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学霸前半生》孙小鞘

3、打架

　　隋镇麒嗓门大，又一贯地霸道，学校里没人敢惹他，他现在要求新来的转学生跟他换座，班里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隋镇麒一个不高兴就打人。

　　“换座！”

　　隋镇麒加重了语气，他个子特别高，低眼看人时，从目光到表情，都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刘光年企图打圆场，“老隋，你可太不厚道了吧，怎么能抛弃哥儿们呢！”

　　陈诗诗也站了起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儿，显然是不希望隋镇麒坐她后面的，但她什么都没说，拉着胡珊珊和黄梦竹一起走了。

　　出乎意料，穆迟昕竟然拿起自己的本子和书包，二话不说就跟隋镇麒换了座。

　　他走到隋镇麒的座位，把自己的东西放下，神色如常，似乎换座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隋镇麒看他就来气，他这个年纪脾气暴躁，随便因为一个看不上的人的眼神，就有可能打起来。

　　他刚要朝穆迟昕走去，学委黄梦竹就在门口喊：“穆迟昕，班主任叫你去她办公室。”

　　“好，知道了！”穆迟昕朝隋镇麒扬下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在众人注视下走出了教室。

　　刘光年搂住隋镇麒的脖子，道：“老隋，你不至于啊，你把他当个屁，跟他置气犯不上，走走走，出去上课间操了。”

　　班主任老段把穆迟昕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下穆迟昕这两节课的听课感受，又仔细了解了一下穆迟昕的学习情况，直到课间操结束，段老师才把穆迟昕放走。

　　同办公室的地理老师感慨道：“到底是好学校出来的苗子，瞧这说话的语言组织能力，一般人比不上。”

　　“是啊，”段老师感叹道：“我听校长说这孩子参加过全国英语比赛，还得了前三名呢。”

　　段老师有一句感慨藏在心里，这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孩子带到他们这城市来了，这不把孩子的未来都毁了吗？

　　课间操结束后，一个班随着一个班回教室。

　　穆迟昕比其他人早回教室，教室里只有一个女值日生，他没跟她说话，顾自坐在了隋镇麒的座位上。

　　课间操结束后的这节课是英语课，他从隋镇麒桌子上那一摞三十厘米高的书跺里，把英语书抽了出来，翻开看了两页。

　　隋镇麒是一班体委，打头进入教室，一看穆迟昕竟然还挺自觉，不免有些得意。

　　陈诗诗回来看见穆迟昕和隋镇麒果然换了位置，立刻不开心起来，她知道隋镇麒喜欢自己，可是她不太喜欢跟隋镇麒这样的人来往。

　　她是好孩子，虽然学习不太好，但是自小得到父母的教导，知道隋镇麒学习不好，还经常跟坏学生和校外的社会人士来往，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

　　况且隋镇麒追她，估计只是满足一下他的征服欲，毕竟学校里追她的人多的是，高三的学长还有追她的呢，她才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青春。

　　隋镇麒坐在穆迟昕空荡荡的桌板上，手欠地拉了一下陈诗诗的头发，陈诗诗回头瞪了他一眼，这让隋镇麒觉得很开心，早知道这样他早就搬过来坐了。

　　英语老师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女老师，去年才入职，平时和这群学生们很聊得来。

　　也许是刚参加工作，对教书育人有着别样的执着，总是希望坏学生也能迷途知返，因此上课的时候，总是挑着那些成绩不好，同时又捣乱的学生提问题，回答不出来就罚站，答对了才能坐下。

　　高老师打眼一瞥，发现了新同学，首先把新同学叫起来，用英语跟新同学打了招呼，随即她发现这位新同学口语不是一般的好。

　　穆迟昕课前一番英伦腔震翻全班。

　　所有人都对穆迟昕投去崇拜的目光，陈诗诗也不例外。

　　隋镇麒看着女神明亮崇拜的目光，就恨得牙痒痒。

　　高老师叫同学们拿出课本，隋镇麒的书都放在原来的座位上没有拿过来，他往穆迟昕那里看去。
　　穆迟昕主动把英语书放在了孟喜福的课桌上，朝隋镇麒抬了下下巴。

　　孟喜福把英语书给旁边的同学传过去，主动把自己的英语书给了穆迟昕，说：“你用我的书吧，我不看。”

