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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独客踏寒霜 ...

  •   谢寒霜大学是在京电念的,表演专业。他算是童星出身,十三岁校庆救场的视频火遍了大姐小巷,谢寒霜随即被星探看重,大力培养其音乐素养。到了十八岁,高中毕业的谢寒霜可以暂缓学习,全身心投入到演艺事业中,在暑假拍了人生中第一部电影,因为出色的外形和扎实的演技,一战成名。
      22岁那年,谢寒霜经历了人生低谷,那段时间,他整个人极其消沉,代言和戏全部掉光。他由一线明星谢寒霜变成了劣质艺人谢某,曾经将他捧上云端的媒体捕风捉影,捏造了许多根本不存在的“蛛丝马迹”,把他送入了深渊。

      沈绛便是在那时闯入他的生活的。

      “跟我结婚吧。”年轻的Alpha递过来一张纸,“我会把你带回顶峰的。”

      他是谢寒霜那段灰暗人生中唯一的色彩。

      《不可言说》成为了谢寒霜新的巅峰,也是沈绛真正的成名之作。
      它上映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相信,一个年仅23岁,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新锐导演可以把每一帧都处理的这么干净,画面的构图、演员的每一个神情、动作。甚至于拿了四个国际奖项的提名。

      沈绛做到了,他真的把谢寒霜带回了顶峰,并且把他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此这般的恩情,以至于谢寒霜在递交离婚协议书时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沈绛爱的不是自己,而自己爱上了他。

      ·

      “你这是什么逻辑?”沈绛震惊,“谁说脱口秀一定要离婚才能说了?”
      谢寒霜面上不显,其实耳朵已然红透了,因而生硬道:“离婚梗多。”
      沈绛:“离了再复梗更多,四灯保底。”
      谢寒霜:……
      谢寒霜:“……别管,就是不复。”
      沈绛强调:“生阑需要爸爸!
      谢寒霜瞥他一眼:“怎么?我不是他爸?Onega不能当爸?你歧视Omega?”
      沈绛大惊:“我没有!你又瞎扯!”
      “不管怎么样,别想了沈绛。”谢寒霜淡淡道,“咱俩之间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你现在也……不需要我了。”
      沈绛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奢望你同意,行吧,一个问题,问完走人。”
      谢寒霜的手抖了一下,他想他知道沈绛要问什么,于是沉默。
      可是沈绛并没有开口问出那句横在他自己心中六余年的话,只是直起身抚了抚衣服,而后深深看了一眼谢寒霜,语气平常,如同朋友一般,问:“明天想吃什么?”
      谢寒霜愕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反转。自己的左手又开始习惯性的颤抖,他不得不用右手用力遏制住它。
      谢寒霜咽了一口口水,艰涩道:“你……不想问我些别的吗?”
      沈绛反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谢寒霜的手抖的更加厉害,另一只手已经完全扼制不住了。沈绛皱眉,就要去按铃:“怎么回事?!”
      谢寒霜用右手按住他,摇头:“老毛病,没事的。”
      沈绛将信将疑的抽出手,“怎么搞的?”
      谢寒霜说:“这些年写太多稿了……肌肉记忆吧。”
      “改天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沈绛信以为真,道,“抖的很厉害。”
      谢寒霜点头,两人陷入了一段沉默。

      过了一会儿,沈绛先打破了沉寂,“行了,饭送完了,病也探了,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早日康复吧,我挺……我们都挺想你的。”
      谢寒霜微微颔首,目送沈绛,在他将要出病房门时突然唤道:“沈绛。”
      沈绛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停住,没有回头,只是平静道:“我不想知道了。”
      谢寒霜一顿。
      “寒霜,我知道你不想说。”沈绛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温和道,“如果你想说的话,就不会快递协议书了。”他闭了闭眼,“你当时连面都不肯见就出了国,一定是我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了……所以你不用说,我也不想听。”
      语毕,他转动把手就要出门。
      “不是的沈绛,”谢寒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急切,与他一贯冷静的腔调不同,“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不放任自己……再错下去了。”

