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来时不逢春》顾归

9、郑嫣然

　　周一的早上韩祁予与往常一样在江雨玲家楼下等着江雨玲一起去学校，她们俩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学校，但却从来没有同过班。

　　正当韩祁予百无聊赖的踢着绿化带里的杂草时，江雨玲刚好推着车出来，就看这一幕。

　　“大早上就跟草过不去啊。”

　　江雨玲从书包侧边的小包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韩祁予。

　　韩祁予接过，看了一眼手上的牛奶说：

　　“我只是帮它拍灰。”

　　“你那是拍灰吗？”

　　江雨玲看着已经倒伏在地上的草。

　　两人骑出小区门口后，江雨玲突然开口：

　　“听周茴她们说你最近跑办公室很勤，学习态度还可以嘛。”

　　江雨玲侧过头用一种赞许的眼神看着和她一起并排骑车的韩祁予。

　　“啊，还可以吧，还不是语文老师换成你姐了，家里有我爸妈监督我，学校里有她，还时不时跟我妈打小报告，不好好学习都不行。”

　　“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打算考一中还是我们学校？”

　　“我还没想好，反正都差不多。”

　　江雨玲对韩祁予的这个不明确的回答有些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也不能怪韩祁予，这两个学校相比不相上下，确实不好抉择。
　　余城一中位于余城的老城区城南，建国前就已经创办了，余城老一辈人的大部分就读于此，学风淳朴，出不少知名校友，是余城两所省重点中学之一。

　　而余城四中相对来说就更年轻一些，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城市扩张，原来位于城南老城区的大部门政府机关和工厂迁到城北，而余城四中就是为解决这些人子女读书问题而建立的。所以最初的学生大多是官家子弟或者富家子弟，在当时的老校长的带领下连续几年取得非常好的成绩，有一年甚至是文理双状元，在之后的二三十年中也屡屡压过一中。这也是为什么余城人觉得四中的学生既会玩又会学的由来。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北成为居住区后，大部分家长为了小孩能够获得优质教育都基本选择在四中周围购买学区房，导致四中的学区房比一中贵了一倍多。

　　但即使也是省重点的四中，在余城人眼中仍不及一中，因为大多数人认为一中学风更好，四中学生攀比心更重，所以导致一中分数线要略高于四中。即使如此却也未耽误这两所学校每年为清北、豫大、东大、国科大等名牌大学输送大量的生源。

　　除了这两所省重点中学以外，还有三所市重点分别是余城实验中学、余钢中学、余城九中。这三所学校相对那两所来说实力更为薄弱一些。

　　对于韩祁予来说目前大概勉强可以达到四中的录取线，所以报考哪所高中其实不用太纠结。

　　两人到达五楼后就分开了，只剩韩祁予一人往六楼走。

　　到达六楼后，韩祁予碰到了从东面楼梯过来的江之冰，怀里还抱着一堆试卷。

　　“江老师好。”韩祁予乖巧地立定问好。

　　“嗯，正好你帮我把你们班的默写卷给周语让她发下去，等会早读课的时候写，下课了就交。”江之冰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份默写卷递给韩祁予。

　　“好，那老师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了，好好写。”

　　江之冰笑着揉了一下韩祁予的头，便从韩祁予旁边的楼梯下去。经过韩祁予时，走动带起的风让韩祁予又闻到了不知来自沐浴露还是江之冰自身体香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却是让人心情愉悦。

　　“老韩，你站这傻乐什么呢，还抱着一堆试卷，魔怔了？”万梧桐咬着手里的包子含糊不清的说。他从楼梯上走上来就看到韩祁予站在楼梯口这傻笑，还以为韩祁予被啥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毕竟不都说学校以前一般都是坟场的吗。

　　“没啥，走吧。”

　　回过神来的韩祁予飞快的走向教室，真是太丢人了。

　　“大早上的搞什么。”

　　只留下了一脸懵的万梧桐看着韩祁予飞快消失的背影。

　　“叮-”

　　“课代表把卷子收一下送到你们语文老师办公室去。”原本坐在讲台的陈凌站起来和周语说。今天江之冰拜托陈凌帮忙守十五班的早读，盯着这群小兔崽子写默写卷。

　　“唉，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赵艺昕还在试卷上不停的写着。

　　“您老就快点写吧，人家马上就收过来了。”韩祁予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去收作业了。”

