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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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妃说完，眼睛里迸射出疯狂的光芒，
“本来我想你当皇帝，等你上了位，把匈奴人杀光，我在把这件事公布天下，让你遭受全国人的唾弃。可惜，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为了个男人，竟然真的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我只好提早做了准备，赵瑄，这个赵瑄，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办法，才让他生下来，我本想借他之手，继续挥兵匈奴。”
“够了，你就为了报仇，你何至于如此疯狂？！”蒋雪离呵斥道。
身为月氏皇族，全国灭族的确让人痛心，可是，一个女人竟然为了复仇自导自演这么一场大戏，牵扯进来无数无辜的人。
“你懂什么？我疯狂？你见过匈奴人是怎么杀人么？他们把人不仅杀死，还要做成军粮，当时，月氏国王曾经向邻国北梁求助过，结果你们这个昏庸的皇帝，为了自保，当然不肯出兵，结果我们全族覆灭，我恨匈奴人，我更恨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北梁人，一直把我们月氏当作和匈奴人的屏障。结果呢，我们灭国了，匈奴铁蹄南下，这次把你们打疼了，才想起来反击！”
关于这一段历史，蒋雪离有所耳闻，只不过等他长大一点，月氏早就只存在于史书之中，北梁当时确实可以出兵支援月氏，不仅可以解月氏的危机，也是给自己结下了盟友，还可以缓冲匈奴南下的进度，可是，当年的赵衍，胆小怕事，自然不肯出兵，所以，后来匈奴越发强大，而西北的门户也越来越难守。
“所以你不仅要报复匈奴人，还要报复北梁。”赵澈说道。
“不错。”兰贵妃说的十分激动，干涸的嘴唇渗出的血液，让她看起来仿佛是茹毛饮血的恶鬼，“我要匈奴人死，我要北梁人付出代价，要你们感受一下我当年的痛苦。”
“只要匈奴南下，北梁就会一直抵抗，即使没有你，北梁和匈奴之间也不会平息。”赵澈说道。
“是啊，但是，我要看你杀更多的人，杀死你这么多同胞，你不会做噩梦吗？”兰贵妃一边说，一边竭尽所能刺激赵澈，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但是，临死之前，任何一个人崩溃，都是她想看到的。
“你的父亲就是匈奴单于，听说你还擒获了你的堂兄，乌日汗，你有没有杀死他？真可惜，要是晚一点让你知道真相，也许你会亲手杀了你的亲生父亲呢。”
“够了。”蒋雪离急忙制止，这些事别说赵澈，连蒋雪离听到都胆战心惊，他越是制止，兰贵妃却偏要说。
“你母亲是被阿勒木□□之后，怀上的你，临盆之前，我和卓和正好路过，你母亲难产，荒郊野岭，要不是卓和，你早就死在大漠了。当时，卓和为你母亲接生之后，你母亲要把你扔掉，因为你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卓和不忍心，他让我带着你走，找个好人家就送给别人，半路我遇见了一架马车，马车里的女子也要生产，那一队人里没有一个懂医术，见到我抱着孩子，以为我生产过，便让我接生，我哪里会，可是，最后她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两个孩子一般大小，都是男孩，随后，就有人追了过来，你没猜错，就是阎广，他怒气冲冲的冲来，我当时鬼使神差，就抱起了你，你舅舅又命人把另一个孩子送了回去。”
蒋雪离只感觉仿佛当头一棒，砸的他头晕目眩，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卓和正是玉霄子的大名。
无人发现他的异样，兰贵妃却生怕自己说的还不够多，
“你知道吗？那个才是皇帝的种，估计也早就死在外面了，而他精心培养的正式对手的私生子，还有你啊，赵澈，你知道吗，你每杀一个匈奴人，我都快乐一分，见到你们自相残杀，就是对你们最好的报应！”
赵澈早已麻木，其实，杀不杀人，杀了什么人，他早已不在乎，
“说完了？”
“你这辈子坐不上龙椅，只要你登基，你的身世就会大白于天下，你也别妄想控制赵瑄，这孩子身上有我下的毒药，若是我不在了，七日之内得不到解药，他就会死！北梁此刻没有国君，匈奴接到消息一定会南下，到时候，你们全都要给我陪葬！”
“谁说没有国君？”蒋雪离沉声道。
赵澈回过头看着蒋雪离白的不正常的脸色，“你还好吗？”
蒋雪离摆摆手，“我没事，北梁国君已经在大殿内，明日，则良辰吉时便要登基。”
“谁？难不成你们要拥立那个一无所有的赵冼？”
“不错，但是，他不是一无所有。”赵澈在来之前，已经与诸位大臣商议好，他不会继位，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他志不在此，他要回西北，治国还要交给真正的赵氏后人。
“他有雍王、东南水师的支持，朝中也有栾庆和史元熙等老臣相助，于情于理，他都是不二人选。”
“你竟然真的让出皇位！你竟然真的……”
蒋雪离带着赵澈离开了那间屋子，兰贵妃一切的疯狂都被那道门永远阻隔在耳房之内。
蒋雪离抬头看看天，许久没有放晴的京都，今日的阳光格外暖。