      “咔”的一声,是沈绛带上了门。

      谢寒霜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无论是手,还是情绪。他颤抖的吐出一口气,抱住头,喃喃道:“我无法放任自己……再去做另一个人了。”

      “因为我是谢寒霜……我也只是谢寒霜。”

      ·

      沈绛在出门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靠着门,在仇喻有些惊恐的目光下吐了口气,点了根烟,看着猩红的火光一点点变暗。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烟灭,沈绛调整好了情绪,对后者道:“寒霜生病的时候容易胃疼,给他准备一个暖袋吧。”
      仇喻点了点头,犹豫着张开了口,却又闭上了——她想告诉沈绛,其实谢寒霜在国外过的一点也不好。可活到嘴边,却又无从表达。
      沈绛敏锐的察觉到了,于是问:“怎么了?”
      仇喻捏了捏衣角,无法将谢寒霜这些年的苦宣之于口。正苦闷着,突然想到一个绝对合适的人,眼睛一亮:“沈哥,我今晚上有一个特重要的约会,可能接不了生阑了,可以麻烦您今儿把生阑接到医院来,成吗?”
      沈绛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好,我来接,你跟阿延快结婚了吧?恭喜。”
      仇喻脸一红,却是在心里道:希望你和谢哥也早日和好。

      ·

      沈绛下楼时,和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短暂交接了视线。那女孩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一下,但不知为何,刚直起的肩又软塌了下去。沈绛有些疑惑,但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就乘了扶梯下楼去了。
      但不知为何,沈绛总隐隐觉得女孩那张脸十分眼熟。

      刚坐进车里,江归云就打来了电话。
      “老沈,你上网了吗?”江归云异常的严肃,“刚刚那条爆点有问题。”
      沈绛迅速打开头条,“重点高中年级第一因高考压力太大自杀?”
      “平台在撤热搜。”江归云说。
      沈绛顷刻间就明白了江归云的意思,他沉默半响,艰难道:“我不会管的。”
      江归云那边沉默了一会,挂了电话。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泄愤似的捶了两下方向盘。捷尼赛思GV80嘶吼着,奔向漫长的地平线。

      ·

      这一天,明眼人都看出了导演的心情不好,全都战战兢兢工作着,生怕沈绛一个不高兴就飞了他们。
      这种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沈绛驱车离开了片场,剧组的人这才敢大口呼吸。谢疏雨穿着曲宁设计的纱裙,夸张的拍着胸口,道:“沈导是不是剧本看魔怔了,我觉得他比曹之鹤还生气。”
      曲宁说:“应该是被你们谢编打击啦……还有一些其他小小的元素。”
      “宁姐你知道谢编和沈导的事儿啊!”谢疏雨提起裙子跳了过去,“您给说说呗,我们以后也好知道沈导的雷区在哪儿。
      程霁出戏慢,方才那场戏情绪起伏较大,这时才缓过来,慢步走来嘲笑:“你就是八卦,还找理由。”
      “……”谢疏雨不理他,“宁姐!讲讲嘛!”
      曲宁含笑看着两人,说:“说起沈哥和谢哥,我可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我跟寒霜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当时……”

      ·

      在沈绛答第十一个喷嚏的时候,谢生阑已经麻木了:“叔叔,你是鼻炎吗?
      沈绛正在打他的第十二个喷嚏,不满道:“肯定是那群小孩在骂我……还有你爹。”
      谢生阑:“你又骂我妈!”
      沈绛:?
      沈绛:“我没有!”
      谢生阑:“你有!你前两……三四五——反正好几天前就凶他!”
      沈绛:“儿子,那叫破镜重圆情难自已,怎么晋江文学在你嘴里就变了味?”
      “你叫我啥?”谢生阑震惊,缓过来之后故作理解道,“叔叔,我明白你四十……三十……四十还没有孩子的痛苦,但是孩子是不能乱认的!”
      “什么四十?!”沈绛愤怒道,“我今年才34!34你懂吗?”
      “呃……”谢生阑有些羞涩,“我们现在还在学比大小,所以我应该还……不懂呢。”
      沈绛没话说了,心情低下的开车载着不认亲爹的儿子去找跑了六年的总裁夫人。

