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重案旧灯》天将暮

28、C28（完）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还有许多中间地带。”

　　“她不仅仅女朋友，是老婆。各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也会这么做的。那个时候，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只是一个想救妻子的丈夫。”

　　“很不幸，香港有许多警察是司徒杰那样子的，当差不是想着捉贼除恶，而是敛财谋权。”

　　“但是，也会有坚定信念，没有忘记从警初心的人。”

　　“我工作失误，让王焜有机会找了律师，这让他们被司徒杰逼上了二选一的绝境，他们选择了救被绑架的公民，选择了保护自己的组员。”

　　“他们是被迫做出选择，而且已经付出代价。”

　　“邱刚敖，张德标，罗剑华，莫亦荃，朱旭明，招志强。”

　　“他们不是当年媒体断章取义的杀人犯。”

　　“他们不是警队之耻。”

　　张德标把报纸给罗剑华，“我还以为他是机器人，没想到会说人话。”

　　罗剑华直接拿过报纸展开垫桌子，把买来的盒饭放上面，“敖哥还没醒？”

　　“没。”

　　“嫂子呢。”

　　张德标说：“刚醒，有人照顾，没事。”

　　邱刚敖被送进手术室后，你过载的身体终于扛不住，直接晕倒，你怀孕的重磅消息还是医生随口说的，即使是外行也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容易流产的时间段，急诊室的师弟顿时被一堆人围住问东问西。

　　关教授给你检查后得出结论：吃得少导致的低血糖，被泼酒着凉了，外加惊吓过度。孕妇不能轻易给药，小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病，你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至于胎儿，孩子比妈妈还健康。

　　邱刚敖撑过了手术，但是一直没醒。

　　他们订了最顶尖的病房，轮流照看还在昏迷中的邱刚敖，顺便应付记者和警察。

　　警方将何伟乐案的前因后果公之于众，开了新闻发布会说会严查司徒杰一案，将背后的错综复杂的势力铲除，还香港公正太平。

　　朱旭明打开隔间的门，把银行卡还给张德标，“他们说警察那边把钱交到这个月底了。”

　　张德标拿过银行卡嗤笑几声——这么低调的道歉可真没诚意。张崇邦敢面对记者直言过去，幕后的家伙倒是全都隐身变哑巴了。

　　莫亦荃把招志强推进隔间，关上门。

　　“扑街记者。”

　　招志强吃了口烧鹅，问：“男孩女孩？”

　　张德标说：“没查。”

　　罗剑华猜测：“女孩？”

　　莫亦荃打开啤酒，“男孩。”

　　朱旭明拒绝参与他们的赌局。

　　你换下病号服坐到姚若成身边，然后把脑袋放到他宽厚的肩膀上，挤出了一团粉嫩的脸颊肉，然后叹了一口气——和你小时候撒娇一模一样。

　　姚若成说：“你爸妈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你蔫蔫地点了点头。

　　“还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你提醒他：“我是个孕妇。”你除了担心邱刚敖，其余精力都用来应付迟到的孕早期反应了。

　　“……”轮到姚若成叹气了，“你都要当妈妈了。”

　　“那你就变成老姨夫了。”

　　“就不能让我再年轻几年。”

　　“你年轻着呢姚警官。”你说，“爸爸最帅了。”

　　姚若成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克夫的煞气什么的，你看邱刚敖……”受害者一号。

　　你抬眼瞪他，“你想我当寡妇。”

　　“是你自己跟你妈说的。”姚若成掏出手机准备给你订点东西吃，“打算怎么圆回来。”

　　你思维缜密，“说阿敖命硬，扛得住我的煞气。”

　　姚若成的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他醒了。”

　　他立刻拉住你免得你在医院超速行驶，“别跑，邱刚敖不会飞。”

　　医生检查无碍后家属才能探视，大家默契地让你第一个进。

　　邱刚敖稍微想要动一下就浑身发疼，干脆不动，你走到病床边坐下，邱刚敖把手伸出了被子，勾住你的手指。

　　他手背还扎着针，缠了厚厚的纱布。你轻轻地按住他胳膊无碍的部分，又看了眼点滴，算了下输液速度，“别乱动。”

　　“没事。”邱刚敖努力撑起上半身，你把枕头堆放在他背后，“我睡了几天。”

　　“四天。”

　　“你没事吧。”

　　“能蹦能跳，能吃能喝。”

　　你拍开他企图撕纱布看伤口的手，说：“我有个礼物给你。”

　　他乖乖地把手放回原位，“什么礼物。”

　　你掏出一个盒子。

　　邱刚敖：“这个不是……”

　　你清了清嗓，挪得离他更近了些，打开天鹅绒盒子。

　　邱刚敖：“……”