　　好不容易收齐政治作业一看手表还有一分钟打铃，想着政治历史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应该来得及在语文课之前回来，立马抱上作业撒开腿，往办公室跑。

　　“老师，作业，齐了。”韩祁予将作业放在了政治老师周薇的办公桌旁边。

　　“诶好，幸苦了，刚好有老师拿了两盒喜糖过来，你拿走吧。”

　　周薇指了指桌上的那两包大红色喜糖。周薇对韩祁予一向很好，不仅因为是课代表，而且政治成绩在年级也是顶尖的，上课大多数只有韩祁予能给她回应，才不至于像独角戏一样，自然就更加喜欢了。

　　“嘿嘿，谢谢老师，我先走了。”韩祁予也没有推脱，拿完和周薇说了声就跑了。

　　一出办公室，就看到拿着书，腰上挂着小蜜蜂扩音器的江之冰已经走到了十七班门口。

　　韩祁予拿着两盒喜糖飞速跑过去，快接近江之冰的时候停了下来，慢走了两步，调整步伐和呼吸。

　　“江老师。”尽管韩祁予提前调整了呼吸，但还是有一些微喘。

　　“嗯？你怎么还没进教室？”江之冰回头之后没想到看到的是韩祁予，看到她手上拿着两盒喜糖还在外面闲逛有些疑惑：“瞧着你这是去打劫了？”

　　韩祁予没反应过来江之冰的意思，顺着江之冰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喜糖，才恍然大悟。

　　“我去办公室送作业了，这是我主子赏我的，羡慕吧。”

　　说完韩祁予还臭屁地把糖拿起来摇晃了一下跟江之冰炫耀。

　　江之冰抿着唇没有说话，只觉得此时的韩祁予十分幼稚。看着前面路，江之冰估摸着离十五班还有几步的距离，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傻乐的韩祁予说：

　　“你要是没在我前面进教室我就算你迟到，下了课就告诉老陈去。”

　　“老师你—”

　　韩祁予哪敢再磨蹭，蹭一下立马窜进教室。

　　江之冰在后面看着，脸上满是笑意。

　　以至于进教室时脸上都挂着笑。

　　“江老师今天心情这么好，难得一见。”

　　“上次上课，她和隔壁班语文老师一起笑的走过来，一到我们班门口就板着脸。”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难道是江老师恋爱了？！”

　　教室里不少学生在底下窃窃私语，猜测江之冰今天心情好的原因。

　　“你怎么和江老师一前一后进来?她还笑那么开心。”赵艺昕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韩祁予。“还拿着喜糖，她结婚了?”

　　韩祁予白了一眼旁边的赵艺昕，然后看着讲台上的江之冰咬牙切齿的说：“就她还结婚，母老虎凶死了，哼！一出办公室就碰上了，这是周老师赏我的。”

　　“怎么感觉你对我们江老师意见很大啊？”

　　“我哪敢对你们江老师有意见啊。”

　　韩祁予把刚刚回教室的过程和赵艺昕讲了一遍，只得到赵艺昕三个字的回应。

　　“你活该。”

　　江之冰站在讲台上，韩祁予和赵艺昕两人的小动作被看的一清二楚。天天不认真听语文课，不是写其他的作业就是讲话，给我等着。

　　“来，请一位同学来给我们讲讲这一个句子是什么句式结构。”

　　韩祁予看着江之冰环顾教室一周后将目光锁定在她这大感不妙，连忙低下头，不敢继续对视。一直在心里默念：别叫我别叫我。

　　下一秒江之冰的声音响起。

　　“韩祁予你来。”

　　“你说一下‘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是什么文言句式。”

　　韩祁予站起来盯着书上那一句话看，刚刚她光顾着讲话了根本没听，什么什么者也。等会！之乎者也好像听江之冰讲过，是什么来着。

　　江之冰望着韩祁予站着那低头看着书眉头紧皱的样子，真是不争气。刚想开口让她坐下好好听课，突然听到韩祁予底气不足的说：

　　“是...是判断句。”

　　“你的依据是什么？

　　“之乎者也是判断句典型的句型。”

　　“嗯不错，坐下吧。”江之冰赞许的看着韩祁予，开口让她坐下。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给她补课不是白费的，还是有成果的。

　　“不错啊，老韩，最近突飞猛进啊。”赵艺昕朝韩祁予比了一个大拇指。

　　“那可不，不看看是谁。”韩祁予属于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的很快，初三第一次月考来临了。