　　老孟同学长得憨厚，白胖白胖的，穆迟昕目光在他那头稀疏的毛发上转了一圈，把椅子挪到他身边，说道：“我跟你看一本吧。”

　　“不，你学习好，你应该看书，这英语书，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穆迟昕小声问：“你们一班的，学习不应该都很好吗？”

　　孟喜福憨厚一笑，笑起来脸更像包子了，他解释道：“我们学校是平均分班，不分好班坏班，还是实验班、平行班什么的。”

　　穆迟昕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离孟喜福很近，孟喜福刚在操场做了操回来，身上的汗味这时散发出来，他发现孟喜福身上除了汗味，还有一股馊臭味。

　　他看见挂在他腿边的书包，拉锁已经坏掉了，肩带磨地露出了里面的黄色海绵垫，还有很多缝缝补补的痕迹，他那双运动鞋也很破旧，边缘露出毛毛的飞边。

　　虽然他们穿着同样的校服，可是通过不一样的书包，天天踩在脚下的球鞋，就能看出家境。

　　下课的时候，穆迟昕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向孟喜福了解了一下班级和学校的情况。

　　然而他并没能知道多少，因为他刚跟孟喜福说了句话，孟喜福就被隋镇麒叫走一起去上厕所了。

　　隋镇麒喊孟喜福的声音气势，像极了召唤小弟。

　　然而孟喜福却没有半点不乐意，抬起屁股就陪隋镇麒去上厕所了，似乎早就习惯了隋镇麒对他呼来喝去。

　　隋镇麒是在告诉穆迟昕，孟喜福是我的人，你别想挖人。

　　两人上完厕所回来，孟喜福把桌膛里的书全都搬到了桌面上，还特意全都堆到了左面，显然是表明态度，不想和穆迟昕说话了。

　　穆迟昕觉得好笑，隋镇麒这是小孩儿心性吧？他这是要号召全班同学孤立自己，他以为这样就会让他觉得难堪？

　　第四节是老段的数学课，老段把自己的教材给了穆迟昕，她手里有教案，已经做过提前备课，不看教材也没问题。

　　第四节下课时是11：30，午休时间。

　　临下课时，穆迟昕就注意到全班都开始躁动起来，一个个都是一脸蓄势待发的模样，他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一窝蜂似的冲出了教室，楼上也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整个教学楼都震动起来。

　　间或有人喊着要吃些什么，穆迟昕才明白这是到中午饭点了，他一时震惊，难道食堂的饭这么少，去晚了就没饭了？

　　“穆迟昕！”段老师在讲台上把穆迟昕叫过去，把自己的饭卡给了他。

　　“学校吃饭和去图书室都用校园一卡通，你的卡今天下午能做出来，中午你先用我的卡去吃饭吧。”

　　穆迟昕对吃一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反而是对图书室感兴趣起来，“学校有图书室？”

　　“有，就在六楼C区，你过去就能看见，不过学校的图书不能外借，只能在图书室里看。”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穆迟昕一回头，发现教室已经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一个包子脸的孟喜福。

　　“你不去吃饭吗？”

　　孟喜福也不看他，瓮声瓮气道：“我带饭了。”

　　穆迟昕不知道隋镇麒跟孟喜福说了什么，他也没心思了解，收拾好东西后，他才去了学校食堂。

　　食堂六个窗口都排着大长队，他一身纯白的运动服在一群蓝白校服里很显眼。

　　他随便挑了一个队去排队打饭，打完饭后，一抬头，食堂乌压压的一片人头，随后他眼尖地看见了陈诗诗，因为陈诗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他招手。

