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上班世界会毁灭吗？》甄新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但是，世界毁灭了……假还是得休啊！

　　白色小人浑身炸毛，伸手扒拉着甄新。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末日、就算世界毁灭，也该好好活下去啊！”

　　“活着做什么？”
　　甄新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网没电，大概率没水没气，还要挨饿。我这辈子看的末世影视文学游戏够多了，每一次我都觉得——”
　　“能够生存下来的人们值得敬佩，但我不行。”

　　她想也没想，绕开安静电梯，往楼梯间走，可谓是生存经验丰富。

　　甄新居住的公寓是公司买下的宿舍，空旷的长廊，房门紧闭。
　　大家都在好好上班，只有她这个休假的人，脚步声回荡。

　　白色小人焦急异常，追着劝阻。
　　“这次的事件，还不会马上发展为末日，你看外面公共设施完好，也没有什么猛兽怪物袭击……”
　　“甄新，你不要这么悲观。你还什么消息都没搜集到，怎么就直接放弃了！”

　　不是她想放弃。
　　是她进行过详细的分析。
　　以前。

　　“我又不是没有研究过。”
　　甄新情绪稳定，格外冷静，“像这种不是瞬间毁灭世界的末日，无非几种类型——”
　　“自然灾害，全球变冷变暖：没船票等死。”
　　“超能进化，竞技场大乱斗：没异能等死。”
　　“外星殖民，大反派灭世：要么与反派同归于尽，要么等死。”

　　甄新叹息一声，“都是等死诶。”

　　她笃定坚信，白色小人翅膀吓直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选项是活下去。”
　　白色小人焦急的张开手拦住她，大声反驳。
　　“像外星人入侵地球、超能进化这种末日，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活下去的！”

　　“什么选择？”甄新皱眉。
　　白色小人握紧拳头，“打不过，就加入！”

　　甄新有骨气，她狠狠给了白色小人一拳，让小白闪开别当道。
　　“绝不投敌！”

　　叛徒行为，死了都会被泉下有知的先辈们痛骂的好吗。

　　甄新只是懒，不是坏。
　　因为她懒，所以绞尽脑汁也要活着这种受苦受难熬心熬力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

　　对她而言，最难的是……
　　没网没电没游戏没可乐没有发展了几十年建立起来的自由。
　　而且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

　　……果然还是痛快等死，让白色小人服输，送她回家。

　　甄新在楼梯间噔噔噔下行七楼。
　　见到宽敞的大堂，她不禁感慨自己身体素质还行。
　　一口气跑下来，居然丝毫不累。
　　不愧是有空就会跳舞的dancer，那可比甄新这样的死宅强多了。

　　“甄新！”
　　忽然一声惊喜呼唤，一道熟悉身影就扑了过来。
　　“吓死我了，刚要上电梯忽然停电，想打电话又没信号了。”
　　对方一双眼眸尽是庆幸，“还好你下来了！不然叫我爬七楼，得累死！”

　　“安娜？”
　　甄新次次能与安娜相会，简直他乡遇故知。

　　这个世界的安娜依然活力十足，不再是她的助理，但她们依然在同一排格子间、同一栋公寓。
　　而且也是最好的朋友。

　　甄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以为你病了，回来看看。谁知道……”
　　安娜脸色泛起一丝苍白，全是对甄新的担心，“谁知道出大事了。快，跟我去公司！”

　　“等一下。”
　　甄新完全不想去公司好吗。
　　“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娜欲言又止，又不肯继续耽误时间。
　　她果断牵着甄新往外走，低声说道：“就是前几天我们讨论的小道消息啊。我还以为是娱乐圈谁又劈腿出轨逃税了，还说打赌买定离手，谁猜对了谁买奶茶呢。”

　　甄新：……
　　不愧是小道消息。

　　安娜继续说：“结果我来的路上，突然全城停电，大家的手机信号都没了。连红绿灯都停了……我记得红绿灯是应急电源啊，怎么一起停了。”

　　甄新安静的听着安娜抱怨。
　　一路上的怪异景象，饱含着现代人的忧虑，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但也透着奇怪。

