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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5 - 互穿后 ...

  •   红酒兑雪碧,久酿深红宛若悬空,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喝一口,碳酸甜度融化在舌尖上。

      “一点也不入流。”
      郑乐珊穿火红的裙,慢条斯理地舀一勺炖雪蛤,瞥一眼,不忘在不请自来的餐桌上把挖苦直抒胸臆。

      “太自谦了,可不及你半成功力。”似乎是被她一旁放置的昂贵包装袋吸引了兴趣,唐潮无意识的晃动玻璃高脚杯,两种颜色融合成泛粉的淡紫。
      他尝一口,感叹道:“最新的联名款球鞋啊,真下血本。”

      郑乐珊剜他一眼,唐潮回敬举杯带笑。

      一顿不知所云的饭肴,一具主线人物的身体,一对闹起别扭的朋友,如此衬托下,陈净仪甚至觉得苦荞茶都眉清目秀了三分。

      老话重讲,世界真小。
      世界也真奇妙。

      灵魂交换的那一天,伸手拉住的老太太,送来锦旗的张奶奶,是宋正的二姨姥姥。

      很难为唐潮和宋正之间的敌对关系下个定义。至少六中代表大唐对陈净仪的说辞是,这纯粹是宋正太闲脑补出来的单方面大戏,他自己可一直是笑面迎人态度端正。

      “你是能意识到那种笑容是半永久纹在你脸上的对吧?”陈净仪反问他。
      唐潮笑眯眯。

      但不可否认的是,郑乐珊始终是这道公式计算中的重要变量——她越痴狂,唐潮越烦。她越冷淡,宋正越苦。
      她习惯于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在感情上故技重施,将宋正的热情放进自己冷掉了的胸腔里,燃起火星,聊以取暖,然后等待下一次循环往复的失望循环。

      好可惜,永动机是个伪命题。

      “说实话,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会跟你说‘谢谢’……”宋正灌了自己一口,相当不打折扣的混搭,红配白,只不过是红酒兑白酒。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苦,却还在笑:“不过,现在也总算发现了,大家都是一个样的不入流。”

      不知说给谁听。
      郑乐珊咬着牙,扶了扶手中摇摇欲坠的勺子。

      低气压,期间上菜的服务员动作也飞快,汤汤水水一桌子,逃离预期爆炸现场。

      陈净仪刚出卫生间,手上水珠还未烘干,径直撞上宋正。

      今晚名为感谢宴,但实际上从宋正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就不难看出,宋家父母丝毫就没有出现的意图,按哪条歪理都说不通,没有成年人的参与,难免这一顿请客就少了层名正言顺。
      到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脸色,双眼红扑扑、头发湿漉漉的男孩,确实醉的不轻。

      “那个宋——”
      陈净仪话没说完。

      她万万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被类壁咚行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尤其是,当她现在抵在墙上的这具身体,还要高出宋正几公分,感觉相当微妙。

      “你不清醒。”陈净仪想把自己从奇诡的身体接触中剥出来,无奈,失败。
      “不,”宋正咬着牙,酒气顺着脖间高温腾发,“我清醒的很。”

      可男孩像只落水犬,眉梢眼底都是失落,无论拳头握的多紧,悲伤仍旧无孔不入。

      陈净仪避开他身上的热气,“你先让我换个姿势,行不行。”
      说出口,才顿觉这话歧义不小,脸上涨红,突然想起来宋正吨吨喝下的酒液,松口气,幸好眼前这位目前比人畜不分好不了多少。

      “我不。”他说话在赌气,陈净仪一惊,总不能是……
      “我不,”宋正又重复一遍,每个字都咬的很重,“你一走,她的心又要跟着跑了。”

      松一口气,转念一想,陈净仪又忍不住敲脑袋,她到底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宋正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感觉到身上的禁锢逐渐松了松,揉了揉被擎住的手肘,有点痛。
      他仰起脸,暖黄灯光下仿佛有透明泉滴在脸颊上,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挺贱的,大唐。”

      自嘲又自卑。

      餐厅格调和菜单上昂贵价格确实相匹配,私密性极强,这一处角落在某一天夜晚,稳稳当当盛放了一个人的真心话。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之后再想,发现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大恨大怨,我承认,我不聪明,但我就真的至于那么傻逼,从来没有一次在被你搞的气急跳脚半死不活的时候想到这一点吗——想到所有的反感、所有的讨厌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吗?”