“你是不是累了？”赵澈发现了蒋雪离面无血色，其实，从他踏进那间屋子开始，他早就做好了面对一些荒诞结果的可能性，这个结果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遗憾，一点儿也不后悔。
此时此刻只有如释重负。
他拉起蒋雪离的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冰？”
蒋雪离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他有些恍惚，“没有，我只是怕冷，快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
蒋雪离看着赵澈笑了起来，赵澈不明所以，只是蒋雪离一笑，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蒋雪离问道。
“见你笑了，我就笑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怕我一无所有之后，什么都给不了你。”赵澈轻轻将蒋雪离揽入怀中，怀中之人在细微的颤抖，他抚摸着蒋雪离的后背，
“可是，我觉得，此刻我又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因为我有你，除了你，什么江山、权柄，我统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在我身边。”
蒋雪离闭了闭眼，仿佛心中有巨石陨落，却被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轻轻击碎，他坚定的回应，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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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新帝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赵冼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坐上了皇位。
一整日的登基大典让赵冼从紧张不安变得疲惫不堪，见到蒋雪离和赵澈，他还没有习惯自己这个新身份。
“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赵冼说着就要伸手扶人，博生在一旁轻轻咳嗽，赵冼才止住了动作。
“行了，你们快退下，我有话要对二位说。”
众人退出，赵冼这才放松下来。
“陛下。”赵澈垂目，“陛下，臣有一事奏请。”
“武安侯，何事？”
“臣想明日返回西北，特地跟陛下辞别。”
“啊？这么着急，明天是除夕，你们……”赵冼早就看出来二人行动一致，要是蒋雪离也跟着走了，蒋姝肯定不高兴，可是他又不敢拦，只能商量道，“你们不能过了年在走吗？”
赵澈看了看蒋雪离，蒋雪离自然知道赵冼挽留二人是为了蒋姝，
“回陛下，西北主帅不在，唯恐……”
赵冼自然是知道他们为何着急走，但是，他也明白，赵澈现在身份敏感，总是留在京中，谁都不会安心，
“朕此次听闻，是雍王的世子殿下和世子妃暗中相助，才稳住局面。”
赵澈脸色微变，蒋雪离也不语。
赵冼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们二人不必着急回去，此次平叛，雍王府功不可没，我这边的封赏还没想好，等我这边准备好，你们带着东西在回西北，至于雍王的那些人……”
王府的亲兵，此事可大可小，赵冼必须想办法圆了回去，
“那些我瞧着就是你们西北军的人，那枪耍的，堪称一绝，你们回去顺路把人都带回西北，匈奴此刻刚刚退军，我们也不能大意，把这些‘会枪的’放在该放的地方。”
“臣遵命。”
蒋雪离知道这是赵冼的让步，也是给他们最后整改的机会，二人不敢得寸进尺，告退之后便回了将军府。
兰贵妃自打那日之后不吃不喝，最后气绝身亡，蔡宁一干人等也都下了大牢狱，新帝登基是大喜，要过了正月才能问斩。
二人在次回到将军府，仅仅几月之隔，物是人非。
阎叔早早的等在门口，见到二人回来，急忙印了上来。
“侯爷，玉宵……”阎叔意识到继续这么叫不妥，刚要改口，却被蒋雪离制止，
“阎叔，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可别把我叫老了。”
“哪里，哪里。公子一点儿都不显老，你瞧，你请的朋友早就都到了，都在里面等着呢。”
蒋雪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又赶上过年，以前总是愁生计，今年他终于可以过一个轻松的、肥美的新年。
他和赵澈一商量，便过了年初一在动身，趁着现在，他们把京都这次帮了他们的朋友都请到了家中。
白罂报了仇也早就从春风度洗手不干了，这一次她是来辞别的。
“主人请客，结果让客人好等。”白罂今日没有穿那些风尘场所的装扮，尽管以前她的穿戴也都清汤寡水，今日她却打扮的格外英气，
“久等，久等，自罚三杯。”蒋雪离见到这些老朋友，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其实，当他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他只感觉上天跟他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留恋这个皇宫，随着兰贵妃的死，他的身世也会长眠于地下，他有了赵澈，有了蒋姝，有了这么多朋友，这些都远比皇位珍贵，他走的毫不犹豫，甚至没有一点可惜。
