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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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谢洛兰在时隔三年、三个大版本之后，第一次重新登录游戏。
要不是一个月前发生了一场交通意外，导致谢洛兰现在需要一笔高额的医药费，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登录这个游戏。
原因无他，无论谁在即将登神、以魔王之身从光明神手下夺走神位的最后一刻功亏一篑，都会像他一样怒而退游，再也不上号看一眼的。
更何况谢洛兰还有份游戏策划的工作，互联网大厂榨人精气，他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娱乐需求。
更不用说登上账号，在时过境迁已经大变样的游戏里忆往昔了。
即便如此，谢洛兰也没有想到，在现实中的三个大版本、游戏里的三千年过去后，他这个战败被镇深渊三千年的魔王号竟然会损毁到这个地步。
——【双目失明】、【右耳失聪】、【不良于行】、【流血（持续27355648年）】、【易伤（叠加330%）】、【生命值减少（90%）】、【法力值消耗增加】……
林林总总排下来快三十个debuff，谢洛兰都觉得这不弹个成就有点对不起这游戏的真实性。
他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具魔王之躯的抗性大概都成负的了，比刚建的新号还要脆，恐怕被玩家摸一下都得掉血。
这么柔弱，想重操旧业靠当奸、啊不是……商人，来赚玩家的钱，恐怕还得找几个能打的手下来防止被玩家打击报复。
嗯，还得有条抗揍的导盲犬和能飙车的轮椅。
【抱歉，玩家。想要从深渊之底出来，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系统略带歉意地出声。
这是谢洛兰接下这份以NPC身份从玩家手中回收金币的工作后，和他联系的游戏公司那边给他派的助手。
根据那边的解释，这个系统的设定似乎是未能成神的魔王从光明神那里夺来的一块神格碎片，所以拥有一部分规则层面的权限，可以在游戏允许的范围内，以付出代价交换来与之相等的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GM的一部分权限，可以方便谢老板完成任务。
只不过在一向擅长不等价交换的谢老板看来，这个能力的使用范围实在是局限——只是让他从深渊出来就多了一身debuff，他原本还以为这些debuff是被关在深渊里三千年带来的。
而且还不能帮他从玩家手里赚钱。
谢洛兰在心里叹一口气。
他坐在旅馆的窗边，桌上摆放着一堆三千年前的炼金器材，正凭这个账号高超的魔药制造技巧，试图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借助法力的辅助配置药剂。
塞缪尔——谢洛兰曾经的狗子正躺在一边的床上，在一点点法术、很重的伤势和几乎见底的体力消耗，三重作用下昏迷不醒。
但谢洛兰正在配置的药剂并不是什么有治愈效果的魔药，反而还似乎带着“混乱”和“致幻”的效果。
系统判断出这一点，不免有些疑惑。
【玩家，你在配置什么药剂？】
【当然是精力补剂。】
谢洛兰即答。
毕竟是能够以价值作为天平进行规则层面的交换的系统，能够判断事物的作用和价值并不奇怪。
既然这样，系统能够看穿他所用的材料有什么药效也是应当的。
【精力补剂……需要这些材料吗？】
系统看着谢洛兰又掏出一朵颜色奇异的蘑菇丢进坩埚，语气更加迷惑。
【带有一点副作用的精力补剂而已。】
谢洛兰面带微笑。
【魔族生命力顽强，并不需要额外的治疗。这种程度刚好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把见过我的记忆混淆掉，然后补充好体力，精神百倍地从床上爬起来离开这里。】
【啊？啊、哦……】
系统小小的脑瓜一时充满了疑惑，感觉好像有很多问题都要问，但又问哪个都不好。
于是出于尊重玩家游戏方式的原则，它怀着满肚子的疑惑沉默了下去。
这下谢洛兰反而有点讶异地对系统高看了一眼。
既不多嘴多问，可以提供部分GM权限，还搭载了小地图绿红名之类的实用功能，这个游戏公司那边送来的小助手竟然还挺好使的。
谢洛兰向来喜欢安静不惹事的宠物，系统这么识趣，恰好对上了他的口味。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就当个电子宠物养养也不错，这还挺新鲜……或者说怀旧的。
谢老板满意地想。
至于系统想问什么东西，他当然猜得到。
只是没人讨人嫌地发问，谢洛兰也乐得不解释，反正系统只要安静的在旁边接着看就能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借助法力的辅助，他精准地将制作完成的“精力补剂”倒入药剂瓶中密封装好。
这瓶副作用效果远大于补充体力作用的“精力补剂”制作完成，他魔王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被彻底扼杀了。
谢洛兰浅松一口气。
将塞缪尔从禁锢法阵里弄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无论他现在的身体损毁到了什么程度，他毕竟还是魔王。