　　邱刚敖伸手想要抄过来，你仗着他受伤动作迟缓迅速躲开，正色道：“说谢谢。”

　　邱刚敖说：“这是我买的。”

　　你继续恶趣味地逗他，“外面盒子写的是我的名字，那就是我的。”

　　抓不到戒指，抓你还是很容易的，邱刚敖稍微用力就直起身子环住你，你怕他伤口裂开，没再乱动。

　　你笑盈盈地盯着他，“这么高兴。”

　　邱刚敖趁你不注意劈手就把戒指夺了过去，“这是我要给你的。”

　　“给我干什么。”

　　他不说话，你眨眨眼，“紧张了？”

　　“……伤口疼。”

　　你立刻退到床尾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等着邱刚敖下一步动作。

　　邱刚敖躺回绵软的枕头里，“四年前就要给你了。”

　　“还来得及。”你说，“你可以现在给我。”

　　邱刚敖说：“在病房里吗？这么草率。”

　　你期待地点点头，“给我呀，我等很久了。”

　　邱刚敖失笑，“好。”

　　你出来后蓝可盈第一个发现你手指上的戒指，你迫不及待地举起手给她看，然后贴到姚若成跟前，“看！”

　　姚若成说：“看到了。”他眼睛都快被钻石闪瞎了。

　　你激动地抱住姚若成，然后想起要去楼下拿东西，开开心心地跑去乘电梯。

　　先是张德标罗剑华五人探视，然后是姚若成，最后是张崇邦。

　　张德标把最近几天的情况跟邱刚敖完整地讲述，讲完后一室寂静。

　　莫亦荃说：“都结束了。”

　　邱刚敖扫了眼输液管，“算是吧。”

　　司徒杰坐监，霍兆堂难逃。至于张崇邦……

　　他们对视一下，不约而同笑起来，罗剑华说：“好久没见你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换一个老婆，挺值的。”

　　“恭喜恭喜。”

　　邱刚敖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要回家吃饭睡觉了，医院的沙发睡得我腰间盘都要突出了。”

　　“我们守了你四天啊大哥。”

　　“那些记者真不是人，话筒恨不得塞我嘴里，问题没一个是人能问的。”

　　“困死了，睡觉去。”

　　“有事找你老婆别找我们了，再见再见。”

　　姚若成负责把警方那边的意思传达给邱刚敖，官方的任务完成了就轮到私人的了。

　　姚若成：“有矛盾要好好沟通。”

　　姚若成：“再忙也要顾家，不然结婚干嘛。”

　　姚若成：“快点养好伤，去见她爸妈，然后弄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不许敷衍了事。”

　　邱刚敖静静听着，耐心回应。

　　姚若成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和她过下去。”

　　“会的。”邱刚敖说，“姨父。”

　　姚若成扭头就走——真的气人。

　　张崇邦带着水果来的，邱刚敖说他还不能吃。

　　张崇邦放下果篮，“给你老婆吃。”老婆不吃，孩子也要吃，多吃水果皮肤好。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邱刚敖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如果那天是你去追可乐，我们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张崇邦坐下，把手放在椅背后，这是个很随性放松的姿势，“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个问题。”

　　“想出答案了吗。”

　　“算是想出来了一个。”张崇邦说，“如果是你去追王焜，他不会有机会找律师。如果是我去追可乐，我不会杀了他。”

　　邱刚敖挑眉，张崇邦继续说下去：“然后我们整组人背黑锅，其他人应该不用，不过我和你应该会进去。”

　　邱刚敖问：“有没有我不坐监的情况。”

　　张崇邦实诚，“好像没有。”

　　邱刚敖问：“这里是几楼。”

　　“十六楼。”

　　邱刚敖扬下巴示意展示外面蓝天白云好天气的窗户，“你可以走了。”

　　张崇邦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通风，“如果我打死了可乐，你会保我的。”

　　邱刚敖把苹果扔过去，“恭喜你，张警官，你终于长出良心了。”

　　“对了。”张崇邦想起刚知道的爆炸性消息，“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邱刚敖盯着他伸出的手。

　　张崇邦：“你还不知道吗？”

　　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数值开始变化，和另外两部仪器同时发出了警报声。

　　你刚回来，在外面听到了声音以为是邱刚敖又出情况，浑身冒冷汗，腿发软，蓝可盈赶紧扶住你。

　　“阿邦！”

　　“张崇邦！”

　　四个月后。

　　“大哥，我们过完年再搞不行吗。”

　　邱刚敖把和你第不知道多少次商量后的装修方案告诉师傅，走过来安抚你，“早点装好，让房子空置时间长点。”

　　你深吸一口气，邱刚敖马上说：“孕妇不要老叹气。”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你去哪里。”

