母生气难过失望和厌恶嫌弃的表情在他脑海里闪现了无数回。

　　但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赵甜看他眼泪啪嗒啪嗒掉得自己心抽疼：“我的宝贝儿别哭，别哭……”

　　说着她把白图左手腕的表往里推了推，露出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她一看到就憋不住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也是因为这个吗？”

　　当初白图只说是因为失恋，一时间心里脆弱受不了才做了傻事。
　　赵甜他们当年只以为白图是因为得过病，心里承受能力低，也就没多想过什么。
　　如今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白图也不瞒着她了，就点了点头。

　　赵甜撇着嘴压抑着自己，避免嚎啕出声。

　　颤抖着声音说：“是爸妈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是我们的错，你别怪爸妈，啊……”

　　白图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一把抱住赵甜：“妈……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赵甜还是忍不住出了声，跟白图哭成了一团。

　　等两人都平静下来，赵甜轻轻推开白图，帮他擦了擦眼泪：“对了，还有云尚那孩子，你别怪他。”
　　“……”
　　“这件事我们提前商量过的。”
　　“？？？”

　　白图这下有些迷惑了，云尚这小子什么时候跟他爸妈关系这么好了？

　　赵甜看他一脸茫然，解释说：“我跟你爸早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坦白，想着总不能直接就告诉你说诶图啊，我们知道你是同性恋这种话吧？”
　　“……”

　　“所以我们就找的齐钥和宋渡两个帮忙，打算在你生日会之后说这个事，他们就给我和你爸想了一个注意……让云尚当着我们的面儿给你表白，这就顺理成章的让你明白我们啥都知道了。”
　　“……”

　　“所以他们问我们同不同意这个方法。我跟你爸估摸着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就同意啦……”
　　说到这里，赵甜放松似的叹口气，继续说：“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我早就知道这孩子喜欢你……”

　　“您怎么知道的？”事情的发展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赵甜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白图。
　　他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把照片接过来一看，脸都绿了。

　　这是云尚高二上册运动会那年，和大家一起留的影。
　　只不过其他人都被折叠起来了，就留下他和云尚挨着。

　　照片看起来旧旧的，像是长时间被人抚摸后留下了很多摩擦的痕迹。

　　“这是他给您的？”
　　“不是，这是我在他房间捡到的，大概是不小心落到地上了，不过我一直没还给他。”
　　“您留着这个干嘛啊，为什么不还给他？”
　　“我……我就想留着。”

　　赵甜莫名有些气呼呼的。
　　虽然她也挺喜欢云尚这孩子的吧，但让觊觎自己儿子的男孩知道她知道了他觊觎自己儿子，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那他也同意答应搭这座桥了？”
　　“嘿，他哪儿会不答应，我听齐钥说他在我们之前就计划着在你生日表白呢，只不过他计划的是单独偷偷的给你说，后来知道可以当我们的面，人家乐呵着呢。”
　　“……”

　　“不过我们也跟他说好了，要是你最后拒绝他了，他可不能怪我们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那是他自个儿答应的。”
　　“……”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觉得挺严肃一事儿，被赵甜说得有些让人想发笑

　　“不过儿子，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要是喜欢，就处处看呗。我看那孩子挺老实的，这又考上了美院，能力也不错，长得也好看。要是对你也好的话，那就完美了呀……”
　　“妈……”

　　白图听她越说越离谱打断了她，语重心长说：“这孩子，可能跟我不是一类人。”

　　“啊？不是一类人他能喜欢你？”
　　白图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妈妈生病一直住在医院吧。”
　　“啊这个知道，上次你跟他去探望，你爸还给她熬过汤呢。”
　　“他十岁起就没了父亲……”
　　“嗯，那是挺可怜的……”

　　赵甜说着意识到他的话中话：“你是说，他对你……？”

　　白图点点头：“有可能，所以我不能随便答应他的。”
　　“啧，哎……”

　　赵甜轻轻拍了拍腿：“那，你自己考虑清楚啊儿子，你要选择和谁在一起，老妈老爸那一定都支持，只要别再伤着你自己就行。”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白图的手腕儿，又红了眼眶。

　　白图伸手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头，闭眼感受着母亲的温柔：“嗯，知道啦……”

　　“讲完啦？”
　　白友文站在门口，笑着问他们，往前伸了伸脖子，有些可爱。

　　赵甜招招手：“完啦，进来吧。”
　　“……爸”白图还有些心虚。
　　“嗯~”

　　白友文走过去，坐在赵甜身边，伸手摸了摸白图的脑袋。
　　“乖孩子，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你妈和我说就行，别什么都憋在自个儿心里，一个人多苦啊。以后别这样了，啊？”
　　“嗯……”

　　白图看着白友文红了眼眶，他这才知道上次白友文在火车站给他说的那些话的深意。

　　他眼眶一红，扑上去把两人抱住：“爸，妈，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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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收拾好之后，都各自回房间。
　　两位长辈在王齐钥空着的那间房休息，两个人躺床上嘀嘀咕咕说着白图的事，脸上的焦虑也不见了，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而其他人也因为今晚的事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白图。