但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个塞缪尔对魔王的气息实在是太敏感了，仅仅只是那短短的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而谢洛兰不打算让他隐瞒身份的计划出现任何可能的漏洞。
即便这个“漏洞”是条看起来对他忠诚无比的狗子。
如果不是受限于游戏设定，大版本更新后游戏的时间线会往后推进一千年，原本的账号只能在之前的时间线使用，其实谢洛兰更偏向于建一个新号来赚玩家的钱，去完成回收金币这份工作。
但这也是《史诗》的游戏公司找上他的原因。
在这个被AI主脑掌控绝大部分数据的全息游戏里，只有登神失败魔王的账号有那个机会，可以跨越对普通玩家账号而言无法逃脱的千年之劫，在版本的一开始就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回收那些玩家在上个时间线用各种方式带到这个时间线来的稀有资源和金币。
忽然，谢洛兰的NPC面板“滴滴”一响，他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接下他任务的玩家已经到了这附近了。
和下班打车发现司机来得超快一样，谢洛兰的心情不由变得轻松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版本才更新没多久，现在竟然就有玩家能混进法师塔里成为正经法师的学徒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谢老板感慨着，心情变得更美妙了一点。
毕竟无论玩家再怎么能干，到最后都是要帮他干活的，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好事。
然而，正在谢老板心里美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胸腔中涌起一股痒意，让他忍不住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
他拿开手，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剧烈血腥味立刻冲进他的鼻腔里。
谢洛兰：……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他只是放倒了一头魔族，简单用了几个法术，再制作了一瓶药剂而已，这个破烂身体它不至于此吧。
系惊异失语，半晌，才在他脑袋里猛然叫出声。
【是血！】
……谢谢你的发言，系统。
虽然他是个瞎子，但他的鼻子好歹还没坏。
谢洛兰用干净的那只手捏捏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听见咳嗽声，发挥了玩家“不打招呼就进门”的一贯优良传统的“任务目标”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了谢洛兰闭目颦眉，唇角染血，睫毛轻颤，对着手中血迹微微叹气的样子。
法师学徒·玩家·丽苏·马：……卧槽！
她来不及庆幸自己选了【真玩家从不敲门！】这个选项，手速飞快地打开游戏菜单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然后不等谢洛兰反应过来，就一个滑步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谢洛兰：……
他啼笑皆非，这次不好再用法术，干脆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卷轴纸充当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然后将染血的卷轴纸重新收回了背包里。
直到这时，在门外仔细地欣赏了两遍自己抓拍的《灰发病美人窗边咳血颦眉叹气图》的马丽苏才重新敲门，礼貌地等待房间里的人发出“请进”的声音后，才推门走进来，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地试图进行角色扮演。
“谢先生，你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
深知玩家秉性的谢洛兰选择对刚才耳边响起的两声“咔嚓”视而不见。
他露出微笑道了一声谢，将制作好的黑乎乎“精力补剂”交给马丽苏，交代她这是有治疗作用的药剂，在床上那个人醒来之后给他喝下，就说这是她做的就好，不必留下他的姓名。
随即，谢洛兰好像圣显大陆上一个普通的NPC一样，省略了名字对马丽苏刚才的迷惑行为发出疑问：“……你刚才进来又退出去，是有其他急事要处理吗？”
马丽苏对名字被配音省略这件事习以为常。
即便是全息时代，AI配音对念对玩家名字这件事依然信心不足，所以许多年前玩家的名字无法在剧情里被念出来的困扰，如今也依然存在。
而这个名叫洛兰·谢的药剂师NPC又是发任务请她救人，又是免费送给伤患治疗药剂，还做好事不留名，显然是个善心十足又温和的标准药剂师人设。
既然这样，刚才她那一点没有礼貌的ooc应该很容易就能被原谅了。
马丽苏很狡猾地行了个圣显大陆的礼节，以示她的歉意：“因为我推开门后才想起刚才忘记了敲门，向您致以歉意，谢先生。”
