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辞》LL伏念

1、予辞

　　“同学们，我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她讲完随即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字——舒予。
　　名字如清风，像是在向我们婉婉展开她的故事。人如其名，她站在讲台中央，看起来也不过才大学毕业，发丝随意搭在肩上，脸蛋精致，双腿匀称又白，穿着白色连衣裙，上面还有细微的花纹，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春天。
　　“舒老师，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数学老师。”这突然的一发声，惹得班上的气氛终于活了些。确实如此，这气质怎么都感觉是语文老师。
　　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手上动作但也没停下来，侧着身子又开始在黑板上写字——读高中的意义是什么。
　　“大家读高中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希望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是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
　　“大家别光看着我啊，大家都很漂亮。既然大家这么害羞，我先说说自己，我来这教书的意义是为了一个人。”
　　舒予说的平静，但似乎又带着点眷恋清风的温柔。
　　“老师，你是不是有故事啊？”这个同学带着调侃，班上终于开始有发言的声音了。
　　“为了考个好大学。”
　　“为了让父母不在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谈一次恋爱呗。”
　　“考一次那个被吹的有多牛逼的高考。”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我们发言。教室里越来越多的声音，其实我认为这种问题很幼稚，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我们会莫名地顺服她，竟然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她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忽然一声——“好！那就希望大家都能如愿，不管是要上985还是211，我们这三年一起努力，包括那些要谈恋爱的同学，遇到感情问题可以来找我，小舒老师给你们解答所有疑惑。”
　　教室沸腾一片。
　　没过一周，我们打成了一片，有些胆子大的男同学还真的去问舒予年级有没有好看的女孩，舒予说帮他们问问，本来以为是开玩笑，结果第二天舒老师真的给我们讲了，哪个年级哪个班都说了，她还鼓励我们去追自己喜欢的人，不要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她讲完后，我们大眼瞪小眼，眼里充满了震惊。我只能说舒老师真的与众不同。
　　后来也有人谈恋爱，男方想分手，女孩就去找了舒予，舒老师给人讲了方法，结果感情真的越变越好，这个事传出来后，别班也来找她，舒老师一看一个准，哪个是渣男一眼就看出来了，谁知道不说句舒予牛逼。
　　运动会有人跑八百，她会事先把所有东西准备好，是万事巨细那种。她看有些姑娘坚持不住了，她就陪跑，边跑边给她们喊加油，结束之后又立刻给葡萄糖。她每个项目都会陪我们参加，给我们加油。当时我们正坐在看台上休息，她就一个人站在烈日下，汗水沾湿她的衣裳，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一般，一轮又一轮地陪着我们一起。
　　我们打篮球比赛的时候，有人违规，她第一个站出来，她一个人挡在我们所有人前面，把我们死死维护着。一群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男孩被她簇拥在身后，她的身姿不知娇小多少，但那瘦弱的身躯像是为我们建起了一座永不坍塌的堡垒。
　　我们是B层班，就成绩普遍中等偏下。原本以为舒老师没什么教学经验，毕竟舒老师也才任职一年，但不曾想，她教的很好，讲得细又快，班上每个人她都可以顾及到，最开始是只有数学好，到高一结束，我们全班每个人都可以达到前800，到高二，全班前500，我们这个年级一共有1500人，学校领导不知道夸了我们班多少次，全校模范班级。
　　很快，最后一年到来了。舒予还是那个舒予，那一年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有遗憾。随着最后一堂考试的打铃声，我们的高中生活也结束了。在毕业之前，她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每个人都不一样，她根据自己对我们的了解精心挑选出来的。
　　毕业那晚上我记得我们哭了很久，舒予也是，我们聊这三年，聊理想，聊人生，仿佛回到了最开始我们相遇的时间里，舒老师，我们会永远记得您的，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师。我们给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以感谢她这三年对我们的教育，以表我们对您最诚挚的敬意。
　　高考成绩出来时，我们所有人都是重本。我们集体组织了聚会，舒老师也给我们讲她的故事。
　　其实在这三年，舒予还有个故人，她来这教书，是为了这个人。我们偷偷发现了舒老师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跑八百米时哪怕自己累的不行也要陪我们，那种倔强是我生平没有见过的，我们打篮球比赛的时候她的眼眶会红，我们高三的时候，只要没什么事情她就会发呆，总是沉默寡言的。像是透过我们在看什么。
　　神秘的面纱终究要揭开了。
　　他叫许辞，是舒予高中的爱人。B市人，在A中读高中，是我们的学长。他是一名理科生，数学尤其优异，但各项成绩也名列前茅，像是天生的学者。相貌出众，性格温柔，对舒老师也是格外的好，把舒予宠到了骨子里。舒予，B市人，在B中读高中，是异地恋，许辞比她大两岁。其实舒予理科不好，她高中最开始选的文科，理科是许辞给她补上来的。
　　但是在许辞二十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那年，舒予高三。听到这个消息后，于是她立即做了一个决定——转理科。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她没日没夜地学，但上天没有眷顾她，当年高考还是失利了。她又复读，终于在第二年考上了A大。是许辞曾读过的大学。
　　后来，她考了研究生，那年的舒予已经24岁，再后来她当了我们的班主任，她现在已经28岁了。
　　她说完这些，像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天花板看着，说道：“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时间又过了一年，那时的我们已经上大学了，我们打算去看望舒老师。
　　舒予不在了。
　　在二零二一年的秋天，她去世了。也是就是我们高考结束的那一年。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次聚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最后的最后，她讲述了她的一生，像是在临终前把她最珍贵的财富公之于众，那份她珍惜多年的秘密也终究完成了它的使命。
　　我们一起去了她的所葬处。
　　“对不起啊舒老师，这么久了才来看您。”几度哽咽，才将话说出口。
　　“舒老师，您最喜欢的向日葵我们给您带来了，您看看。”黑白照片上的人微笑地看着他们，像是最初那样。
　　“舒老师，我们下辈子还做您学生。”
　　终于，理智在最后一刻瓦解，舒予两字足以让他们溃不成军。仿佛好像还在毕业前夕，舒予告诉他们，一定要跟好朋友去次拉萨，多去看看，看这一朝一夕，看这万物生长。
　　我也终于明白那句“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青春，爱情，事业，她没有遗憾了。
　　她记忆深处的少年早已模糊不清，是她的阿辞。她觉得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停留在二十岁。所以她的人生走完了，教了一届很好的学生，带着他的思念去了他们曾约定却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
　　她爱这个世界，但更爱她的阿辞。
　　她想他了，她想去陪他了。
　　她曾说过，没有他，也就没有她。舒老师，你又曾知道，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们。
　　舒老师，我们永远记得您。
　　我们永远爱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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