　　云尚走到白图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白图没有回应他，他就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拧了拧把手，门没锁。

　　门被轻轻打开，随后关上。
　　床垫微微凹陷，是云尚坐在了床边。
　　面朝里面侧睡着的白图慢慢睁开了眼，他没睡着的。

　　“老师……”
　　“……”
　　“对不起……”
　　“……”
　　“你还喜欢苏起杨吗？”
　　“…………”

　　白图知道他倔，但是他没想到能倔到这个程度，非要一遍又一遍的问。
　　但白图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回答他。

　　“其实你早就不喜欢苏起杨了，只是故意不回答我的，对吗？”
　　“……”

　　没错，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心里也早就有过答案了。

　　都说恨得越深，爱得越深。
　　但是白图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恨过苏起杨。
　　无论是从前也好现在也好。

　　他也不否认自己是喜欢过苏起杨的。
　　但是这种喜欢是少年对爱情初始的懵懂向往。
　　对他来说是深刻的但同时也是脆弱的，脆弱到遭遇一点风雨变幻的打击，就会夭折。

　　白图知道他之所以不停问自己，是因为自己对苏起杨的态度与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迷惑罢了。

　　白图的确不喜欢苏起杨了，所以当时的态度要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能给苏起杨一丝的希望。
　　而这一切他都要云尚都看在眼里。

　　但当云尚因为不安一而再再而三询问白图的时候，他又继续保持缄默。
　　目的是为了让他觉得他心里还放不下苏起杨。

　　不过他没想到云尚会这么笃定自己不喜欢苏起杨了。
　　有些失算……

　　云尚低着头捏了捏手指，继续说：“你觉得这条路很艰难，很黑暗，很不公平……你从很久以前就在给我灌输这样的思想了”

　　“我知道的。你觉得我只是因为从小失去父亲而对你产生依赖感，并不是爱情。所以你觉得我还有救，想把我推开，想把我推到你觉得正常的道路上去，你从见过苏起杨后就更加笃定这种想法了，是吧？”

　　“所以你才在利用我断了苏起杨念想之后，又想用苏起杨断了我对你的念想，这样就可以让我对你失望放弃你，然后心灰意冷的跑去北京，离你远远的……我说得对吗？”

　　“……”
　　白图听得脑仁儿疼，偷偷叹了一口气闭上眼。
　　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他这种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不想回答他。

　　说得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就算他云尚愿意留在这黑暗里，这种感情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少年总是对美好的东西充满了炽热和幻想，但这种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只谈感情的话，谁知道云尚会不会是下一个苏起杨，下一个宋武杰，下一个李青山呢……

　　如果是，再有多少画室收容所山区支教希望小学都救不了他，再有意义的事也都救不了他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他赌不起。

　　他的心是在手腕那条伤疤之后好不容易缝起来的，他怕再次碎掉。
　　他也不想再辜负他的父母，不想再辜负这条无辜的生命。
　　如果没有把握，他宁愿好好守着这半条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云尚抬头看着床上盖着空调被一动不动的人，继续说：“但那是你以前的想法，我理解你……那今晚之后，你的想法呢？”
　　“……”
　　“老师，我忘了告诉你，我妈妈知道我喜欢你，她甚至希望我能跟你在一起。”
　　“！！！”

　　这震惊程度不可谓不大！

　　他什么时候给阿姨说的？
　　阿姨也没骂他？
　　阿姨就那样接受了？
　　阿姨不伤心吗？
　　阿姨不怕自己害了他吗？

　　白图脑子一团糊酱，今天信息量确实大了些，大脑还在慢慢接收中。
　　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就感觉到云尚爬上了床，挪到自己身边，然后合着被子，从后面把他一起抱在了怀里。

　　云尚把头埋在他的后劲，闷声闷气：“所以老师，我不会是苏起杨也不会是任何人。就算我跟李青山一样离你而去，但出去看了那灯红酒绿的世界，我依然会回头找你。因为……我爱你。”
　　“……”

　　云尚把他抱得更紧：“我爱你……我爱你……”
　　“……”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明明未经人世，就能把他的心思洞察得透透的。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跟他说过！

　　白图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压抑着自己的心，他害怕里面有什么东西经不起蛊惑瞬间喷涌而出。

　　“老师，我爱你……”

　　“……”别说了。

　　“老师，我真的爱你……”

　　“……”
　　别说了。

　　“我爱你，老师。”

　　“我让你别说了！”
　　他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喊了出来：“……”

　　“白图，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这是云尚第二次当面叫他的名字，白图的呼吸微微发着抖。
　　他差一点就把‘好’字脱口而出了。

　　好在心中还有一丝清明，他说：“那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声音里带着些期盼。
　　“你先上大学，去北京，大三的时候如果你还想回头找我，我就跟你在一起。”
　　“我不要！”
　　“……”

　　被骗过一次的小孩这次一秒都没有犹豫就直接拒绝了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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