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云娘子日常（赵怀真x云缨）》玖万玖

10、海都人鱼传说（一）

　　传说中日落海深处隐居着神秘的人鱼一族，他们曾是海都神职者的后裔，入海后也守护着海洋的和平与安宁。没有人见过这样传说中的种族。海洋的安宁也辐射了日落海海域最繁华的城市——海都。海都也有它的守护者，外城区的勇士，内城区的家族。

　　今天又是海都的烟火大会，观景位上已经坐满了海都居民，吵吵嚷嚷的烟火气让才半黑的天空好像已经绽放了最绚烂的烟火。

　　最好的观景位在海都近海边缘的最高点，只有阿尔卡纳家族的成员才能登上这种观景位。由于诅咒，这些家族的成员已经很稀少了，仅存的在外界传闻中也都个性古怪，至少不是会喜欢观看烟花的人。

　　只有一个已经被海都民众熟知的身影独自伫立在高台上，慢慢与天边越来越暗的天色融为了一体。

　　“妈妈，那是谁呀？他站得好高呀，一定可以看见最美的烟火吧！”底下码头热闹的人群中，穿着简谱的小女孩兴奋地指着站得最高的人。

　　“那是命运家族的族长呀，也是我们的庇护者之一。从十年前内外城区合并之后，族长大人每年都会来参加烟火大会。”妇人搂过女儿，回答她的问题。

　　“他怎么一个人呀？”小女孩依旧好奇，她揉揉眼睛，已经看不见与黑夜混在一起的人影了。

　　“据说族长大人已经接近七十了，只是，他似乎没有一个亲人。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或者领养孩子。大人物的想法我们怎么猜得着呢？”妇人回答道。

　　当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堕入波光粼粼的海面时，黑夜完全到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嘭嘭”从日落海上的“火鹰号”升起，一朵接着一朵，到了天边，炸开成一簇簇彩色的火焰。海面映衬着金色的倒影，泛起漩涡，与天边盛放的焰火齐平，勾勒出流光溢彩的世界。那些绽放的璀璨，带着海都人民最虔诚的祝福和心愿，向大海和天空祝祷。

　　祝福声、欢笑声在烟火中被传得更远，却似乎没有抵达看台的最高处。

　　最高处，一位老者静默地望着前方，好像在看盛放的烟火，又好像在看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海面。

　　一滴泪从他皱纹密布的眼角滑落，在半空滴落而下，不知多久可以坠入海中，“我曾见过比这更美的烟火。”

　　他摊开手心，一枚亮晶晶的小海螺在黑暗中依旧闪闪发光。

　　“海螺，连上我的命运之线。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他喃喃。

　　已经活了几十个岁月，那些被遗忘了几十年的记忆，即使刚想起也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

　　与他记忆中不一样，海螺上已经没有金色的线指引命运了。他固执地为海螺施加魔道的力量，试图用命运之力串起命运之线。只是他知道，他已经和记忆中的人成为了两条平行线，即便是命运之线，也串不回他们的交集。

　　“太晚了！”他老泪纵横，像个孩子一样将海螺手链戴在自己已经枯瘦的手腕上，将它贴近心口。

　　每一代命运之子的结局都是衰亡，这些年他已经为海都献出过多次命运之力，额头的印记已经在淡化，生命也快走到极限了。比起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他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他算长寿，至少，他完成了守护海都的责任。

　　这只海螺，从他执掌命运家族起就陪伴着他，他不知道海螺来自哪里，只觉得眼熟，却没有深究。他想，或许与他缺失的一段记忆有关。遗憾总是伴随着命运家族的人，他无暇分心去寻找海螺的答案。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他完成了父母的重托，重振了命运家族，即使他完成了阿尔卡纳家族最初的使命，守护了海都，他依旧背负着一种强烈的遗憾。

　　他好像，缺失的不只是年轻时的一段记忆。在他完成自己的使命时，他总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一个人。

　　如果有一个人，那就好了。那是谁？为什么他会忘记?在梦里听过的旋律，到底是什么?

　　他开始回忆自己年轻时的人生。他在阿尔卡纳的议会多年，姑且算是聪明人。那些曾经刻意被忽略过的细节，变成了真正的命运之线，指引着他去谱写梦中的最美旋律。

　　他记得故事的开头，他被人从海里救了。是谁?似乎是欢乐的记忆，他努力回忆，并不感到痛苦，即使什么也没想起。他的命运之力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动用命运之力的力量去追寻答案。

　　直到促成外城区和内城区的统一后，为了彰显对内外居民的公平，在家族中与外城区居民保持友好的命运家族作为代表，一起观摩象征和平与希望的烟火大会。

　　一抹熟悉的感觉伴随着更深的遗憾，在一次次烟花的爆起中刻入心底。

　　从不耽误时间的命运家族族长，沦陷在烟火与仿佛虚空中的传来的天籁歌声中。他开始幻听，却渴望沉浸在这梦幻的缥缈歌声中，只有在歌声中，他才能找到一抹平静，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遗憾。