　　“准考证号和考场我让班长贴后面了，你们等下记得去看一下，桌子里的书大家都拿走，可以放办公室也可以带回家，但要记得带回来。”

　　“考试不要迟到，特别是英语考试要提前十五分钟进考场，还有诚信考试不要作弊，我可不希望年级主任叫我去领学生啊。”

　　月考的前一天，陈凌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强调了考试注意事项，以及考试安排。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开始摆考场了，祝大家考试顺利。”

　　陈凌说完就急匆匆的赶去年级大办公室听监考老师的考务会了。

　　“老韩，你的书是带回去还是放办公室啊。”

　　赵艺昕看着面前桌子上小山似的书就头大，太多了，这要带回去书包都得断。

　　“当然还是放办公室了，背回去跟个炸药包一样。”

　　韩祁予还在收拾着她的那乱七八糟的抽屉。

　　“那你慢慢收拾，我和艺昕先放过去了，我们等下帮你留个位置。”周茴和韩祁予打了声招呼，搬着一堆书和赵艺昕走去陈凌办公室。

　　“别...”韩祁予的话还没说完周赵两人就出了教室。“算了。”韩祁予摇了摇头，又认命的继续收拾书了。

　　韩祁予把书收拾好后，背起书包抱着书朝着语文小办公室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有些学生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应该和她一样都是过来放书的。

　　把书放到昨天江之冰和她说的位置之后，韩祁予见江之冰的桌面有些乱就顺便帮忙整理了一下。

　　“同学可以让一下吗，我放个书。”

　　一道甜甜的女声打断了韩祁予。

　　韩祁予转头发现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留着空气刘海，扎着低马尾，双鬓落下了几缕头发，面容精致唇红齿白说第一眼看去让人眼前惊艳，也很耐看的女生，双手大概是因为抱着书太久以至于手臂有些微微发抖。好像是六班的学生。

　　“不好意思。”韩祁予立马让开位置好让女生放书。

　　女生将书放在了办公桌靠墙的那一边的地上，并且把书摆的很整齐。

　　“你是十二班的吗？”女生突然起身开口朝着韩祁予问。

　　“啊...是。”韩祁予没想到她会和她搭话。

　　“六班郑嫣然，‘众里嫣然通一顾’的嫣然。”

　　“也是江老师的课代表。”

　　郑嫣然莞尔一笑，朝着韩祁予伸出了右手。

　　韩祁予看着身前女生纤细白皙的手，也伸出手轻握了一下，随即答道：

　　“韩祁予。”

　　原来她就是郑嫣然，之前只听过名字却重来没见过真容。年级里有名的美人，听说初一的时候就惹得很多人去他们班围观，在学校里很受男生的欢迎，不少学弟学长跟她表白过，初二的时候就和当时一个高一的学长在一起。不过韩祁予知道她的名字，是因为经常能在年级前二十里看到她的名字，和江雨玲一样。

　　“我知道你。”

　　“你基本上每次都是政治第一，年级榜单科那经常见你的名字。”

　　郑嫣然像是知道韩祁予的疑惑一样，跟她解释为什么会知道她。但是郑嫣然没告诉韩祁予的是，真正认识她是因为去年运动会的八百米比赛。

　　“啊，是吗。”韩祁予有一些不好意思，不仅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有些放不开，更主要是郑嫣然一直盯着她。

　　“不然呢，你要回去了吗?”

　　“对。”

　　“那我们一起走吧，刚好我也要去停车场。”郑嫣然询问着韩祁予的意见。

　　“啊，好。”

　　韩祁予和郑嫣然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口，韩祁予就想起早上江雨玲说下午放学一起回去，想着她现在应该还在四班等着，然后一脸抱歉的对郑嫣然说：“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刚想起来我朋友还在等我，我要去四班找她。”

　　郑嫣然心里有点失落，她知道韩祁予是去四班找江雨玲，但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作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你去吧，那我先走了。”

　　韩祁予虽然知道郑嫣然不在意，但毕竟是自己出尔反尔在先，所以十分诚恳的说：“对不起，那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奶茶。”

　　聪明如郑嫣然，她当然知道韩祁予这只是客套话，但她就是装作听不出来说：“好，我记住了，你快去吧。”

　　韩祁予听她这样说，也没再多说，朝郑嫣然点头示意一下转身走了，只给郑嫣然留下了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