　　突发停电，应急电源迟迟没有启动。
　　路上车祸频发，交警持续维持秩序，场面依然惨不忍睹。
　　手机信号仿佛受到干扰一般消失，她习惯的社交平台也登不上去。

　　“我听他们猜，公司前段时间紧急调配的东西，都是为了今天做的准备。下午还有一场视频会，早上临时通知的，叫我们都要到场。”
　　“你说……”安娜眼神闪闪发光，“胡总是不是早知道要出事！”
　　甚至还有一点小激动！

　　甄新越听越不对劲。
　　她挣开安娜紧握的手，皱着眉说：“我还是不去公司了……”

　　“为什么？”安娜奇怪。

　　甄新还没回答，忽然眼睛瞪大，猛然推了安娜一把。
　　“小心！”
　　“啊！”

　　高空掉落的细长铁栏杆，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铿锵一声。
　　安娜惊魂未定，“怎么回事？”

　　甄新不清楚，但她行动比想法更快。
　　她抓起安娜，往大马路空旷的地方跑。
　　刚才落地的铁栏杆，她分明见到诡异的扭曲形状。

　　这种扭曲的痕迹，如果不是她想多了，那就得是异能觉醒、外星入侵！
　　甄新相信白色小人做得出！

　　她准备找个空旷的地方，安安全全的再抓白色小人逼问一顿。
　　谁知道，跑出了公司的公寓大楼，场面更加危险。

　　“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混乱的人行道，居然有家伙当街打人。
　　“抢劫啊！他抢我包啊！”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男人抢老人背包。

　　陌生人的尖叫、打骂、斥责，混杂在一起。
　　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围观哪一场意外。
　　因为到处都是意外。

　　甄新在和平年代长大，见证过无数打架斗殴，却还没哪次像现在一样令她错愕。
　　她几乎钉在原地，听着耳畔混乱的声音，见到无助的人群。
　　还有不少人侧目怒视，无人敢上前一步。

　　甄新见到打人者，猛然拖拽可怜的受害人，她心中一阵火起。
　　“放手！”

　　安娜掌心被挣脱，但甄新的那声呵斥，不是冲她。
　　她目瞪口呆，见到甄新毫不犹豫的推开人群，冲了上去。

　　安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时文静柔软的甄新，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头发，往后一扯，让挨打的受害人重获自由。
　　旁边抢包的男人，发现不对，还没过来帮忙，就被甄新一脚踹了过去。

　　周围全是围观的路人，慌乱写在了所有人脸上。
　　居然就她一个！
　　敢直接出手！

　　她不仅动手打，抬脚踹，她还没忘记教育。
　　甄新：“都这时候了，还打人？”
　　甄新：“还抢劫？”
　　甄新：“互帮互助懂不懂，都要世界末日了，还欺负弱小，是不是人啊！”

　　打劫二人组被她一群怒喷，气得脸色发青。

　　安娜吓得瞪大眼睛，眼见着回过神的打劫二人组要动手。
　　她赶紧大声叫喊：“我已经录像了！等网络恢复，送你们上热搜，让你们社死！让你们蹲局子！”

　　秩序刚刚混乱的世界，上热搜和蹲局子威慑尚存。
　　对方果然脸色僵硬。

　　甄新心领神会，故作镇定的举着手机，添油加醋。
　　“我可是百万主播，你打人就是现行犯，背后有保护伞也给你连根拔掉！”

　　威胁二连，着实有效。
　　对方一脸恨意，用眼睛打量甄新和安娜。
　　转身跑得飞快，只剩下刚才被打、被抢的无辜人，泪流满面，连连道谢。

　　“刚才还是太危险了，别再这样了……”
　　安娜忧心忡忡，低声叮嘱。
　　甄新叹息道：“其实，我也不想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甄新富有正义感，还是末世异能觉醒了超能力。
　　她行动力远超思考。
　　之前推开安娜也是，现在出手帮人也是。

　　她心中隐隐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肢体不受控制，响应着她心底本能的念头。
　　难道……
　　外星人入侵地球和异能觉醒要一起叠Buff，强行让她不由自主拯救世界？

　　那太可怕了！

　　甄新一阵后怕。
　　白色小人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的形状了。

　　他扑在甄新肩膀，忽然领悟了前辈的话。
　　——甄新只有在绝望的地方才能带去希望。
　　——她的道德与性格，不允许任何世界崩溃毁灭。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现，因为……

