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学霸前半生》孙小鞘

59、威胁

　　“你觉得现在威胁我，还有什么用吗？”

　　王赫把穆迟昕叫到楼梯走廊，教学楼一共四个安全通道，这个楼梯间很偏僻，很少有人来。
　　穆迟昕在这次之前，没仔细看过王赫，最开始见到他，是看见他和隋镇麒一起吃饭，他以为王赫和隋镇麒是一丘之貉。
　　后来发现，隋镇麒关系最好的那些人都是篮球队的，跟王赫之间，只算是认识能说上话而已。
　　隋镇麒全校有名，他有钱，有实力，还有颜值。
　　王赫也有名，可惜是恶名，他不学习，无所事事，一无是处，欺软怕硬，长相也不太好，皮肤黝黑，眉毛发散，颧骨都是青春痘，却自以为很帅，一个接一个地换女朋友。
　　王赫和陈明杰关系好，两个人还是一个班的，陈明杰退学之后，王赫低调了很多。
　　但每天，还是和另一个跟班左摇右晃。

　　穆迟昕有种被贪婪的毒蛇盯上的恶心感。

　　“是，你俩胆子真大，在食堂里就敢亲嘴，很多人都看见了。”王赫阴沉地靠在楼梯扶手上，抱着手臂，“但是躲在走廊里亲嘴，可就不一样了吧？”
　　穆迟昕盯着他，“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一千块钱。”
　　“你缺钱吗？”
　　王赫露出一副阴险的嘴脸，“谁还嫌钱多啊？”
　　“放学给你。”穆迟昕走近一步，面对面盯着王赫，王赫下意识站直，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增强气势，“但你得知道，这种事，在我面前仅此一次，我穆迟昕可不是李宝军。”

　　王赫抬起眼皮，薄薄的一层眼皮下面，有狠毒的光。

　　当天还没放学的时候，王赫的一个同学就给了他一个信封，王赫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红票子。
　　王赫吓了一跳，连忙揣着信封跑去了厕所，他锁好了隔间的门，把钱拿出来仔细一数，正好一千块钱，他立刻猜到是穆迟昕给他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同时，王赫也确信，穆迟昕是真的有钱，哪个学生上学的时候还能随身带这么多现金？

　　其实这笔钱是当时高黎给穆迟昕的奖金，他一直放在老张那里忘记取。
　　穆迟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就当花钱消灾了。

　　然而有些事对某些人来说，绝对不可能是一次，这种事，食髓知味，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王赫有了钱，当天晚上就叫了一群朋友出去吃饭，一千块钱一晚上就花了一半，朋友们的追捧和鼓舞，让他感觉特有面子。
　　晚上回家之前，他特意把钱藏进了书包的夹层里，一进门，他就脸色一变。

　　客厅里传来浓重的酒气，王赫立刻感到一丝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攥紧了书包带，然而屋里的人还是发现了他。

　　客厅餐桌上坐了个男人，他身材微胖，带着眼镜，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餐桌上放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凉菜，还有一瓶高粱白酒。
　　男人就着两个菜，自斟自饮，一瓶高粱酒已经喝了一半。
　　他有一双与王赫如出一辙的薄眼皮，目光总有些阴险，可因为喝多了酒，此刻目光发直。

　　他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几点了？才回来？”
　　王赫没说话，攥着书包带往自己房间走。
　　王彬突然一拍桌子，酒杯被震得哗啦一声，他怒吼：“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我和同学吃个饭。”
　　“妈的，你老子在家吃花生米，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王彬把杯里的一口白酒灌进嘴里，“去，给我炒个饭。”

　　王赫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书包放到床上，然而他觉得不安全，于是又把书包放进了衣柜里。
　　他卧室就这么大，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他犹觉得不安全，可也没办法，早知道王彬今天在家，他就把钱藏在外面了。
　　谨慎地关好卧室门，他去厨房给他爸炒饭，炒完饭，盛进盘子里，放到王彬面前，他刚要走，就被王彬一把握住了手。

　　王赫连忙抬眼看他爸，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恐惧。
　　王彬把儿子拉到面前，鼻子动了动，抬手就给了王赫一个耳光，“你他妈敢喝酒！”
　　王赫被打出了火，回喊道：“我和同学出去吃饭谁不喝酒？”
　　“花多少钱？”
　　“五百……”王赫猛地住了嘴，说道：“同学请的。”
　　“放屁，”王彬一把攥住王赫的衣服，左右开弓给了王赫两个耳光，“你哪来的钱！啊？赶紧说，你哪来的钱？”
　　“我没钱！都说了是同学请的！”

