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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狂奔 ...

  •   竖日一早,迎来了久违的大晴天。
      烤人的太阳今日休沐。

      给她家送鱼的小贩想抬高价格,说是最近鱼都在涨价。
      王春梅和纪永华哪里能干?天还没亮就出门去找人家了。

      不用去铺子里,纪冰睡到八点才起床。
      搬了个小板凳,拿着盆,去院里的水龙头下,开始刷昨天那双破掉的脏鞋。

      浸了水,橡胶底倒是不怎么脏,这是她自己买的鞋子,合脚的。
      去年有外地的货车拉了很多这样的鞋子,在菜市街街口叫卖,十块钱一双。

      她咬咬牙,买了。

      倒了点洗衣粉在鞋面上,拿刷子刷,军绿色的布面已经起了毛球。
      换了几次水,鞋子已经刷干净,纪冰拿起那只破掉的鞋子低头看,幸好‘伤口’比较整齐,缝合起来难度不大。

      ‘砰----’
      突然,一只鞋子砸到了她的头,接着又掉在地上,翻了个面。

      同时,另一只鞋子掉在她面前的水盆里,溅了她一脸水。

      “纪冰,鞋子刷干净点,我过几天要穿。”纪夏把话丢下,就拿着玩具枪往外面跑。

      纪冰忙伸头喊道:“你别跑,好好走。”

      没人回应她。

      刚把鞋子晾好,纪年就拿了几件衣服过来,“这些都是要手洗的,一件一件分开洗,别染色了。”

      纪冰双手环臂,舌尖抵了抵嘴角,“纪年,爸妈可不在家,没人惯着你,自己洗。”

      她抬脚要往屋内走,纪年一挪步,挡在她前面,“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又怎么样?”纪冰轻笑了声,带着不屑,“你也不小了,不用事事都找他们撑腰。”

      “怎么,你怕啦。”纪年也笑了。

      纪冰耸了耸肩,冷哼道:“我怕什么,他们又不会打死我,倒是你,我要是被打了,你也跑不了,我挨过的巴掌,一定会还在你身上。”

      纪年笑意褪去,“爸妈生了你,又把你养这么大,叫你干点活委屈你了是吧。”

      “他们是没生你,还是没养你,你怎么就不能干了。”

      “我跟你能一样吗?我的手是拿书本,拿笔杆的,怎么能干这些粗活。”纪年抬起下巴,带着某种莫名的傲气,“你连字都不认识,能为这个家做什么?我将来可是要读研究生,念博士的,可能还会出国。”

      纪冰切了声,“那又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我发达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全家人都会跟着沾光。”

      “这种光,你自己沾吧,我不稀罕。”纪冰嘴角下撇,“衣服,自己洗。”
      说着推开他,往屋里走。

      “纪冰,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你还想挨打是吧。”纪年抱着衣服站在院子里,被这么呛声,很没面子,已经恼了。

      纪冰脚步没停,头都没回,“你大可以去告状,我挨几棍子,你一定会被我抽几棍子,这种‘好事’不会少得了你。”

      纪年脸上的伤刚好,此刻整张脸都扭曲着,瞪着眼,气得双拳紧握,把衣服都攥皱了。

      他回过神来,忙松开手,把攥皱的地方抚平,气哼了声。
      然后,把衣服放进了洗衣盆里,等王春梅回来洗。

      *
      三伏天里,这样的好天气着实少见。
      第二天又烈日高悬。

      晒了两天,鞋子就干透了。

      纪冰趿拉着人字拖,把鞋子收回来,回到房间,打开抽屉,拿出针线盒。

      ‘吱吱吱----’
      有一只老鼠正在抽屉里睡觉,被她的动作吵醒,不悦地发出叫声。

      灰色的短毛都炸起来了,小身子圆滚滚的,肚子大,像怀着孕。
      纪冰拎起它的尾巴,老鼠头朝下,不停地摆动,发出吱吱叫声,那双绿豆小眼透着恐惧。

      “啧,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上回从我脚上爬过去的是不是你?”

