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入胡天》桃花焕酒

146、身世起疑云

　　蒋雪离此刻也不准备瞒着孔茂，他直接说道，“武安侯世子，赵澈。”

　　这个答案孔茂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世子殿下？听闻他的身世……”

　　关于赵澈的身世，坊间流传版本众多，尤其最近皇帝身体每况愈下，赵澈的身世也就接二连三的被人翻了出来，孔茂虽然有所耳闻，但是，他还是不能十分确定。

　　蒋雪离道：“师父，此事事关重大，本来我是不该跟您说的，但是，这件事要是不弄清楚，可能会出更多问题，我也就不瞒着您了，我成天跟着世子殿下，他的身世我也比较清楚，他的父亲……”

　　蒋雪离没有明说而是用手指了指天，两人都是聪明人，随即心领神会，蒋雪离继续道，

　　“他的母亲正是阎广将军捡回来的义妹，叫阎绯，听说也是个西域女子，但是具体是什么来历，世子殿下也不清楚了，毕竟她母亲出生在那种地方，您也清楚……”

　　孔茂继续捻着须髯，沉吟道，

　　“大概混了多少国血，连阎将军也不知道吧。”

　　蒋雪离点点头，根据他对赵澈母亲的身世猜测，大概和自己差不多，指不定是哪个作孽之人留下的种，然后阴错阳差被阎广捡了回去，继而发生了后面的事。

　　如此说来，孔茂也一头雾水，

　　“那按理说不会错，且不说，世子殿下母亲的身世，就看他的长相也可以确定他是有匈奴人的血统的，所以这个药为何会再出问题？”

　　蒋雪离也不得其解，孔茂拿过纸笔，让蒋雪离把那日的用药用量一一写了下来，他反复端详。

　　“这药你吃了没事儿？”

　　孔茂以前只研究如何解毒，至于如何下毒，他是不太在意的，他的概念里，配钥匙的宗旨，就是要万变不离其宗。不管你的锁头多高级，只要他的钥匙放进去打开不就好了？谁在乎你是用银针，还是用木棍，总之，师兄弟二人做事都有些随心所欲。

　　孔茂的师兄玉霄子配药有个特点，就是经常就地取材，没有固定搭配，但是，总体来说只控制药性药效不出错，就不会有大问题。毕竟在西北那种贫瘠的地方，如果局限于某些材料，那许多人都要等死了。

　　蒋雪离坚定的点点头，“对，虽然我吃的不多，但是，我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奇怪了。”孔茂家里也有不少的药材，他随手抓了几味，丢进了药锅，“既然你说这药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简单试试。”

　　尽管蒋雪离做的药丸，这边是汤药，但是功效也是大同小异。

　　不多时，孔茂端着两个药碗，闻了闻，一碗推在蒋雪离面前，“喝一口。”

　　蒋雪离二话不说，直接喝了一口。

　　是药三分毒，但是，好在孔茂用的剂量不大，加上就一口，倒也没什么太大伤害。

　　喝罢，孔茂说，“张嘴。”

　　蒋雪离乖乖张嘴，孔茂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二话不说，喝了一口。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孔茂却有点纳闷了，自己竟然也安然无恙。

　　蒋雪离有些惊讶，“师父，这方子，不对，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难道？”

　　蒋雪离没有问起过孔茂的身世，这是他的长辈，除非孔茂主动提起，否则，太过失礼，只是，孔茂安然喝下这碗药，竟然毫发无伤，实在是太不合理。

　　“蒋雪离，你跟我说过，你的母亲是中原人，你的父亲……？”

　　孔茂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关于蒋雪离的身世他也没有过多盘问，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他已经猜到蒋雪离的身世大概不怎么光彩，只要人品没问题，他不太在意别人的出身，蒋雪离也很惊讶，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欺瞒过孔茂。

　　“师父，不瞒您，我母亲是中原人，我的父亲是谁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母亲被□□了才生下了我，我身上是有匈奴人血统的，所以这药我吃了没问题，殿下和我一样，那为何吃了之后会吐血，但是，您又没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结果明显蒋雪离没有料想到，他有些措手不及。

　　孔茂却没有十分意外，他问道，

　　“你这方子是你自己琢磨的？”

　　蒋雪离点点头，“师父其实没有给我方子，他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我是自己偷偷摸索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师父对这件事有些讳莫如深，似乎不爱提起……”

