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逍欢]江山一醉》一点青霜

9、第八章

　　第八章 能饮庆功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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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鹰教的总堂前，殷天正率领仅剩的百余名教众正与麦正为首的巨鲸帮、神拳门、海沙派和昆仑、崆峒部分高手组成的“联军”对峙着。麦正向前行出几步，手指殷天正大声喝道：“白眉老儿，我劝你莫要做垂死挣扎，我知你已受了内伤，你手下也只剩了一些伤兵残将、不过百人，我方人数三倍于你方，胜负不战已分。你若识相，还是趁早交出白龟寿、说出屠龙刀的下落，否则管叫天鹰教从今往后在江湖中消失！”

　　殷天正大步向前，白眉倒竖，虎目圆睁，厉声叱道：“麦正你个无耻竖子，就会干这种乘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勾当！老夫贱命在此，有本事你们就拿去罢！”

　　麦正冷笑，一挥手，身后的人群中又行出二人。殷天正一眼望去，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海沙派副舵主李伯升，一年前元广波死于王盘山大会后想必就由他来统领海沙派；另有一人身着神拳门的服饰，短小精悍，一双手看着比常人都要大，应是过三拳的后人。

　　围拢在三人身后的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的三百余名弟子徒众，一见麦正挥手示意，纷纷亮出刀剑兵刃，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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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杨逍、李寻欢、铁传甲在殷野王的引领下，已从后山小路经后门悄无声息潜入总堂之内。杨逍从窗口向外观望片刻，低声对身旁的李寻欢说道：“来人虽不少，高手不过五六个。”

　　李寻欢轻轻颔首。他们的目光同在麦正等三人身上短暂停留后、又同时锁定了尚隐身于人群中的两名老者——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白眉白须；一名身材高大，弓着背脊。正看着，杨逍忽道：“那两个老的留给我，年轻的归你。”

　　李寻欢当然也看出外面场中众人以白袍道人武功最高、弓背老者次之，他扭头看向杨逍、刚要说话，杨逍却已洞悉他的心思、抢先截道：“你身上有伤，不许跟我抢！”

　　这一句话，口气是不容置疑的霸道；可当四目相对，杨逍的眼中又分明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关切。李寻欢看得心神一荡，暗想大敌当前，不可分心，忙移开视线，对铁传甲吩咐道：“传甲，你假装挟持殷堂主，我们来个‘攻敌不备’。”

　　当下计议已定，临出门前，杨逍对殷野王抛下一句话：“今天晚上，叫你老爹把天鹰教珍藏的好酒全都给我拿出来，我要痛饮三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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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总堂之外激战正酣，殷天正已与麦正、李伯升和神拳门的领头人过无极打在了一处。原本以白眉鹰王的武功，即使以一敌三，仍不至于落了下风。奈何他被杨逍重创在先，气力不继，而麦正等三人又非君子、惯使一些阴损毒招，不过十个回合，殷天正便抵挡不住颠踣在地、口吐鲜血。

　　天鹰教众眼见教主性命危殆，都急欲救援，怎奈早已被分割包围，人均亦是以一敌三，自顾尚且不暇，左支右绌，已有不少伤亡。

　　麦正举掌逼近殷天正，冷笑道：“白眉老儿，你的死期到了！”

　　殷天正瞪着麦正眼都红了，愤恨地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恨我殷某人一世英名，今日竟断送在你这卑鄙小人之手！”

　　麦正仰天狂笑，心想前次虽未能成功暗算小李飞刀，这次倒也能白享了“打败白眉鹰王”的美誉，巨鲸帮从此又可一战成名，真是快哉！一边想着美事，一边急不可耐就要劈下这一掌。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忽听有人一声暴喝——“住手！”

　　麦正心一跳，只觉一道巨大的潜力自前方向自己迫来，毫无声息，竟不自觉地“蹬蹬蹬蹬”退了四大步。再一看，李伯升也后退了五步，身形一阵摇晃后才勉强立足。过无极更是向后翻了一个筋斗，才能立定。

　　——是什么力量，如此之大，竟把三大高手逼得这般狼狈？

　　三人面面相觑，幡然醒觉——原来那一声“住手”是以精湛内功喝出的，来人借着说话之际、运用功力将他们逼离殷天正身边。三人内力不弱，又相距甚远，竟被逼得后退不已——来者何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一念及此，三人脸上都显露出惊恐的神色。