      ‘吱吱吱吱-----’

      听不懂。
      纪冰轻叹了声,跪在床上,打开窗户,“不管是你,还是你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互相知会一声,下回别来了,再来就把你们烤了吃了。”

      把老鼠甩到外面,就立马关了窗。
      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她的房间很小,是杂物间隔出来的,推开门就能看见堆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破箱子,纸盒子,还有一些不用但又舍不得扔的旧东西……

      不到六平米的小房间内,有一张一米宽的铁床,靠着墙放,墙上有个方方正正的小窗,用来通风。
      床尾紧挨着一张旧书桌,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纪年用的,当时他才读小学。

      有些年头了,上面坑坑洼洼,都是划痕和小洞,中间的抽屉都合不拢,歪斜着,漏着缝。
      两侧的小柜子,纪冰用不上,她东西很少很少,平时要用的生活用品就直接堆在桌子上,或者塞进抽屉里。

      她把针线穿好,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缝。

      墙上贴着旧报纸,有些发黄,鼓起一个个小包。
      她屁股挪动了下,铁床轻晃了晃,发出咯吱的响声。

      缝好后,她满意地笑了下,打了个响指。
      又拉出床底下装衣服的箱子,拿了双干净的袜子穿上,再套上鞋。

      她不喜欢穿拖鞋出去,哪怕是在大夏天。
      拖鞋跑起来不方便。

      下午三点多,太阳依旧毒辣。

      纪冰吃着花生米,慢悠悠地闲逛起来。
      她闲不住,除了吃饭和睡觉,很少在家里呆着。

      “又劈柴?”
      走到她家隔壁的隔壁去,大门开着,靠着门框聊了起来。

      “不劈不行啊,老太太不敢用煤气罐,连烧个洗澡水都要用大锅烧,我昨天又跟她提想买个太阳能,她气得饭碗都快扣我头上了。”

      说话这人叫李福,比纪冰大三岁,以前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
      那会儿在一起玩的伙伴不少,不过到了上学的年纪,大家都去上学,只有纪冰一个人落下了。

      伙伴们在讨论学校趣事的时候,纪冰根本插不上嘴。
      渐渐地,大家都开始疏远她。

      直到纪夏出生,纪冰要在家带弟弟,就更没时间跟他们来往了。
      久而久之,就听见一些,要跟成绩好的玩,要跟比你优秀的人玩。

      纪冰不强求,她自己跟自己玩。
      时间长了,没人真正记得她,偶尔提起的时候,也只会说是哪家哪家的孩子。

      李福算是个小小的例外吧,主要还是住得近。
      见得多了,总能聊上几句。

      李福初一那年,亲爸喝大酒掉河里淹死了,没过几天,亲妈就跟人跑了。
      从那以后,他就辍学打工。

      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妹妹。

      “你就买好,直接拉回来,她也拿你没辙。”纪冰笑说。

      李福放下斧头,撩起衣服粗鲁地擦着脸上的汗,“你信不信,她能直接给我砸喽。”

      纪冰噗笑。

      李福转身去屋内搬了条长凳出来,两人坐在门头映下的阴影中,晒不到太阳,也就没那么热。
      又拿了俩大茶缸子,从水瓶里倒了绿豆汤。

      “哟,条件不错嘛。”纪冰调侃道。
      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大口。

      李福家最值钱的电器就是冰箱了,要不是因为饭菜容易坏,老太太可不会同意买。
      主要还是心疼孙子挣钱辛苦,要供养两个妹妹读书。

      “来弟做的。”提起妹妹,李福笑得开心不已,“丫头大了,知道心疼他哥了,贴心。”
      他喝完,还特意咂咂嘴。

      炫妹狂魔!!!

      纪冰呵了声,笑说:“咱能不这么嘚瑟吗?”