　　“吃雪糕。”
　　你在邱刚敖开口前就说：“我才是产科医生，孕期一切以妈妈开心优先，你现在让我不开心了。我吃根雪糕又不是抽烟喝酒，唉呀你让开。”

　　“现在都冬天了。”

　　“三十度的冬天。”你里面还穿着短袖，邱刚敖硬要让你披着外套，热得你汗和火气一起冒出来。

　　两分钟后，你拿着两张邱刚敖塞给你的黄橙橙的千元港币站在新房楼下的小超市，果断地跑去附近的哈根达斯店，顺便在某西式快餐连锁店用垃圾食品把自己喂饱，还带了份给忙装修忙得一天没吃饭的邱刚敖。

　　你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师傅们已经走了，你想进去看看，邱刚敖不给，说刚刷的油漆，空气里粉尘也多。

　　你只能顺着他过度保护的行为，毕竟今天逆反的额度超标了。

　　坐上车，你系好安全带，邱刚敖就说要去接一下罗剑华的女儿，他们夫妻两个今天得很晚才能回来，先把孩子带回家里吃饭——麻烦了邻居这么多年，该麻烦兄弟了。

　　你说：“不用做，她肯定吃汉堡，买点你吃的。”几乎没有小孩子会拒绝炸鸡薯条和汽水。

　　邱刚敖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你打开车窗，“喝风去。”

　　今年过年你的父母都会在香港，邱刚敖准备借着这次机会提婚。张德标说他当年结婚的时候都没干出什么，老婆瞧得上他顶着压力结的婚，婚礼婚纱照什么的都是后来补的。

　　“别委屈她就行。”张德标扶着墙走了两步，“我丈人也和我说过，说能看得出来我喜欢我老婆，但是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我老婆愿意跟着我，但当父母的哪个舍得看自己孩子受苦。所以还是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张崇邦倒是直言：“你让人家女儿先怀孕再提婚是不是不太好。”有种先斩后奏的缺德。

　　第二天起床，你在餐桌上看到自己的早饭和两个箱子。

　　你心惊胆战地喝了一口紫薯燕麦粥。

　　邱刚敖打开箱子，两边都是美金。

　　你放下勺子，“我不会帮你洗钱的。”

　　“合法的。”邱刚敖把箱子往你那边推了一小点，“礼金。”

　　你疑惑，“那也是给我的啊。”

　　邱刚敖缓缓地扣上箱子，“你爸妈喜欢什么？”

　　“他们喜欢我。”你咬了口玉米，“别折腾了，以后养孩子有得是你花钱的地方。吃饭。”

　　照例，邱刚敖进墓园前，让你检查了今天的着装和脸。

　　你刚想亲他，隆起的孕肚就有点碍着你了，邱刚敖笑笑，主动亲了你一下，顺手摸摸你的肚子。

　　你说：“走吧靓仔。”

　　邱刚敖擦干净墓碑，摆好祭品，跪下去磕了三个头，然后把香插上。

　　他考虑你的身形，依旧没让你跪下，只是拉住你的手，说：“这是我老婆。”

　　“……”他顿住，“你们老说要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

　　你静静地看着邱刚敖。

　　他喉结滚动，捏紧了你的手，慢慢抿嘴笑起来，脸上伤疤也随之颤动，“你们要是还在，应该会很喜欢她。”

　　邱刚敖的父母和蔼地望着他，生时望着他长大，去后望着他蜕变。

　　“你们会很喜欢她的……”

　　你以为邱刚敖还会去警察墓园，但是他直接往家开，和你说莫亦荃代他去了。

　　你侧头看他，邱刚敖面色如常，片刻后你看向前方

　　“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

　　“不急，慢慢来。”

　　现在是新年前寻常平淡的一天，是傍晚。

　　朱旭明在这一天和女友求婚成功，即使岳父的脸色依旧差劲，也还是咬着牙同意了；招志强约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看电影时踌躇许久还是鼓起勇气碰到她的手，对方咬碎爆米花抱怨他动作太慢；莫亦荃在好兄弟的墓前祭了大龙虾，点了烟，也干了酒；罗剑华接到了放寒假的女儿，问她想去哪里玩；张德标在能顺利慢跑后企图骑自行车被妻子和孩子吼回了轮椅。

　　你和邱刚敖吃完饭下楼转悠，讨论完年货后觉得用脑过度就去糖水店补充糖分。

　　你点了桂花汤圆和芒果班戟，邱刚敖还是老样子的绿豆沙。

　　食客的声音像是浴缸里密密麻麻的肥皂泡，你们两个同时看向窗外，同款的戒指在无名指上熠耀。

　　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愿意。

　　我可以亲你吗？

　　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