“三杯怎么够，这一坛都是你的。”说话的是王勉，自从那日，救出赵澈和蒋雪离，他就一天没得闲，好不容易今天换班，让他得了空，这才跑出来喝酒。
赵澈以前甚少喝醉，除了他酒量非凡，主要是他从未松懈过，今日是他自打有记忆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他也想放纵一次，他接过酒坛就喝了起来。
蒋雪离在旁边看的直皱眉，“你少喝点。”
“呦，这就管上了？”白罂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蒋雪离讪讪，不知如何接茬，王勉倒是大条的很，
“他负责世子殿下的身体，不对，如今得改口了，得叫武安侯了。”
众人落座，纷纷说起那日惊心动魄的经历，王勉酒量最差，一坛酒见底他就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白罂风月场所出身，自然是酒杯不倒，她不倒，客人不醉，她不醉。蒋雪离此刻醉意上头，见到白罂少有的打扮，他不禁有些感慨，
“白姑娘，我得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这次要不是你即使把消息给我送出去，此刻我还不知道在哪呢。”
白罂一直自斟自饮，“提这个干嘛，我说过，你救过我，只要你一句话，我赴汤蹈火。”
蒋雪离形形色色见过许多人，但是，要说侠义之心，白罂虽为女儿身，却胜世间无数男子，
“白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白罂斜眼瞧了瞧蒋雪离，这人平时是断不能说出这么没有界限的话，想来是喝多了，若不出意外，此次一别，后会无期，她便也没想在隐瞒什么，只是她还没开口，一晚上只顾着喝酒的赵澈突然警惕起来，急忙把蒋雪离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你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白罂心中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两人以前还知道背着人，如今同生共死的走过来，连最起码的遮掩都不装了，
“我还能吃了他？”
赵澈一直对白罂没多少好感，主要是蒋雪离隔三差五的总去找白罂，这让他十分不爽，哪怕这次白罂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他还是不愿意给白罂一个好脸色。
“居心叵测。”
“我居心叵测？若是我真想对他下手，还轮得到你？”白罂以前一直藏着自己真正的脾气，眼下再也不用应付客人，她对赵澈自然也是没有嘴下留情。
蒋雪离反应明显慢了下来，他只知道在一旁嘿嘿的傻乐，仿佛特别喜欢看见这两人斗嘴。
“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对你别有居心。”赵澈两只捏着蒋雪离的下巴，逼着他把脸转向自己，不许他看白罂。
“你别闹。”蒋雪离挣扎了半天，终于夺回了脑袋的控制权，转头说道，“白罂，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我只是很好奇罢了。”
白罂喝下最后一盏酒，“我家是闵阳的，家父是闵阳的一个小官，与吏家是世交，家中姐姐从小便与吏家定下姻亲，只不过，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吏家得罪了欧阳惠，我爹为了给他的好友伸冤，写了无数的鸣冤信，可是都石沉大海，而后的某一天，我家来了一伙人，那时候我还小，家里的人被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只有我，年纪太小而逃过一劫，所以……”
白罂平静的仿佛再说别人的事，其实，那时候她还是太小了，什么事也记得不真，但是，这么多年颠沛流离，她始终不曾忘记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那你接下来？”蒋雪离问道。
“怎么？你打听这么多，是要养着我吗？”白罂知道赵澈不喜欢听什么，可是他越不喜欢听，她就越要说。
蒋雪离挠挠头，其实，当他知道赵澈真正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为他们的将来做了打算，
“姑娘若是不嫌弃，将来我准备自己开一间药铺，到时候，要是忙不过来，你可以过来帮忙的。”
白罂笑了笑，她其实不太相信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这么多年过来，她被人骗过，也骗过人，但是，她对蒋雪离却说不出的信任，她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无路可去，蒋雪离一定会收留她。
“是吗，那不知道你家谁做主？”
面对白罂如此直白的“质问”，蒋雪离明显还是有些羞赧，支支吾吾半晌。
最终还是赵澈开了口，
“当年闵阳牵扯的人太多了，我也托人找了当年的案卷，你的家人可能还在西北。”
这和白罂自己私下多方打听的结果一样，这也是她的心病，她想试着找找自己的家人，
“看到了么，这就开始撵人了。”