　　甄新就是那种口是心非，世界末日想寻死都要出手救人的大善人啊啊啊！！！

　　白色小人捂住脸哇哇大哭。
　　这是他见过最好最善良的甄新了！

　　甄新耳边都是嘤嘤嘤，烦得想伸手把白色小人捏死。

　　突然，远处一辆车上传出来一阵呼喊。
　　“甄新！安娜！”
　　车上的人对他们特别熟悉，打开车门狂奔过来。

　　来人是他们的同事，接了外派任务，正在出门四处接员工回公司。
　　结果，交通大乱，堵得严严实实，交警引导之下，也通行得十分缓慢。

　　同事焦急说道：“公司已经用发电机恢复电力了，胡总要把全国视频会议提前，快点，再不回公司，马上就要封城了！幸好公司早有准备！”
　　“……”

　　甄新无言以对。
　　同事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说“末日了我们可以在集体的力量下好好活着”。
　　她硬生生感受到“007全年无休包身工世界末日也要在公司打工到死”的恐怖。

　　世界会毁灭，一定是有这种末日都要人上班的资本家太多了吧。

　　安娜高兴的要跟同事上车。
　　甄新立刻回答：“我今天休假。”
　　安娜十分不解：“可是公司有电了，还能开视频会议，一定还有网。你休假待在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很担心你啊。”

　　什么都没有，但是也不用上班啊？
　　即使前方充满了电源、网络的诱惑，可甄新还没忘记——
　　她下楼是为了更好的等死。
　　而不是死前一直加班拯救世界！

　　“不用担心我。”
　　甄新安慰人的话足够坚定，“我不会出事的。”
　　出事了一定是白色小人渎职！

　　她不顾安娜挽留，离同事远远的，执意与他们作别。

　　人群攒动的方向，都向着出城的地方。
　　唯独甄新，凭着这个世界的记忆，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
　　不然的话，她怕自己真的觉醒了善心异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路累死。

　　前方道路，人越来越少。
　　白色小人飞到她的面前，终于可以大声夸奖道：“甄新，你刚才帮助别人的模样真的超级美丽，我见到你身上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是人性的光辉哦！”

　　“闭嘴吧你。”
　　甄新恶狠狠的抓住白色小人，恨不得把他宰了。
　　“你要有点用处，就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末世。”

　　“呜呜呜。”
　　白色小人被她攥在手里，委屈至极。
　　“这是我的前辈切出来的世界，我没有权限，什么都不知道……”

　　好的，废物是吧。
　　甄新竟然习惯了。

　　反正一直帮她的都是黑色小人。
　　像这样的白色小人除了哭唧唧说对不起，以及话聊打鸡血，一无是处，全靠她自己。

　　甄新叹息一声，“我觉得要靠我自己结束生命还是太难了。”
　　白色小人升起希望。
　　“我还是去找找什么末世危险地带，死得其所吧。”
　　白色小人：……

　　世界毁灭的第一天。
　　能掌握确切信息的都是地球上顶尖人群了。
　　甄新，真心跟顶尖人群不沾边。

　　但她感受到体内迥异的能力，万一真的是乐于助人的异能，那她可能会累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得轻松更合适。

　　甄新边走边想。
　　跳楼不好，影响市容。
　　上吊缺绳，还很痛苦。
　　跳河没河，跳海没海。
　　至于什么刀枪棍棒，甄新对自己下不去手。

　　害，一路思考一路闲逛。
　　她发现人类那么脆弱的生命，真正想死的时候，又发现寻死很难。

　　这么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她身旁道路愈发僻静。
　　林立的厂房看起来破败不堪，连门口保安亭都像几百万年没有打开过大门。

　　甄新百无聊赖，视线打量着这些废弃的旧厂房。
　　竟然，她发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公告——
　　“内有猛兽，严禁进入，后果自负。”

　　手写的？

　　甄新停下脚步，端详着这行手写的纸张。
　　钢笔字体遒劲有力，黑色字迹在硕大的白纸上，细细几笔，着实不够显眼。

　　在大家逃难，乱成一团的时候，居然还有人闲情逸致，手写警告？
　　这更像是提示了好吧。

　　甄新想也没想，顺着公告帮忙虚掩的地下通道走去。
　　白色小人瞬间跳起来。
　　“这下面肯定危险，你不要送死！”