　　王彬不信，一把揪住王赫的衣领，另一只手强迫地翻了王赫两个裤兜，什么都没摸到，他这才松手放了王赫。
　　王赫回到卧室，立刻把门反锁，他坐到床边，双手捂住了脸，双眼里的恨意都有些麻木了。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去衣柜拿手机，他刚把衣柜打开，门就被咣咣砸响了。
　　“开门！在家锁什么门，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八犊子给我滚出来！”
　　王赫连忙打开柜子把书包拿出来，他想往衣柜上放，然而衣柜上全是鞋盒，没地方藏。
　　王彬大骂道：“兔崽子，你他妈赶紧给我开门！”
　　王赫慌忙之下把书包塞到书桌下面，与此同时，房门被王彬一脚踹开了。
　　王赫连忙站起来，吼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呢？”王彬在门框上撞了肩膀，进来时踉跄了一下。
　　“你藏什么呢？”
　　王赫怒吼道：“你能不能不喝酒了，谁让你进来的！”
　　王彬抬手就要打，王赫一躲躲开了，王彬更火大了，直接抬脚在王赫肚子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王赫踹地上起不来了。

　　王彬看向桌子下面，弯腰把王赫藏在里面的书包翻了出来。
　　王赫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急得脸都白了，“别碰我书包，王八蛋，别碰我书包！”
　　王彬扯开书包拉链，把口冲下倒了倒，书包里的东西全都撒了出来，本子散了架，飘了一地纸。
　　王彬在倒出来的东西里面踢了踢，什么也没发现，他又把书包的小口袋打开检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眨了眨醉醺醺的眼睛，狐疑地看了王赫一眼，他刚要把书包扔了，又觉得不对劲，双手开始摸起书包的布料。
　　王赫盯着他的动作，冷汗都下来了。

　　王彬手一停，他用力抚摸书包内衬，从里面的某一处摸到了点东西，然而他急切地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口，他气得双手用力，一把撕开了内衬。
　　王赫看着王彬从内衬里掏出了一把钱，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你他妈竟然敢瞒着我藏钱。”王彬照着王赫胸口，狠狠踢了一脚。
　　“你从哪弄来的钱？”
　　王赫不说话，任王彬打骂，眼里流露出痛苦。
　　“兔崽子腿硬了，敢背着我藏钱！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没有我，你就得去死，你妈走了，不就是一个死的下场，你要是敢偷我的钱逃走，看我不打死你！”
　　王彬看死狗一样，最后踹了王赫一脚，把翻出来的钱揣进自己兜里，这才志得意满地回了客厅，坐在餐桌上又喝了起来。

　　王赫勒索来的钱被王彬搜查一空，为了惩罚他，王彬一个礼拜都没给他一分钱。
　　王赫从李宝军那里勒索了十块钱，只第一天中午吃了个面包，后来的几天中午都没东西吃，学校食堂都要用校园卡刷卡，只有超市允许用现金，饭卡一次冲一百，他有钱也只能去超市买面包泡面之类的。
　　晚上回家，做完饭，必须等王彬回来才能吃，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说话，还要忍受王彬的冷嘲热讽。
　　王赫心生怨恨，谁能想到，这个满脸横肉，酗酒，D博又家暴的男人，是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
　　他挣着丰厚的年薪，管理着一个小十人的小组，在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事业有成。
　　可谁能想到他私底下是个十足的混蛋，王赫的妈妈就因为忍受不了他长时间的酗酒，和无缘无故的打骂，在王赫六、七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王赫也想走，可是他不敢，他最远走到汤城的高速路口，就被那里的人拦住报了警，警察把他送回家，迎接他的是王彬的谩骂和责打。
　　他害怕逃走之后，再一次被警察送回来，迎接他的依旧是王彬变本加厉的殴打。
　　王彬的殴打总是来得毫无缘由，他高兴了随手扇他一个耳光，或者踹一脚，不高兴了，那就是拳打脚踢，不到泄愤不罢休。
　　王彬这人很阴，很少往脸上打，王赫被衣服包裹的身体上，常年伤痕累累。昨天晚上他就是开口跟王彬要钱，而被他打了一顿，现在肋骨还疼着。
　　王彬明明很有钱，却不舍得在老婆儿子身上花一分，他把他们当成下人、奴隶，任自己打骂。