蒋雪离急忙摆摆手，“不是的，他不是这个意思，白姑娘，正好你也要去西北的话，可以跟我们一同上路，互相有个照应，如果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白罂自然是开玩笑，她一抱拳，“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有人肯定嫌我碍眼，我就不讨人嫌了，一会儿我便要启程。”
门外忽然一阵脚步，是阎叔。
“侯爷，公子，门外有个年轻人，脸皮白白的，声音细细的，说是要见您。”
“快请。”蒋雪离直接起身。
不多时，博生穿着一身便衣便出现在院子中。
“见过侯爷，见过蒋公子。”
“博生，快来，我以为你今日当差出不来。”蒋雪离最想感谢的人里，第一个就是博生，要不是这次博生把他带到了无极殿外，一切都还未可知。
“陛下，今日累了，他心疼宫人，便给我们放了个假，他知道你们要走了，便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这才偷偷溜了出来。”
众人重新落座惊醒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王勉，王勉迷迷糊糊听说白罂要离开京都，说什么就要打听出人家下一步的目的地。
蒋雪离拉着博生的手，有些心疼，还有许多叮嘱，这明明是跟蒋姝一般大的年纪，看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弟弟。
“博生，这次多谢了。”
“蒋公子客气了，这也许就是天意，要不你那日替我解围，我殿前失仪，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扔到最下等的地方做工，因为你，才有了现在的我，我很小就没了母亲，继母经常打骂我，我为了弟妹，我才净身进了宫，公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无以为报，哪怕这条贱命豁出去，能帮上公子，那我也是死得其所。”
蒋雪离见不得博生如此轻贱自己，他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这样自卑长大的孩子，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和常人一样，
“博生，别这么说，陛下是个仁慈的君王，你在他身边好好服侍，照顾好自己。”
赵冼从小不得宠，自然更加能体恤下人的不易，博生点点头，
“是的，陛下很好，他对蒋姑娘也很好，过阵子，大概就要封妃了。”
提到蒋姝，这才是蒋雪离唯一放心不下的事，他叹了口气，酒也醒了大半，
“博生，你和蒋姝一般大的年纪，你明显就比她成熟许多，以后在宫里，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多加关照。”
“蒋公子哪里的话，蒋姑娘将来一定是陛下的心头爱，公子不必担忧，您就算不叮嘱，我也会留心的。”
蒋雪离自然知道，两情相悦之时，自然是你侬我侬，但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色衰爱弛之日，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呢，更何况，赵冼以前就是个无权无势的挂名王爷，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北梁的江山都是他的，人会怎么变，谁也说不好。
这也许就是蒋姝的命，蒋雪离也无法改变。
蒋雪离正在拉着博生叮嘱之时，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冷风吹来，所有人回头。
蒋姝哭着就扑到了蒋雪离身上，
“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当今圣上，赵冼。
众人一惊，刚要起身行礼，赵冼直接把门一关，
“你们这些人今日偷偷喝酒，也不叫我，谁要在敢行礼，可真是要把我得罪彻底了。”
蒋姝听说蒋雪离要走，便哭着央求赵冼，赵冼无奈，他也觉得宫里过年，实在是无趣极了，他把宫人都打发了，便带着蒋姝，乔装打扮亲自来到将军府，不曾想，原来酒席未散，他们来的还不算迟。
赵冼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架子，只是众人却对他不敢和以前那样放肆，赵冼自己喝了几杯，便哭丧着脸拉着赵澈，
“难怪你死活不当这个皇帝，到底是谁稀罕啊，我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我在宫里，人人怕我，没人愿意亲近我，他们惧怕的是我这个人么，明明怕的是我身上这身衣服，可是，我是活人啊，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赵澈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蒋雪离和蒋姝二人兄妹情深，他拍了拍赵冼的肩膀，举杯示意，
“这位置你比我合适。”
“狗屁，我一直都不被重视，逢年过节，我就算提前退席都没人发现，现如今可好，所有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所有的人都要附和我，奉承我，惧怕我，这日子，真的……”
赵冼说罢又喝了一杯，赵澈没有阻止，反而又给他斟了一杯，
“我不是一个当君王的料子，但是你可以。”
赵澈知道，赵冼其实十分聪明，又懂得藏锋，只不过他早早就看透了自己没有争储的可能性，所以一直没有显山露水。