　　学校食堂是四人一桌，陈诗诗和黄梦竹，胡珊珊坐一桌，正好有个空位，穆迟昕走到胡珊珊身边坐下，说道：“我以前的学校12点才开饭，我现在还不怎么饿呢。”

　　“习惯习惯就好了，”穆迟昕身边的女孩儿自我介绍道：“我叫胡珊珊，她叫黄梦竹，诗诗你知道吧。”

　　“知道。”

　　陈诗诗挑了两粒米饭，嚼了嚼，有些不甘心道：“你干嘛答应隋镇麒换座位啊，讨厌死他了。”

　　穆迟昕好笑道：“坐哪里不一样，你要是不想坐他前面，就也换座位呗，我看你们随意换座也没有老师管。”

　　“不行，换完座位我就没有答案抄了，上课回答问题也没有梦竹提醒我。”陈诗诗说地理直气壮。

　　“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黄梦竹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掩饰不住得意和自豪。

　　穆迟昕记得黄梦竹好像是班级的学习委员。

　　四人吃完饭一起出了食堂，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穆迟昕正好看见隋镇麒往孟喜福的嘴里塞了一个鸡腿，随后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往孟喜福身上一扔，小跑着冲进了篮球场的队伍里。

　　陈诗诗三人说要在这里看打篮球，穆迟昕对篮球没兴趣，说去六楼看书，陈诗诗提醒他十二点半上自习，不要迟到了。

　　穆迟昕刚要走，就瞥见一只篮球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来，他连忙伸手挡了一下，篮球嘭地一声砸在他手掌上，震得他手腕生疼发麻，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篮球掉在了地上。

　　隋镇麒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陈诗诗刚才就站在穆迟昕身边，篮球砸过来的时候，给她吓得不轻，连忙询问穆迟昕有没有事。

　　隋镇麒看着陈诗诗，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陈诗诗，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陈诗诗脸色一红，这会儿学生都已经吃完饭出了食堂，不管是回教室还是去操场，都能路过这个篮球场，刚才隋镇麒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她羞恼道：“隋镇麒，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打人呢？”

　　隋镇麒阴阴一笑，盯着穆迟昕道：“那你估计得失望了，穆迟昕是个同性恋啊，他不喜欢女的！”

　　整个篮球场一片死寂。

　　黄梦竹和胡珊珊面面相觑，刘光年刚捡起来的篮球又掉到了地上，孟喜福的鸡腿都忘了啃。

　　“你说什么？”穆迟昕看着他

　　隋镇麒站在穆迟昕面前，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他睨着穆迟昕的眼睛，目光轻蔑，“说你这个小矮子，是个恶心人的同性恋！”

　　穆迟昕抬手就给了隋镇麒一拳，隋镇麒没料到穆迟昕敢在学校里打架，怒气更是忍不住了，握拳朝穆迟昕打去，两个人在篮球场上扭打成了一团。

　　刘光年震惊后回过神，连忙跑上去拉架。

　　穆迟昕和隋镇麒很快被分开，但还是被教导主任看见了这起恶劣的打人事件，两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

　　隋镇麒是惯犯，隋文岭这些年又因为隋镇麒上学的事情，给七中投了不少钱，成功变成了七中的荣誉校友，教导主任老早就把隋文岭的手机号码存在了电话里，当即给隋文岭打了电话，让隋文岭过来领孩子，又让穆迟昕打电话叫家长。

　　过了半个小时，隋文岭自己来了，他是直接从工厂过来的，因为中午进厂房视察，身上还穿着工厂的工作服。

　　隋文岭匆匆进了办公室，看见隋镇麒和穆迟昕靠墙站着，两人衣衫不整，尤其是穆迟昕，白色运动服脏了不少地方。

　　隋文岭想也不想，直接上前给了隋镇麒一耳光。

　　穆迟昕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他忽而想起来，昨天隋镇麒掀完桌子，就被隋文岭打了一巴掌了。