      不过按严格意义来说,谢寒霜应该是走了七年。毕竟谢寒霜为了找离婚借口,东奔西躲了一年,这才以“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一年”离婚成功。
      但那一年间,沈绛见过几次谢寒霜,都是在他发情期神志不清时去陪他一晚上,在后者醒来前抽身离开。如此想想,谢寒霜可能就是在那一次时怀上谢生阑的。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走,早上所说的错误又到底是什么?

      真有病啊,沈绛好笑的摇摇头。
      “昂?”谢生阑歪头,“你怎么知道我妈有病?”
      “废话。”沈绛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留神,把想的东西讲出来了,此时以为谢生阑在问他这次的事,随口笑说,“没病能进医院吗?”
      “那这次也是因为……那个产什么欲嘛?”
      沈绛闻得此言,先没细想,而后细细一拼凑,差点没一脚踩满油门,他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看似在认真开车,可心中早已掀起惊情骇浪。
      “产后抑郁”这四个字,将他拉回童年的深渊。

      ·

      好容易一路平稳的把车开到医院,沈绛下车时却不自觉地腿软,还差点忘了把后车门打开,放谢生阑出来。
      谢生阑善解人意问:“叔叔,你也生病了吗?”
      沈绛猛的回神,看着谢生阑稚嫩的童颜,心中的惊骇、悲伤与后悔几乎要冲破皮囊的屏障。他原地稳了稳心神,给谢生阑戴上口罩后抱起他,大步迈向了住院楼。

      当年他明明可以留住谢寒霜的……可他偏偏有着年轻气盛,赌气有着“既然他想走,自己就从了他,看他会落魄成什么样。”的想法。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多么的不负责,多么的好笑。
      仿佛是天注定,让他们分开。
      如果他当年留住他,如果他当年有勇气留住他……

      ·

      还是我不够好吧?年轻的谢寒霜跪坐在地上,神情痛苦,五官扭曲,双手放在胸前,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刑罚。
      网上的评价将他打入深渊,将他变成一个只会思将仇报的怪物。

      【谢寒霜就知道装,说是高岭之花,最后还不是爬了沈绛的床!】

      【看不可言说的时候我还夸过他的演技,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现在还提离婚,真是没良心!】

      【谢寒霜滚出娱乐圈!】

      可我没有做错什么啊。谢寒霜的左手攥紧了、颤抖着。

      “为什么要娶我?”七年前的他也曾不解。
      年轻的Alpha说:“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有小道消息,谢狗只是沈导初恋的替代品!】

      【我就说嘛!阿沈怎么会看上谢狗这样的人!破鞋一个!恶心死了!】

      【xsl,谢寒霜就是看出这点才敢爬床的吧!】

      可是我不想被当做替身。谢寒霜哀想,我做了将近六年的努力让你爱上我,你为什么就不肯看看我呢?

      上弦之夜的惊鸿一瞥,鬼迷心窍翻墙买的伤药,称不上愉快却也记忆深的那段对话。

      我记了你好久好久啊,你为什么不肯回应我呢?

      “他也是个Alpha吗?”新婚之夜,他也曾试探。
      “……嗯”好半响后,他的丈夫回答。
      “很冷?我指收敛的那种。”
      沈绛含糊道:“啊……有。”

      于是第二天,他敛了性子,脸上的表情开始淡化,渐渐变成了后来观众眼里的“高岭之花”。
      我爱上你了。谢寒霜绝望想,所以我要离开你,一定要。

      他还是谢寒霜,他做不成沈绛记忆里的“故人”。

      紧握的左手张开,银白色的戒指嵌入了手心,掌心血肉模糊,手腕上撕咬的伤痕清晰可见。

      他做不了任何人,因为他只是谢寒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独客踏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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