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真的》川悦

1、不知道该从哪里记起

　　不知道该从哪里记起，因为不知道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相遇的时间在记忆里也是模糊的。苏城告诉钟小影很早以前他们就认识，至少是见过，因为那时他们住的很近，是前后楼。那个小区总共也不过几栋五层到顶的楼，是钟小影现在单位的一个生活区。苏城没有细说过遇见的情节，小影也没有问。就算真是在十年前见过，也最多不过是一次次擦肩而过，这样无害无益的相遇过本来就不会被记住什么。在苏城说的那个相识的时间里他应该还在上高中。那时的他应该就像现在这些从钟小影身边带过一阵小风快步走过的小男生吧。头发短短的且浓密黝黑，有些像瞬间被磁铁吸住的碎铁面，一根根的桀骜不驯。脸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白净吧，年轻的肌肤没有瑕疵，目光清澈，嘴唇鲜红，运动衣，球鞋……. 在那棵每个初夏梧桐飘香的树下，钟小影迎面真的走过抱着足球的他吗？那一群骑着单车大肆喧笑而过的男孩里也藏着他大笑的脸庞吗？一切都是小影现在的假想。在他说的那个相识的时间里小影没有见过他，至少记忆里搜索不出。

　　那时的钟小影有些忙。刚结束了悠闲的大学生活，在家闲待了一个星期就到单位报到工作了。工作头一个月忙着学会怎样做个招人待见的新工，第二个月忙着和她的死党们一起分析探讨新生活心得，再后来一切都渐渐步入常道，开始忙着对着镜子变着花样收拾自己，也忙着为应付父母去见一些不愿见的人。说来好笑，当初是拿定主意不允许父母参合自己的将来，年轻的小影真的是很不屑有父母参与促成的婚姻，总感觉有点旧社会包办婚姻的遗风，很落伍。按自己的想法和未来的丈夫应该有着像电影里面的浪漫相遇，然后再来一场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相识过程，浪漫热闹。用一个偶然的相遇成全一桩好姻缘，结婚多年后还要一直念叨那场相遇就是老天注定的缘分。一切设想都侧重于相识的形式，而对迟迟没有现身的他应该是怎样的模样竟没有一点喜好的倾向。想象的太过朦胧美好，没有计较高矮美丑。直到见到范东明，有力稳健的握手问好，还有他踏实的目光，小影游荡不定的心在那一刻瞬间停靠了下来，风平浪止，海面瞬间静谧。没有一丝强迫，心甘情愿。范东明和钟小影的父亲钟继荣是同一单位。从范东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两年里，钟继荣有意无意的没少在女儿面前提他。很显然钟继阳夫妇对范东明很满意，并背着钟小影暗下托了一同事从中做媒。可小影的心太忙碌，也很排斥父母眼中所谓的优秀标准。但是后来的日子钟小影只要看着范东明的脸就会晕眩，爱得一塌糊涂。他们几乎省去了所有浪漫的恋爱形式，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鲜花，也没有太多的月下散步，范东明在单位的技术中心做项目设计，每天忙于俯身到没完没了的图纸上，小影懂事也少有抱怨。范东明家在外地，一直住公司单身公寓，吃在单位食堂，钟家夫妇对准女婿很疼爱，常做些好饭菜叫范东明来吃，一锅里吃饭就是一家人。半年后他们在一套厕所厨房需三家公用的筒子楼房子里搭建了幸福的小家。

　　这个冬天格外冷，窗外天色阴沉，光秃的树枝瑟瑟随风抖动。
　　“昨天不是预报今天有雪吗？”同办公室的王姐握着热茶杯暖着手，“看这天阴的有些像。”
　　“下班回家吃饺子，这么冷别冻掉耳朵。”小影晃神随口应声。
　　今天是冬至，晚上要包饺子。母亲付淑梅上午打过电话让她回家吃就好，省得再自己包了。范东明出差没有回来，一人不值当的。其实如果不去娘家吃小影也没有打算包，买点速冻的就好。很少这样懒得做饭，是因为从昨天就一直感冒发烧的原因吧。本是不值得一提的小病，心随天阴冷了一天，小病也就成了大病。
　　可能是想起了苏城的话吧，最近总是这样一直竭尽搜索记忆，想翻出十年前就该存储在记忆里的苏城，可是真的没有。

　　记忆本来就是张漏风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