      宋正仰起头,漂亮的水晶灯折射出点点碎星,落在眼中,他很醉了,“你猜,我爸跟我说那个见义勇为帮了二姨姥姥一把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怎么想?你猜不到的,你不可能猜到的,我当时刚从网吧出来,一晚上没闭眼也没吃东西,肚子饿得要命。我刚听完,我忍不住的,没办法忍住的,我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他手上还端着半满的酒杯,果香酸甜掩盖住上头强劲的酒醉,开头的一丝甜味道太好,以至于回味中的涩也能忍受,上瘾,一口一口心甘情愿咽下日后头痛欲裂的元凶。

      “我不知道,你开始变好,你开始写作业,你甚至他妈的还开始认真学习,那我该干嘛?我不学无术,我翘课挂科,我埋身网吧,你怎么能在我这么努力比你变得更坏更恶劣的时候,撒手不干了!那我怎么能变成你,干掉你,取代你!”
      他无力的滑倒在地,少年人身上看不出丑态,只有种筋疲力尽的发泄。

      沉默。
      还是沉默。

      “变成他,干掉他,取代他之后呢?”
      冷不丁,长久聆听者蹲下,发问。

      “之后——之后……”
      也许是第三人称,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宋正话卡在了喉间。

      “之后——”宋正听到这个前单方面眼中钉在说,“她会爱上你,或者她不会爱上你。你会开心高兴,或者你会难过生气。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唐潮,你能感同身受吗?”他看她,“众星捧月,你想要得到的缺过什么?”
      语气落寞大过嘲讽。

      要花多少日夜,钻研她的喜怒哀乐,吞咽下痛哭流泪,在每次她红了眼眶的时候。为什么他那么喜欢那么珍重的姑娘,在感情这件事上和他笨的如出一辙。
      有时候恍恍惚惚想要个解脱,下定决心move on,可她笑一笑,刀剑落地,丢盔弃甲,蜜糖和砒霜都是她,于是多少无眠饮泣的夜晚也都能挨过。

      “你比谁都更清楚,他不是拥有一切,他只是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陈净仪说。

      她看向远方,“可是宋正,单单只有输赢结果的那是游戏,付出多少收获多少的那是学习,所有想象欲望都能满足的是睡梦。”
      陈净仪同他一样,蹲坐在地面上,仔细听听墙壁,对面有服务生传来的好听笑声。
      “胜负欲太强的去喜欢人,会很苦的。”

      她决定在一个醉鬼前坦诚。

      “告诉你个秘密,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卑微到尘埃里,喜欢到为他患得患失大脑空白,喜欢到整夜整夜的失眠,在每个白天不曾看到他面孔的晚上辗转反侧。我在脑内写好了一百种和他开始故事的剧本,我观察他喜欢怎样的生活,偷偷在演草纸背面写他的名字,我去听一点也不了解昏昏欲睡的夏日音乐会,冒着大夏天四十度高温看他打球,假装是陪朋友看她的对象,对了,我为他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是节食瘦了二十斤。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想,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怎么他就是看不到我。”

      “为什么?”有个低低的声音。

      陈净仪笑起来,不符合性别的清脆。
      “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她侧过头,眼里有水光,“喜欢他这件事,仅我可见。”

      “那时有别的更优秀的人追求他,他依然那副拽的二八五万的样子,你知道吗——对,你肯定知道。”
      说着说着,陈净仪嘴角更加上扬,像在回忆。

      “有过特别难受的一段时间,我陷入了对自己的极端否定中,虽然现在我仍然不敢说完全走出来了,或者是这段经历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但是,自从我放下了和他在一起的这个想法之后,准确来说,我放下了他会喜欢我这个想法之后,会很释然——我意外和他相识,尽管这个方法我不介意更正常一点。我会享受和他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尽管嘴上嫌弃,可我真的很开心。我会对发现他身上更多一点事情而开心,以自然而非讨好的姿态让他感到快乐。”

      她歪着头,撑着下巴,眼睛里有光。

      宋正问:“你现在还喜欢吗?”
      陈净仪答:“当然。”

      喜欢这件事,就像心头开了朵长满刺的玫瑰。
      贪生怕死,也贪慕美丽。

      他扯扯嘴角,侧脸在灯下浸湿水滴。
      “可喜欢一个人,是做不到克制膨胀欲望的。”

      陈净仪反问:“做什么事能克制呢?”
      宋正没回答。

      “把喜欢人这件事当作抓娃娃,你且快乐就好,”陈净仪撑着下巴,“玩的不高兴不痛快,那就去店里买上十五二十个娃娃,有钱难买我开心。”

      顿了许久,宋正才开口,声音沙哑:“有没有那种感觉,喜欢她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她哭你就疼,她笑你就好,有时候想想,除了喜欢她还有什么出路呢?在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捧出了一颗心,如同覆水难收般的喜欢上她。想要放手,戒断反应还是把你拉回她身边。你的一举一动、方方面面都是被她影响的痕迹,只单单迷途不知返的喜欢她这一件事,已经用尽了迄今所有的感情积蓄。”

      灯光下,肩膀一抖一抖在颤,少年背后的蝴蝶骨汗水浸湿,一片深色印迹,仿佛是折断翅膀时仍在愈合后渗出殷红鲜血的伤疤。

      “所以年少时候的喜欢就是终身不褪的刺青,那又怎样。”
      她仍然是一把少年声线,坚定而安稳。

      陈净仪从没想过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应该稳重,应该克制,应该谨慎,应该小心。
      但今晚月色很美,她心里想着一个人,如是说道。

      “我才十七岁,我最该理直气壮的哭,没心没肺的笑,不计后果的爱人。”

      她侧过眼,好像在那转口也看见他的身影。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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