　　他认识隋文岭一年了，从来没听过隋文岭跟穆延峰大声说过话，所以一直以为隋文岭是个温和的男人，尽管他和隋镇麒不和，可也见不得隋镇麒被这么打了个耳光。

　　穆迟昕扭头看隋镇麒，隋镇麒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更加憎恶了。

　　教导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个子不高，还秃顶，学生背地里都叫他地中海。

　　地中海连忙把隋文岭拉走，“不兴打孩子的啊！我把你叫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打孩子的！”

　　隋文岭指着隋镇麒的鼻子骂：“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再打架我把你腿打折，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啊！”

　　隋镇麒瞪着地面，没出声。

　　地中海指指穆迟昕，“你家长什么时候到？”

　　穆迟昕下意识看向隋文岭，隋文岭果然解释道：“穆迟昕爸爸在医院呢，暂时来不了，我一个人过来了。”

　　地中海一时茫然，“你们两家认识啊？”

　　隋文岭点了下头，没多说。

　　地中海这下有些犯愁，他叫穆迟昕家长来，主要是为了聊一聊有关于穆迟昕同性恋的问题，可是现在穆迟昕家长没来，他也不好跟另一位当事学生家长说起这种事。

　　他只好大事化小，只说两人中午产生了口角，打了架，今天给两人放假，让家长回去批评教育一下。

　　隋文岭跟地中海握了握手，转头把穆迟昕和隋镇麒都给带走了。

　　出校门的时候，隋镇麒站在路口就要拦车，隋文岭气急败坏地喊：“你上哪去！跟我回家！”
　　隋镇麒没搭理他爸，上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穆迟昕抱着书包进了隋文岭的车，说：“叔叔，你直接送我去医院吧，我去陪爸爸吊瓶，晚上我俩自己回家，你不用操心我们了。”

　　隋文岭叹了口气。

　　穆迟昕顿了顿，说道：“隋镇麒都那么大了，叔叔你以后别再打他了。”

　　“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能打他吗？”隋文岭自我检讨道：“我是一时心急，可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穆迟昕不太能站在父母的角度理解这种“恨铁不成钢”，索性没有说话，一直到隋文岭把他送到医院。

　　穆延峰需要每天打吊瓶，他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而且因为组织粘连，不能动手术。离开北京前，医生已经下了通知，说最多活不过一年，所以隋文岭才执意带他走。

　　因为再先进的医疗手段也救不了穆延峰的命了，现在的他，只能每天打吊瓶维持所剩不多的生命。

　　医院空床多，穆延峰能躺在床上挂吊瓶，看到穆迟昕进门，连忙坐起身，“怎么就打起架来了？我要去，你隋叔叔非不让我去，我这担心着呢……”

　　“你担心什么，我没事。”其实穆迟昕肩膀和肚子都挺疼，隋镇麒手劲很大。

　　穆延峰打量穆迟昕挂彩的脸，试探着问：“是因为我吗？”

　　“是隋镇麒嘴太臭，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行吗？”穆迟昕抬头看了眼输液瓶，问道：“今天还有几瓶？”

　　“这瓶打完还有一瓶。”

　　穆迟昕嗯了一声，靠在床头拿出耳机准备听英语，穆延峰不放心，又说：“要不我们还是搬出去吧，省得隋镇麒心里不痛快。”

　　“你舍得离开隋文岭？”

　　穆延峰咬住嘴唇没说话。

　　“你舍不得说这些有什么用，隋镇麒没大脑，你放心，看在隋文岭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穆迟昕想到了办公室里隋文岭那一巴掌，他见病房里另一个病人在睡觉，问穆延峰，“以前，我是说你俩年轻的时候，隋文岭打过你吗？”

　　穆延峰愣了一下，“当然没有。”

　　穆迟昕这下放心了，他点了点头，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放了英语听力题，不再跟穆延峰说话，穆延峰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看穆迟昕在学习了，也不再打扰他。

　　然而穆迟昕却有些心不在焉，隋镇麒看不上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可是他也不能干等着挨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