　　殷天正也觉得头脑有点昏昏欲睡，情知来的必是武林中绝顶的高手，心中狂喜，忙支撑起身体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却万没想到，竟然看见杨逍洒然行来，另有一白衣人与其并肩而行；而在他们身后，自己的儿子被一个虬髯大汉推搡着走，看样子像是被制住了穴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殷天正急怒攻心，目眦欲裂，颤巍巍地抬手指着来人喘息道：“杨逍……你……你把野王怎么了……”

　　麦正远远就认出杨逍便是在客栈门前一招逼退自己、救了李寻欢的人，再听到名字更是一悚，但见殷天正脸色大变、惶恐不安的样子，一时难辨敌友，便向李伯升和过无极递了个眼色，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杨逍旁若无人般径直行至殷天正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倒落尘埃的天鹰教主、白眉鹰王，冷哼一声，对身边的白衣人说道：“寻欢，那日就是这老儿指使殷野王以‘蚊须针’暗算于我、险些害我性命，你说这仇我怎能不亲手来报呢？”

　　殷天正一见杨逍现身便知在劫难逃，再一听他唤身边的白衣人为“寻欢”，更是自忖必死。前次“四杀神”已向他描述过独身闯山打探杨逍下落的白衣人的身手与长相，他当时就暗自心惊——怎么名满天下的小李飞刀竟是杨逍之友？他虽自负神功、傲视天下，却深知此二人任意之一他都战胜不了，何况今日他们联袂而来。

　　李寻欢目注殷天正，视线相接，殷天正只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又抿唇一笑，正不明所以，忽听他悠悠言道：“那是——必报的了！”

　　“了”字甫一出口，殷天正只觉眼前一花，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已双双扑向敌众，而铁传甲和殷野王则一边一人架起自己迅速后退。

　　“爹，杨逍和李寻欢是来救我们的！”殷野王激动地大叫。

　　殷天正这才恍悟，仿似从阎罗殿前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人世间，一边喃喃道“杨逍……他……竟会救我们……”，一边忍不住放眼向场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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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麦正耳听得杨逍与李寻欢的对话、正眼巴巴等着看好戏，谁料想转瞬间情势突变，杨李二人竟向己方飞扑而来，心下大骇，急叫道：“道长、宗老，快出手！”

　　杨逍与李寻欢行动一致，两人四掌，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狂飙卷起漫天尘沙，铺天盖地袭向麦正一方。只听惨叫连连，巨鲸帮、神拳门、海沙派的徒众黑压压倒了一片，麦正、李伯升和过无极仓促之下运功不及，也被逼退丈余、狼狈不堪。

　　联手一招便伤敌大半，杨逍扭头朝李寻欢一笑、说了句“小心”，便飞身直扑藏匿在人群中的“道长”与“宗老”；李寻欢则迎向麦正、李伯升与过无极。铁传甲紧跟在李寻欢身后冲向巨鲸帮的战团，殷野王大吼一声“天鹰教给我杀”也冲入敌阵。

　　天鹰教众眼见天降神助、教主获救，登时精神大振，都全力拼杀起来。一时间，天鹰山上杀声震天，惨叫遍野，血雨腥风，地动山摇！

　　麦正惊魂未定，抬头却见杨逍身形飞掠过自己、心下倒是一宽。他刚与杨李二人交过一次手，虽惧杨逍，但李寻欢因伤重曾被他的掌力逼退过。这麦正年纪虽不大，但其父自幼便让其拜武林名宿司徒曌为师、修习威猛劲霸的“天罡神掌”，迄今也有十八载。要知道司徒曌出道以来凭“天罡神掌”挫敌无数，尚无败绩，是以麦正的掌法在武林同辈一代高手中已罕逢对手。一见杨李二人分开，他登时运足十成掌力，声势凌厉，直袭李寻欢。

　　李寻欢人在半空、脚尚未落地，却能凭空身形一折、向侧方飘出，避过一击。

　　“快，围攻李寻欢！”

　　麦正一声吆喝，李伯升以手作刀，刀风虎虎，又急又快，疾劈李寻欢。与此同时，过无极挥动一双拳头冲近，三人将李寻欢围在了当中。

　　李寻欢的身形如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摆荡不已，没有还手，亦没有招架，却将三大高手的招式一一避过。

　　麦正心道不好，看此情形李寻欢怕已伤愈，必须速战速决将其击毙，否则一旦他亮出飞刀，只怕三人今天就要命丧此地！

　　稍一动念分神，手上招式便是一顿，虽只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李寻欢却已闪电般向他欺近。麦正大惊，欲退无及，李寻欢一出手便扣住了他的脉门。