“武安侯，今日没有外人，其实关于你的身世，我也听了许多，别人那么多非议，我根本不在乎，我想让你回到西北没有别的意思，除了你，我现在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镇守住整个西北了。”
赵澈知道，这算是赵冼的解释，他怕自己误会，但是，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纸终究包不住火，京都他待不下去，回到西北军，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如果陛下信任微臣，臣可以保举一人，她可以胜任。”
“谁？”
“我阿姐。”
“阎凌？阎将军的独女？她不是嫁到汝昌了吗？”赵冼是记得阎凌的，她比自己大了几岁，从小就是人中翘楚，论骑射，在赵澈成年之前，这些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论智谋，连朝中老臣都连连称赞，大家都说武安侯可惜，生了个女儿后继无人，但是，大家也庆幸武安侯只生了了女儿，若是儿子这般出色，那按照赵衍那个多疑的性格，估计早就容不下将军府了。
“不错，陛下可听说，最近西北军最近连破西北十五城池？”
“听说了，不是你的副将那个无名吗？”
赵澈摇摇头，“无名的打法我很熟悉，这次出兵路线刁钻，视野更加开阔，对局势的把控更加精准，即使对面是我，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是我阿姐的风格。”
赵冼恍然大悟，“如此甚好，可终究是女儿身，而且，雍王……”
“陛下请勿担忧，雍王年事已高，世子赵喻您也见过的，至于我阿姐，正因为是个女子，反而会让朝中许多人少了很多忌惮，不是么？”
赵冼这么一想，确实是的，若是个年轻的男子，功高震主，那必定遭到许多人口诛笔伐，若是女子，那便不同了，婆家日渐消落，自己就是女儿身，就算生了儿子，那也是姓赵的，而且等阎凌的孩子长大，赵冼自己的势力也培养的差不多了。
“武安侯说这个话，难不成……？”
赵澈其实心中早有退意，从他得知自己身份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决定，以前他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阎广的希望，现在有了阎凌，他终于可以把西北军放心的交了出去。
“陛下，微臣身份特殊，就算陛下护着臣，那谁能承受的了那些文官隔三差五的参奏，这次我着急回西北，一来是为我阿姐分忧，二来，我想尽早把西北的军权，兵力分布交出去，将来若是朝中大臣逼陛下逼的太紧，陛下也不必为难，换下微臣，我也能安心了。”
赵冼不是没想过这些，正是因为头疼这些，他才夜不能寐，他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赵澈帮了他，甚至这个皇位都是赵澈让给了他，他感恩，可是朝中那些大臣，一旦听信了什么风言风语，难保不会继续对他发难，到了那个时候，他想保赵澈，也是不是长久之计。
他叹了口气。
“罢了，武安侯你要是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我其实没有不放心你，若你想做这个皇帝，根本用不到如此大费周折。”
众人聊着，外面已经下了一整夜的雪。
酒席散去，月上中天，银屑满院。
东南角上，早些年种了棵梅树，今年突然打了许多花苞。
时辰不早，蒋雪离送走了所有人，还独独的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回屋。
赵澈就这么一直陪他站在雪里，直到俩人头发、肩上都落满了雪花。
“回去吧。”赵澈担心蒋雪离冻坏了身子。
“让我再看看，也许，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那我陪你。”赵澈取来了狐裘大氅披在了蒋雪离身上，顺带想要掸下蒋雪离额头上的雪，却被蒋雪离躲了过去，他手里的酒杯被雪泡的有些结冰。
“你头发白了，我也要陪着你一起变白。”蒋雪离两手捧着酒杯，嘴里呼着哈气，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赵澈，还是那般英俊，还是那样的年轻，只是现在的赵澈眉宇之间再也没有往日的忧愁，这样的赵澈，他第一次见，他舍不得错眼。
“我们老了就白了，这算提前白头偕老吗？”赵澈看着蒋雪离冻得通红的手指，他一只手就包住了蒋雪离的手指。
蒋雪离笑笑，长长出了一口气，
“算，等我们真的老了，头发都白了，也要这么看雪。”
“好。”赵澈回答。
“那说好了。”蒋雪离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墙角那支梅花，悄悄的绽放，暗香浮动，比酒香更让人沉醉。
“说好了，拉勾。”
赵澈自己举起酒杯，顺带着拉起蒋雪离的手，俩人手臂交叉。
“我不要小孩子的玩意，说好的约定，就是一辈子的约定。”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有道是：
雁入胡天销骨离，
瀚海辽源塞上骑。
此去将来身不在，
唯有红梅傲雪立。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完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