　　孔茂叹了口气，说道，“那个老古董啊，自然是不愿意提喽，这药其实是皇家的秘药，最开始仅仅给贵族医治，传到他这里，他觉得治病救人还分什么尊卑贵贱，他不仅把药材平民化，甚至还分出了北梁人和匈奴人的区别，但是，这个方子……”

　　很多年之前，他和玉霄子还有些书信往来，俩人虽然总是谁也不服谁，但是，彼此像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彼此能说些心里话。

　　“这方子后来我才知道，也不算你师父的发明，只是你师父给发扬光大了，你师父是月氏人，你可知道？”

　　蒋雪离那时候太小了，玉霄子其实没教过他几年，把他带进门没多久，玉霄子就撒手人寰，留下许多医术，他也是边学边治，自学成才了。

　　“好像听师父提起过，但是，他的国家没了，他四处漂泊。无家可归，我们都不提这几件事，怕他伤心。”

　　孔茂叹气点点头，“是啊，其实真正让他难过的不仅仅是国破家亡，其实，你不是他第一个徒弟，你知道吗？”

　　蒋雪离瞪大了眼睛，关于这一点，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

　　“我师父还有徒弟，那他人呢？我师父临走，也只有我们家的人在，他好像没有什么亲友了。”

　　“当然，现在的月氏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月氏了，你师父的那个部落已经彻底被消灭了，你师父以前是月氏国的御医，他们被匈奴灭了国，他带着还没成年的公主逃出了皇宫，东躲西藏，为了保护好公主，你师父其实是拼尽全力，只是后来公主还是没保住，你师父这个方子，也是公主告诉他的，后来，他为了纪念公主和自己的亡国，就把这个方子普及了，只不过，他也没过心里那个坎儿，所以没跟你提起过吧。”

　　蒋雪离有些惊讶，但是他脑子里升起的却是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父，假如，我是说假如，会不会有其他人学会了这个方法？”

　　孔茂道，“也不能说没这个可能，毕竟这东西，要是精通药理，愿意钻研，应该可以掌握的，毕竟你师父没有宣传，但是也没故意隐瞒，有人想学的话，估计也不难，怎么，难道你是想起什么了？”

　　蒋雪离猛然记起，上次他在九湖庭吃了赵澈的那粒丹药，猛然吐血，是兰贵妃救了他，而且赵澈明确说过，这药他吃过，很安全，并且兰贵妃还给他施针救了自己，蒋雪离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头绪。

　　孔茂见他心不在焉，问道，

　　“你小子……该不会骗我吧？”

　　蒋雪离被这话吓了一跳，以上字字句句都是他认知里的真话，他绝不会欺瞒，他马上起身，对天发誓，

　　“师父在上，徒儿发誓，若是以上有半个字的假话，我就……”

　　“得了，得了。”孔茂急忙打断蒋雪离，“那就怪了，世子有匈奴血统，我十分肯定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汉人，我喝了没事儿，你喝了也没事儿，你还说你家有匈奴人血统，这不是奇了怪了？”

　　蒋雪离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他最不能理解的，虽然这些都是他以前听父母谈话之间听到的，但是，蒋勋夫妻结婚的见证人也不少，他私下也听别人议论过，这件事应该也不会有错。

　　“师父，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或者说，也许连我都不知道真相，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故意要骗你。”

　　孔茂当然知道蒋雪离不会骗自己，就算欺骗，谁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哪有到处找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罢了，这都是上一辈的事儿了，你这孩子，我清楚，也没啥坏心思，也许当年父母也有难言之隐，你的身世代表不了什么，别往心里去。”

　　蒋雪离从孔茂家里出来，他心中疑惑解答了不少，却生出更多，连自己的身世都变得动摇，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蒋姝的住处。

　　他抬头看了看这个院子，一想起上次来还是半月之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蒋姝，他要留下和赵澈一起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不能连累蒋姝，这一次，也许真的该告别了，他不放心这个最小的妹妹，从她刚出生，就那么小小一团，一直长到这么大，兄妹二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蒋雪离本想给蒋姝找一门放心的婆家，她也算彻底有了依靠，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大概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了。

　　他一推门，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个时间，蒋姝可能都快休息了，蒋雪离轻手轻脚的来到房门前，本想偷偷看一眼就走，却听到屋内有人说话，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疯狂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