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岗上粥棚

8、第八节

　　邹馨月的家在河北农村。
　　她出生于1980年，弟弟比她小两岁，但儿子都8岁了。弟弟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的习俗，孩子都结婚早。
　　邹馨月是属于生在农村，长在城市的那类人。十岁时，姑姑带她去城里上学，在姑姑家呆了三年。初中起，她开始住校，直到高中毕业。
　　姑姑算是邹馨月的启蒙老师，开启了她飞往大城市的梦想并照顾她多年，故邹馨月一直心怀感激，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报答！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身体健康的姑姑，去年得了卵巢癌。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手术后，不能吃不能喝，在医院打营养液维持生命。大部分时间都是邹馨月的妈妈、姑父在伺候，姑姑和姑父的独生子宁宁也不离左右。

　　邹馨月的爸爸是老二，大伯是老大，叔叔是老三，姑姑是老四，兄妹四个。

　　从小邹馨月的爸爸没怎么上学，背着姑姑长大的。所以她爸爸和姑姑的感情非常好。但姑姑是那种大大咧咧、爱憎分明、坦坦荡荡、胸怀宽广、善良多愁的人，对谁都一个样，都是她的兄长嘛，哪个都心疼。

　　兄长都是好的，但兄长的老婆可就不一样了。大妈和婶婶都不太愿意伺候姑姑，去过几次后，就不再照面了。
　　只有邹馨月的妈妈说：“别人怎样，说咱图啥咱都不管。只要你姑活着一天，我就伺候一天。可惜了，你姑这条命，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的得这种病。要是宁宁结婚了，也行。你说说，这宁宁刚大学毕业，房子也盖得不错。你姑这么多年受的苦，刚要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老天咋就不开眼呢！”每每说时，邹馨月和妈妈都会泪流不止。

　　邹馨月的爸爸更是痛苦不堪，到处找药求医。只要是听说哪有治疗癌症的，不管是晚上，还是下雨，都要去问人家哪买的药。爸爸还和姑父特意去山西跑了一趟，买的中药回来给姑姑喝但还是没有效果。要不怎么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呢！

　　从得病到去世，姑姑熬了近半年。爸爸再怎么想办法，还是没能留住。

　　2010年1月26日12点20分，姑姑去了。
　　但邹馨月没能赶回去见姑姑最后一面。

　　姑姑的葬礼办得很隆重，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吊唁、瞻仰仪容、焚烧，然后去墓地下葬。邹馨月八十二岁的奶奶哭的最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爸爸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长跪不起！可是，姑姑的遗像笑的却很灿烂！
　　真的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哭着，周围的人笑着；你逝去的时候，你笑着，而周围的人在哭！一切都是轮回！我们都在轮回中！”

　　家乡的风俗。
　　出殡之后，又给姑姑烧了三天、一七的纸。邹馨月告别奶奶、父母家人回了北京。

　　在家的八天，是沉闷的八天；每天谈论的都是姑姑，每天看到的都是眼泪。似乎老天也同情姑姑吧，那些天一直阴阴的，偶尔夹杂着雨雪。做的好吃的东西，奶奶也说，不香了。有时，叫邹馨月就喊成姑姑的名字--兰。吃饭的时候，爸爸也说：“兰，多吃点，看你现在瘦的。”
　　她不想再看到这种情景。

　　邹馨月无法表达她的痛楚，写了首诗《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哪里》，希望姑姑在那个世界过的安逸！

　　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阴天，是苍天对你的怜悯

　　我急匆匆赶回去，却没见到您最后一面
　　爸妈说，您走的安详，没有痛苦
　　但是我只有默默流泪，没有痛哭
　　痛在心里，哭不出来，
　　只是泪，我管不住

　　您明事理
　　您受尽委屈
　　您带着遗憾离去
　　忍耐，忍耐、、、、、、
　　最终让您抑郁离开
　　不言不语，不曾留下一句

　　我不愿相信

　　披麻戴孝
　　孝子孝女，长跪不起
　　希望是梦啊，可它不是

　　那个世界的您还好吗
　　一念之差，留下的是惆怅
　　赌了一场
　　输了日子
　　输了人生
　　最后输掉了自己

　　我亲爱的姑姑啊
　　我无法表达我的失意
　　伤痛无法料理
　　灵魂飘去，惩罚着挣扎

　　我只知道，沉默是种反驳
　　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