　　这一下，李伯升和过无极都不敢再攻，生生顿住。三人合力一轮猛攻，不下三十招，李寻欢都轻松避过，只还手一招就制住了麦正，这是什么武功？

　　麦正脸色灰败，额头冒汗。李寻欢对他笑了一笑：“麦少帮主，烦请下令停手。”

　　麦正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都住手！”

　　顿时，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的徒众纷纷停手。殷野王也让天鹰教众停止攻击。

　　眼见一场惨烈的血战即将终结，又可避免多少无辜的伤亡，李寻欢轻舒了一口气，忙举目四顾，可人群中却不见杨逍与那“道长”、“宗老”的身影。

　　他心一沉，想立时解决眼前的事，好去找寻杨逍。

　　“麦少帮主，据在下所想，令尊和元舵主、过掌门虽都命丧王盘山，但凭三位掌门的武功，彼时身在王盘山的天鹰教中人若想杀之恐怕并非易事，凶手想必另有其人。而白龟寿虽侥幸不死，却不知屠龙刀的下落，否则殷教主早已得了屠龙刀、号令天下，这一年来又怎会被武林各大门派苦苦相逼、被动至此？因此各位想找天鹰教报仇、或者逼问屠龙刀恐怕都是找错了方向，不如就此罢手，下得山去另行寻访，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寻欢这一番话分析得有理有据，李伯升、过无极听了都不由地点头。围剿天鹰教本就是麦正的主意，他们二人本无大志、也不敢公然与殷天正为敌，如今再见到李寻欢介入，一番交手下来情知根本不是对手，还不借坡下驴更待何时？李伯升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既然李大侠出面替天鹰教担保，那我海沙派今日看李大侠的面子就此罢手，麦少帮主请了，咱们改日再会！”说完一招手，也不管麦正，带领海沙派弟子匆匆离去。

　　过无极马上有样学样，也率神拳门扬长而去。

　　不多时，场中便只剩了巨鲸帮几十名弟子。李寻欢目注麦正，微笑道：“麦少帮主，还没考虑好么？”

　　麦正心中早将李伯升、过无极骂了千百遍，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丝毫不显，仍是满脸堆笑道：“李大侠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身手，令在下大开眼界！李大侠金口一开，我等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李寻欢松开麦正，也笑道：“如此多谢麦少帮主赏面了。”

　　麦正并未像李过二人那般急于离开，反而大喜趋前，一把竟拉起李寻欢的手，笑道：“晚辈承蒙李大侠两度不杀之恩，不胜愧疚，今日无论如何请您屈尊纡贵到鄙帮一叙，晚辈敬奉三十年陈酿‘女儿红’，望聆听您的教诲，指引我日后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自然有点尴尬，李寻欢也觉得哭笑不得，正欲挣脱，不料麦正搭在他手腕的手忽然反切、转成掌，迅疾无比向他的胸膛拍去！

　　这一下急变，令人意料不及；纵然明知他会出掌，这么近的距离也躲不过他闪电般的一击！

　　更可怕的是，在同一瞬间，麦正身后巨鲸帮人群中有四人同时发动，八只手分别钳住李寻欢的左右手关节与左右脚要穴；另有两人凌空跃起，一张大网挟着腥气向李寻欢当头罩落！

　　一时之间，李寻欢手脚皆受制，胸前有麦正的“天罡神掌”，头上有淬毒的巨网！

　　——大变骤然来！

　　“少爷，小心！”“李大侠，小心！”——铁传甲、殷天正、殷野王怒喝、奔近、抢救……都已来不及！

　　生死瞬息之间，忽见白影一闪，李寻欢已掠在半空，如白云飘忽，同时双手一震！

　　原来就在四名巨鲸帮子弟的手指搭在李寻欢手脚关节的瞬间，李寻欢双手一骈、手刀反切，足踝一转、刀足反切，四人只觉手腕一麻，李寻欢已在巨网罩落之前斜飞而起！

　　这一下变化，比麦正猝然暗算还要迅疾。

　　麦正只来得及看到半空中的李寻欢手中精芒一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江湖中有名的少年恶徒、擅机谋性阴毒的巨鲸帮少帮主终于命丧在小李飞刀之下。

　　与麦正同时中刀身亡的当然还有偷袭出手的那六名巨鲸帮子弟，每个人咽喉处都插着一柄小刀。

　　这时铁传甲人已冲近，殷野王也指挥天鹰教众将巨鲸帮仅剩的数十名弟子团团围住。李寻欢双脚甫一沾地，立刻又飞身而起、箭一般标向远处的丛林。

　　因为他已听到杨逍的一声厉啸就自林中传出，直冲云霄，震得树叶簌簌而落，整片疏林无风自动。

　　——杨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