　　十年间，不需要议会命令，德高望重的族长从未缺席每一场烟火大会。海都和平，民众安宁，他开始淡出议会，慢慢淡去命运之子的枷锁，他想去追寻那段旋律，找回失去的记忆和遗憾。

　　他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

　　找寻记忆的过程是无尽的痛苦。那段记忆在他漫长的几十年中似乎早已过去。不只是故事的消亡，故人的离去，他甚至，连一点线索也没有，除了海螺。

　　海螺?来自大海?日落海吗？

　　他时时在钢琴房内谱写那段旋律，只是觉得总是缺失了什么。那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明明他没有记忆。

　　只要写出了，是不是就能想起那些事，那些人?

　　他烦躁地把稿纸划掉，却感受到手心海螺中有了熟悉的能量。

　　这明明是他的命运之力，怎么会?

　　海螺上的命运之力，汇成了命运之线，为他指引着来客。这样强烈的生命之源，命运之力，不可能是现在的他所能发出的，那么对方是……

　　似有所感，他缓缓回头。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一直渴望找寻的答案，却又畏惧答案。

　　时空凝滞，命运之力圈出的静止领域内，有两个另外时空的来客。

　　两只小鱼化成的音符围在他身边转圈，他望向那空间内两个熟悉又沉默的身影，失去的记忆就像流水一般涌入脑海。

　　他终于在自己的记忆里听见了熟悉的旋律，那是人鱼之歌，能净化一切躁动与污染的祝祷曲。

　　那个虚幻的蓝色身影与面前真实鲜活的少女终于融合在一起，重新刻入了他的记忆，在他已经老去的时候。

　　他攥着手心的海螺，慢慢摊开，展现在时空外的少女面前，第一次失去多年早已养成的风度，老泪纵横，“原来……那个我用了一生去追寻的旋律，是你啊，朵莉亚！”

　　两个时空来客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们互相信任，他们之间流动着默契又未点破的亲密。他们不曾经历失去后苦苦追寻不得的苦痛。

　　他于心不忍，却仍向他们讲述了安抚巨兽的代价，帮助他们谱写了人鱼之歌的旋律。

　　何其讽刺，他获得了缺失的记忆，而过去的他，却立马要丢失掉那段记忆。

　　执掌命运之力的命运家族族长，第四回感受到命运的不公。父亲短寿、母亲坠海、爱人生离，以及，这次的，促成第三次命运的产生。

　　静止领域消失后，时空来客很快也要回到自己的时空。他留恋地看向曾经的爱人，曾经的自己，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真的要让这个人，成为现在的自己吗？他能感受到那个过去自己看到他的黯然，他并不想成为这个自己。

　　法阵消失时，两个来客也消失了。而海螺上的命运之力，却更加生机，是过去的他留下的命运之力。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过去的自己的意图。他耗费了一半的命运之力，试图请求他改变过去自己的结局。

　　命运之力和命运的对峙，根本微不足道。即使是燃烧了一半的生命力，也丝毫动摇不了命运的织线。

　　可是，幸好，他从不信命。

　　他一直没能动用海螺中的命运之力。他才刚刚想起自己失去的宝藏，想在生命的最后记住最美的画面。

　　记忆中的人，早已经找寻不到踪迹。他无数次登上看台的最高点，试图去窥伺海底深处是否有一尾蓝色的身影跃动而出唱出天籁。只是，毫无踪迹。

　　即使是海都，也从没有人见过人鱼，听过天籁之声。那只是传说。

　　他和她交织的命运之线，从海螺落在他手里开始，就渐渐黯淡，直到消亡。

　　如果能早一些，会不会更好?

　　看完今年的烟火后，他将串起的海螺贴近心口，他没有动用不属于现在的他的命运之力。

　　仅仅是一点魔力的调动，就让风烛残年的他疲惫不堪。

　　只是这样还不行啊！

　　回溯！

　　除了故人，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家族的重担，守护的职责，他已经尽善尽美，现在，该是他为自己的时候了。

　　从离开议会开始，他不再轻易动用命运之力，更再没使用过回溯了。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一天，会将残余的力量用到这串海螺上。

　　“去吧，这一次，去到你主人的身边。指引着我们相见。”

　　海螺内原本的命运之力折射向天空，竟出现了大片金色的金线，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了一座通往天穹的桥。这些属于另一个他的命运之力，在被驱逐出这个时空后，会自动回到他主人的魔力里，并指引着他的回溯之力到另一个时空的海螺上。

　　如果，海螺不能带着我找到你，那重新开始后，就让你带着海螺找到我。

　　“啪嗒”，一个身影卸了力，失去了一切感官，无力地从高台上坠落。

　　他跌入了隐秘的日落海，掀起了巨大浪涛。

　　许久之后，日落海恢复平静，岸边的礁石边却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