　　甄新说：“巧了，我就是想送死。”
　　她伸手握住铁门，稍稍用力，装饰一般的锁链竟然就掉了下去。

　　白色小人焦急阻拦，直接被甄新挥开。
　　甄新说：“禁止进入的地方一定要进，没办法去的地方，想办法都要去。”
　　“既然你没有权限，那就让有权限的家伙出来见我。”

　　不然，甄新会让这群无知狂妄的救世狂魔，知道什么是她经验丰富的一生。

　　甄新一意孤行，白色小人含泪相伴。
　　旧厂房的地下通道，没了灯光，阴森潮湿，隐隐散发出怪异的气味。

　　往下走，越来越黑。
　　甄新不得不拿出手机，用剩余电量照明。
　　这不像什么地下仓库，更像是厂房的另一个隐蔽通道，能够顺着这条不过三人宽的地下通路，去往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但是，这里面真是气味古怪得令人皱眉。

　　“甄新、甄新！”
　　白色小人猛然抓住甄新肩膀，吓了她一跳。

　　很快，甄新见到手机电筒光芒照亮的地方，有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手握着一把短匕首的人。
　　短匕首反射着寒光，他黑色的鞋，踩在一摊深红阴暗的水泽之中，被手机电筒光亮，照得发白。
　　忽然，他的脚转了向，走向甄新。

　　“不好意思，我路过的……”
　　甄新屏住呼吸，准备见猛兽，却没想到见到了人。
　　她心跳剧烈，怕得要死，依然故作镇定。

　　我有白色小人！
　　如果真的要死了，喵喵子一定会滚出来，带我回家！

　　甄新超级勇猛。
　　反正最坏不过是一死，最好是喵喵子认输，反正她绝对不亏。

　　她心跳如擂鼓，耳畔只能听到悠闲的脚步声。
　　是对面的人。

　　对方修长的双腿，交替出现在电筒光亮之中，踩过无数的深色水泽。
　　走近了，他手中匕首愈发寒光刺眼。
　　“我叫你后果自负，没看见？”

　　甄新：？
　　声音有点熟悉。

　　她举起手机电筒，想要照亮对方的脸。
　　光亮堪堪划过对方轮廓分明的下巴，手机狠狠被人劈手夺过。

　　“啊！”
　　甄新撞在了通道墙上，整个人被扼住了脖子。

　　对方低沉声音带着恶劣笑意，呼吸近在咫尺。
　　“你敢一个人过来，也算胆大。我分尸过十六个女人，你应该为自己成为第十七人感到荣幸。”

　　这次她听清了。
　　“那真是太荣幸了。”
　　甄新咬牙切齿，“麻烦你下手利落一点，我不想死得太痛苦，李利欧！”

　　她手机被李利欧收缴，很快习惯了暗处光亮。
　　甄新能见到李利欧眉间微皱，神色警惕。

　　“你认识我？”他语气困惑。
　　甄新轻哼一声，“我才不认识杀人犯！”

　　但是她好气。
　　黑色小人说的反派李利欧居然是存在的！
　　一个心理扭曲杀人分尸的超级杀人狂魔，再加上每个世界必定事业有成的属性，甄新已经想象到这个世界是什么地狱了。
　　分尸了十六人？马上分尸她集齐十七人？
　　这可太事业有成了！

　　好家伙，世界毁灭的原因找到了。
　　绝对是你，李利欧！

　　甄新气得要死，脖颈力道竟然松了劲。
　　她听到一声轻笑，还有一声疑惑。

　　李利欧问：“你居然半点不挣扎，不求饶？”
　　“挣扎求饶又没用。你个变态！”
　　甄新骂得毫不留情，要不是打不过，她还想爆锤李利欧一顿。

　　谁知，李利欧笑得更加嚣张。
　　“骗你的。”
　　他将手机还给了甄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这样？
　　甄新疑惑的拿起手机。

　　哐当一声，地下通道刺眼的灯光，取代了她微弱的手机光芒，将这宽阔的地下室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里面墙上混乱的沾满了血爪印，无数可怖的深红鲜血嘀嗒流淌在地面，汇出了一摊一摊血泽。

　　硕大的血字留在空旷的墙面，仿佛谁的留言一般，写道——
　　血债血偿！

　　甄新：……
　　灯关一下，谢谢。
　　真的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