在圣显大陆上，如果想要游戏进展更加顺利，角色扮演总是少不了的一环。
不敲门就闯入房间对某些NPC来说是会降好感的不礼貌行为，但是有的时候，不敲门却反而能得到更多平常难以获得的信息。
显然，这两者之间并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关系，作为一个高玩，马丽苏很精通这种既要也要的小技巧。
谢洛兰对这种玩家的小技巧当然也心知肚明，他笑着称赞了一句：“原来是这样，你很懂礼节。”
随后毫不吝啬地给这位玩家加了两点好感度。
好感度又不要钱，能用这个收买到一个能干的玩家为他干活，谢老板自然是只有赚没有亏的。
马丽苏收到好感度，对眼前这个苍白的灰发病美人印象立刻升级，成了“我那温柔善良人美声甜还出手大方的病弱白月光”。
她假装犹豫一下：“感谢您的称赞，只是……谢先生，能否冒昧请教，您和这位的关系……？”
谢洛兰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这是个剧情玩家，对任务背后的故事还充满探究欲。
他露出苦笑，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似的，摇头叹息：“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是从前认识的故人，所以顺手为之而已。倒是麻烦你了。”
马丽苏立刻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您给的药剂非常好用。而且要不是您，我现在还在法师塔里当个打杂的法师学徒呢，哪能获得学习法术的机会。”
一边客套，一边在心里为谢洛兰唏嘘。
唉，又是病弱又是疑似失忆，长得漂亮的白月光NPC总是免不了遭遇这种命运。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接到他的任务，希望之后补齐这个NPC故事线的玩家能把他的故事发在论坛里吧。
两个各怀心思的家伙又是一番客套。
确认好了这次的任务物品“精力补剂”不可能被玩家自己昧下，谢洛兰这才面带微笑推着轮椅离开。
系统大为震撼。
【玩家，你给刚才那个玩家的任务报酬是……】
【几瓶红蓝药，加一个转职法师的机会。】
谢洛兰翘起嘴角，摇着轮椅上了大街，【对于一个转职任务来讲，这样的报酬不是很合理吗？】
系统不敢置信，系统左思右想，系统发现从逻辑上讲竟然的确挑不出错。
【那、那玩家你装作失忆是……】
【我不想向曾经的下属承认身份，但假如他真的那么忠心的话，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很不应当？】
谢洛兰泰然自若，脸皮厚得城墙一般，【我现在刚从深渊出来，身上可一个铜币都没有，还眼盲腿瘫，想找只合格的导盲犬可太难了。】
皮肤苍白的灰发青年叹一口气，就差把“我好柔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
系统一时卡顿，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又挑不出来，只好反思自己的问题，【抱歉，玩家……如果不是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带你脱离深渊，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它愧疚地反省自己。
这么好骗？
谢洛兰微微讶异，忍不住在心里憋笑。
【不用道歉，其实在和光明神的那一战之前，我就隐约察觉到了。与神明对抗，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怪你。】
玩家也太惨了。
系统顿时更加愧疚，甚至不由自主操心起对方的生活起居来。
【那、那玩家，你现在身上又没有钱，今天晚上该住在哪里？玩家你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在晚上在外面逗留了。】
这份关心并不在谢洛兰的意料之内。
虽然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更加加深系统的愧疚。
他一边用法术探路，避免自己在大街上撞到障碍物，一边听着系统在他脑袋里念念叨叨，提出诸如【摆摊卖药剂】、【求助法师塔】、【向玩家发布任务】之类不切实际的想法。
真的像在脑子里养了个电子宠物一样，不愧是出自这游戏的公司之手。
难怪他们公司竞争不过，最近效益大幅下滑。
谢洛兰在心里稍微幸灾乐祸了一下，手下摇动轮椅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探知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形障碍物。
……这应该是个人吧？
谢洛兰不太确定地拧眉，将并不存在的视线投向了人形障碍物应当是脑袋的部位。
人形障碍物落到他身上的视线顿时变得更加炽热了。
“这位美……不对、先生，我对您一见钟情，能否冒昧请您成为我的恋人？”
系统：……
【玩家，这好像是头龙。】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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