　　王赫背着书包，郁郁寡欢地往学校走。
　　忽然，一阵笑声从对面的马路上传过来。
　　他看见穆迟昕坐在隋镇麒的自行车后座上，戴着鸭舌帽，笑得那样天真纯粹，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能从他身上看到影子。
　　王赫油然而生一股怨恨。
　　凭什么有的人父母双亡，却依旧享受着那么多的优厚条件。
　　而他，父亲酗酒家暴，母亲离家出走，人人都以为他家条件很好，可谁知道他每天回了家，却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都是人，凭什么？

　　隋镇麒好久没骑自行车了，非要带穆迟昕骑车上学，半路遇到刘光年，两人开始赛车，比谁先进学校。
　　穆迟昕坐在后座，一开始还挺新鲜，结果这两个人为了抢先一步进学校，全都加速起来。
　　车轮压过一段坎坷路面，差点儿把穆迟昕颠飞。
　　最后刘光年凭借车轻矫健，先一步冲进了校门。

　　“我赢了我赢了，你俩请喝水，一人一瓶啊，提前说好，我不喝矿泉水。”刘光年得意洋洋。

　　穆迟昕从后车座下来，车座颠得他整个屁股前后都疼，偏偏他哪里都不好意思捂，旁边还有不少女生看着他们笑呢。

　　“请你个大头鬼！”穆迟昕一甩书包，先一步跑了。
　　“哎，不带玩赖的啊！我输了请你俩，我赢了你俩得一人请我一瓶！”刘光年连忙去锁了车，他不怕隋镇麒赖账，他怕穆迟昕赖账，锁了车就去追穆迟昕。
　　穆迟昕屁股和蛋都挺疼，走不快，被赶上来的刘光年一把搂住肩膀。
　　“干啥去？走走走，去超市，上午你请，下午他请，正好够我喝。”
　　刘光年说着把穆迟昕掳走了。

　　穆迟昕买了五瓶水，给孟喜福和胡珊珊也带了份。
　　两人勾肩搭背地从超市出来，有人叫住刘光年跟他说话。
　　穆迟昕在旁边等他，就见王赫从对面走来，经过他时，目不斜视，“中午去躺走廊。”
　　穆迟昕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眼里就露出从未有过的阴狠。
　　他从来不愿意仇视他的同学，就连最开始对隋镇麒，都只是防备着，而不是去主动对付。
　　王赫挑战了他的底线。

　　中午穆迟昕并没有如王赫的愿去赴约，他不信他不应，王赫还能威胁到他。
　　然而有的人，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二天课间操时，王赫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借口没有出去上操，他趁卫生委员检查之前，去了一班。
　　穆迟昕正用抹布擦桌子，他走过去小声道：“我有一张照片，照地挺有意思的，你想不想看看？”
　　穆迟昕直起身看着他，目光从未有过的阴寒，王赫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他道：“中午去楼梯间。”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中午一下课，学生都跑了，只有王赫没动，就算去了食堂他也没钱吃东西，所有人都走了，他才偷偷去了那个偏僻的楼梯间。
　　他在等着穆迟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越来越焦躁，终于快上午自习时，楼梯间才终于出现脚步声。
　　穆迟昕来了。

　　王赫顿时嚣张起来，他本来就长得不太好看，一嚣张，那张脸更加丑陋，“你这不还是来了吗？有本事今天也别来啊！”
　　他正得意着，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

　　王赫万万想不到穆迟昕敢打他，他抬手就要打回去。
　　然而穆迟昕仰着脸，不躲不避，满脸高傲，“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王赫可以打回去，然而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忍着气放下手。
　　如果他打回去，穆迟昕可能会还手，两个人打架的事，可能会被学校知道。
　　学校一定会叫家长，王彬会拎着手提电脑，穿着西装，彬彬有礼地来将他带回家。
　　回到家之后，他会兽性大发，随手都会抽掉裤腰带抽打他。
　　想到这，王赫闭了闭眼。

　　穆迟昕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冷笑了一声，“什么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