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翼》相宜XY

2、心事难明

　　那以后，成王隔三差五就来我的竹舍小坐。每次，都不忘带一壶酒，每次，带的都是好酒。
　　清清酒香中，我虽不欢迎成王的来访，却也并不拒绝他。成王看我时，笑中的淡淡嘲讽总是带着点点痴迷。我猜不透这笑，只是，成王每次来，我心里都有淡淡的喜悦，成王一走，我就又有浅浅的寂寞。莫说是楚衿的心，我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猜透啊。

　　就这样，三个月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在成王这儿‘当差’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三个月来，我总共只帮楚衿杀了五个人。空闲的时间，一半在修练寒翼中度过，另一半，却是在和楚衿把酒言欢。

　　把酒言欢，人却难欢。楚衿能克制我的寒翼，显然是师父的羽党。一想到这点，我心情就很复杂。

　　很想把楚衿当敌人，可是，一见到他，我却无法敌对他。

　　我都可以和处处算计我的师父和平共处将近二十年，为什么不能和仅有三月之缘的楚衿和谐相处呢？更何况，在心里，我已暗中把楚衿归为朋友这一陌生的集合了。

　　罢了，罢了，三月将过，不管楚衿是敌是友，此番一别，以后恐也再无相见之期。

　　再待三日，我便赶回宛琴谷吧。师父，还有那个秘密，都会在那儿等我。

　　面对一片紫竹，我将手负在后面，仰头看那天空飘浮不定的云彩，暗做打算。

　　白云悠悠，其中一朵久久徘徊，不忍离去。

　　痴儿痴儿，飘泊既是你的宿命，又何苦执著于那一方天空？我冷冷勾起一抹笑。

　　洁白的云朵中，浮出一个人的脸，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是楚衿的脸啊。

　　我对他，竟是有些不舍吗？怎么会呢？我该是一个无心无情，无牵无挂之人啊。

　　我的笑苦涩凝结，胸口麻麻的，闷闷的，我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这时，熟悉的酒香盈来。

　　我淡然回头，楚衿一袭紫衣，手里还端着一壶打开的酒。

　　“成王这是来给我践行的吗？”

　　“践行？你要走？”

　　“对。”

　　“什么时候？”

　　“三天后。”

　　楚衿闻言陷入深思，我也不去打断。

　　“你非走不可？”想了一会儿，楚衿问我。

　　“去意已决。”

　　“如果我苦苦相留呢？”楚衿眼中有光闪过。

　　“王爷，留我何用？若晴只是一介江湖浪子罢了。”

　　楚衿一时竟无话可说。他看了我良久，我也不局促，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若晴，先不提这些，咱们喝酒。”楚衿微微叹了口气，径自走向石桌。

　　看到楚衿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我心里也不知何种滋味。

　　这个人，八面玲珑，权倾天下，竟也能有这瞬间的落寞。

　　我随即跟了上前。

　　楚衿将酒放在石桌上，正欲从怀中取出酒杯。

　　我淡然一笑，端起那壶酒，直接灌入嘴中，‘咕嘟咕嘟’地喝尽了半壶酒，喝得很是酣畅。

　　“爽快！”楚衿见我如此，恢复了那种熟悉的笑容。随即举起我放下的酒壶，将剩余的半壶酒依样灌入嘴中。

　　随后，紫烟淡淡，冷冷的石桌上只余空空的酒壶。

　　“王爷。。。”我也不知想说什么，只是很想说点什么。

　　“叫我楚衿。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王爷。”

　　“好，楚衿。”我依言。

　　“若晴，留下来，好不好？”楚衿的眼中，闪动着奇怪的光芒。

　　我看着楚衿，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楚衿眼中的光熄了，淡淡地问了一句。

　　“以后还回来吗？”

　　“不回了。”

　　“若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不舍？”

　　“不舍？为什么要不舍？”

　　“若晴，看来你真的没有心。”楚衿轻轻一笑，说道。

　　“是吗？你该知道我是不能有心有情的。”我的目光有了些寒意。

　　楚衿，既然你知道寒翼，又何苦这样说我呢？

　　“是啊。我早该知道的。”

　　楚衿说完这句，我们就此沉默。

　　风声吹得竹叶沙沙，我的白衣和楚衿的紫衣也随风而飘摇。因为两人离得很近，紫色和白色轻轻缠绕。

　　“若晴，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一些话要对你说。因为，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楚衿此时脸色已如常。

　　我不语，静静等着他的话。

　　“这些日子，我对你的意思，你看得出来吗？”楚衿的手捏紧了扇子，指节突显。

　　“对我的意思？我没想过。”我平静地说。

　　“若晴，既然你并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楚衿扬了扬眉，“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现在你明白了吗？”

　　留在身边，一辈子。我突然想起楚衿说的终身相伴。

　　终身相伴？！楚衿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沉吟不语，只是冷笑。

　　“终身相伴吗？可惜，我并不需要这么一个人。”

　　“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想吗？”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我的口气冷到极点。楚衿，我寒翼在身，自是无法付出真心。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啊。留我在身边，你究竟有何意图？

　　“若晴，想留下你，倒是我的痴心妄想了。”

　　“王爷留若晴又有什么用？”我还是冷冷地，可话中却有了试探的味道。

　　“什么用？你不需要有什么用。若晴，好言待你，你反而忘了自己是谁。别忘了，我可是成王，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那王爷认为我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我盯着楚衿的眼，笑着问。

　　“你是什么东西？哼，不过是一件我感兴趣的东西。越若晴，我告诉你，没有人拒绝得了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留不留下来？”楚衿露出王爷生来的霸道之气。

　　“楚衿，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好，那你等着。”楚衿扬着眉，嘴边的笑若有若无，“我倒要看看，你最后逃不逃得出我的掌心？”

　　说完，楚衿大步而去。

　　看着楚衿淡淡的紫色背影，我心中微微疼了一下。一件感兴趣的东西？！在你心中，我竟是这样一个地位。非敌更非友，在你心中，我竟如此低践不堪。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伤心的感觉？楚衿如何看我，如何待我又有何关系？

　　楚衿，在我心中，你又是何种地位？似友似敌，却无朋友之间的亲切，敌人之间的仇恨，我无法解释对你的那种奇怪感情。

　　心事既难明，又何必再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