      “不嘚瑟不行呀,谁让我俩妹妹都这么牛逼呢。”李福说:“等九月份开学,来弟就要去念高中了,那可是重点高中,旺弟明年也要考初中了,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说她能考上她姐姐读的中学,特牛吧。”

      “牛,特牛。”纪冰往嘴里塞了粒花生米,嚼了几下,又喝了口绿豆汤。

      “给我来点。”

      李福去拿她手里装花生的袋子,纪冰立马抢过来,“我给你倒。”

      李福嘿了声,“你可真够抠的。”说着伸出掌心,弯成一个窝。

      纪冰给他倒了十几粒,就停了手。
      拿一粒,塞嘴里。

      李福拿两只手搓着花生衣,吐槽:“你这抠的,吃花生都舍不得搓。”他边搓边吹,“以后老了,跟我家老太太有的一拼。”

      纪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这些年,光考虑家里,就没为自己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娶媳妇啊,跟你同龄的那些人,没读书的,基本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能跑了。”

      李福笑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没结婚。”

      “我才多大呀,结什么婚。”纪冰嘁了声,觉得好笑。

      “你不知道吗?村东头六叔家那丫头,十五就结了。”

      纪冰瞠目。

      李福又说:“不过你肯定结不了,就你爸妈那样的,怕是得等到你弟结婚了,才舍得放你走,把人都伺候完了,再把你嫁出去,捞一笔彩礼留着养老。”

      纪冰抿了抿唇,神色微沉。

      李福侧头看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我这人就嘴快,你可别往心里去。”

      纪冰又倏然笑了下,“没事,实话实说而已。”

      李福弯下腰,手肘压在大腿上,握拳抵着下巴,皱眉叹息:“我还说你呢,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店里最近生意不太景气,搬货的人多了,估摸得裁人,我可能得被炒鱿鱼喽,来弟马上要交学费,还有旺弟的学费,高中离得远,得住校,还要住宿费和生活费这些,你说这读个高中怎么这么贵,可真敢要。”

      “还有以后读大学的钱,俩丫头出嫁也得有陪嫁,要是陪少了,在婆家都得受白眼。”

      纪冰侃道:“你懂得还不少。”

      “哥。”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两人回头。

      来弟正搬着电风扇往这走,手里拿着插座,插座线顺着地下拖,“冰姐。”她招呼了声。
      然后把电风扇放在地上,插上插座。

      风吹过来,瞬间降了热气。

      纪冰笑着,嘴角的小虎牙露了出来,“你哥刚还夸你呢,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来弟笑得眉眼弯弯,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你别听我哥瞎说,他就喜欢胡咧咧。”

      李福佯装不满,“小丫头片子,有这么说你亲哥的嘛,旺弟呢?”

      “还在睡。”

      “猪啊,睡到现在。”

      来弟:“奶奶也睡着呢,你怎么不说奶奶是猪。”

      “嘿,我,想挨打了吧。”李福朝她扔过去一粒花生米。

      来弟笑着躲开,“每次说要打我,什么时候打过我。”
      她转身跑回屋内,关上了门。

      李福哼了声,没好气道:“养闺女真不好,打不得骂不得,我以后得生个儿子,要是敢像今天这样跟老子顶嘴,老子大嘴巴抽他。”

      他拍了拍手,又要去拿纪冰手里的花生。

      “不给。”纪冰挥开他的爪子,“又乱扔。”

      李福憋嘴。
      真抠。

      夕阳出来,又隐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擦黑。

      阮雨坐在院子里,刚洗完头发,正在晾干。

      大门开着一道缝。
      ‘哐当’一声被推开。

      来人带了一身酒气。

      阮雨惊道:“是谁?”

      就听见一道粗粝的男音:“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在家吗?”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

      *
      纪冰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见李福正抱着个手机看。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她甩了甩手上的水,随口问道。

      李福眉头紧皱,把手机拿过去给她看,“你觉得这个人眼熟吗?我是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人是个长脸,高颧骨,脸颊内凹,小眼睛,大鼻头,嘴角到下颌有一道蜿蜒狰狞的疤。

      纪冰垂睫,细想起来。
      这不就是前几天在巷子里,满身酒味的那个人吗?

      “他怎么了?”她问。

      “他是个通缉犯,专门jian杀妙龄少女,网上都是他的通缉令,要是提供情报的话,还有奖……唉,纪冰你干嘛去?”

      纪冰疯了似的,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二:媳妇,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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