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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京城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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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大理寺。
陈其暄按照宁倾兰的吩咐,召集了当值人员。
“……最近刑部递来的案件由某复审第二遍,几位寺丞复审第三遍……襄州上递了一份悬案,需要张司直前往,最迟两日后动身……近期风紧,各位多留心,莫要对外说太多,包括家眷。司狱留下,其他各自忙活去吧。”宁倾兰看向几名司狱,“这一月内需高度警戒,切记不可擅离职守,不可收受贿赂,更不可当值沾酒,这事关各位的自身安全。”之后他遣散其他人,只留下了石姓兄弟二人。这两人曾是江湖卖艺的,宁倾兰看中他们一身好本事,便收作手下。
“石原,你轻功不错,脚程快,帮我护送张司直去襄州,陪同他在襄州办完此案,若有生变,务必保证张司直周全;石放,你在这群司狱里说话最好使,帮某多监督他们,这一月若能安宁无事过去,某请各位兄弟吃一顿好的。”
“遵命。”
“了解。”
那石姓兄弟异口同声回答,逐一离去。
宁倾兰以手扶额,面露疲倦,对陈其暄道:“善奇,帮我写份拜帖给荣康王府,明日早朝之后,巳时之前我会登门拜访。两日后有案子要审,你留守大理寺,帮我准备那天要用的案卷。”
“好,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陈其暄给宁倾兰的茶杯添满水,没听见回应,侧目望去,友人太过疲倦已进入昏睡了。他叹了一口气,给宁倾兰披上一件毯子,把余下的卷宗抱去自己的办公区域,并准备写要给荣康王府的拜帖。
近日京中警戒严密了许多,还抓到了几个曾经犯过不少事的漏网之鱼,而“杨氏父子案”迟迟未发现真凶,问言这次要拜访荣康王,应是“杨氏父子案”跟江湖人有关系。陈其暄如此猜测。
如今朝堂与江湖虽建立了联系,却仍有不少敌对分子,贵族们与江湖人大多数是互相看不起,相看两相厌。而荣康王出身江湖,即便忍辱负重多年,替朝廷与武林盟剿灭了江湖一大魔教——覆海教,他如今仍是京城许多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谁人与荣康王交好,便会遭受看不起荣康王的权贵们的白眼,因此,荣康王仿佛被贵族们孤立在圈层之外。陈其暄想起母亲在世时提起荣康王此人,给予的评价是“温文尔雅,薄情寡义。”许是母亲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如今也只能带进黄土之下了。
徐徐穿堂风,哗哗落雨巷。武功再好的人也难在雨里掩饰脚步声,似有二人一前一后追逐,再之后跟着有一队官兵经过,急急忙忙,踩乱了暗处之人听辨的节奏。
“啧,添乱的家伙。”暗影咂摸着被两路人追逐的最前头的倒霉蛋还能撑多久,为了不让倒霉蛋挂掉,也悄悄动身跟了上去。
雨水滴滴答答,尽情拍打在将军府书房的屋檐上。
秦媞站在窗边,瞧着屋外的雨,饶有兴致问在看兵策的秦娖:“阿兄,你怎么注意到那个香囊是别人给他的?”
秦娖微微皱眉,道:“那香囊可以试毒,应是我身上有毒物残留在烟儿住处,发现香囊有异,我问烟儿便知。”
“唉,无趣,无趣,真是无趣。”秦媞一边以扇拍手心,一边摇头连喊三句“无趣”,这让秦娖摸不着头脑,疑惑问:“你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吗?”
秦媞合扇,叹道:“哎呀,我想知道的事有很多,偏偏不是这件事。”
“你还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算了算了,阿兄,你这次回京可以待不少时日,不如趁此机会成个家吧?府中没有女主人,我压力很大呀。”
秦娖继续看兵策,一边在书上做标记一边表态:“不成。璊璋聪慧,他可以帮你。”
“璊璋身体残疾,不能太过操劳。况且,一、男大当婚,别家长子二十有四都已经好几个娃娃了,二、长幼有序,你先成家,我们做弟弟的才能成家呀。”
“我们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你若有喜欢的,可以先成婚。”
听到这句话,秦媞脑中浮现了平北县主的脸,心里暗骂自己疯了,断断续续道:“我?我哪有喜、喜欢的人?不跟你说了,我去找璊璋。”
秦娖握笔的手停了下来,侧目看秦媞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轻声感叹:“反应这么稀奇,难不成真有心上人了?”
秦娖发自内心为这个迹象感到高兴。新朝根基还需要巩固,他常年在外出生入死,很少在京,若是与哪家的女子成婚之后他折在战场,女子若不改嫁,白白守活寡;女子若要改嫁,免不了名誉受损。他背负了将军的责任、家主的责任、长兄的责任以及臣子的责任,在这一点上,他承认自己是胆小之人,因为实在不愿意再背负这一份丈夫的责任。相反的,如果二弟可以稳定下来,认真管理家业,继承家主之位是迟早的事,他在外也不必顾虑许多。
门外忽然出现一名暗卫,欲向秦娖报告。
“进来说。”
“是。”暗卫脚下无声,可见轻功不错,对秦娖耳语了几句便等候差遣。
“暂时继续盯着他的动向。”
“了解。”暗卫离去。
雨丝密集犹如秦娖的万千思绪,他立于窗边沉思,院子里躺了一地的落花,偶尔飞起几只蝴蝶。京城现下不就如这一地落花,眼花缭乱,里头藏龙卧虎啊,皇帝、太子、慎王、淮王以及永昌公主,杀死杨年的凶手,会是哪一边的人呢?
半个多月前。
这时候秦娖刚回京,杨道还沉醉在温柔乡里,杨年也活得好好的,宁倾兰也能按时回家,一切都未发生。
天色尚早,京城之外十里,供行人休息的长亭内,一年轻男子身着练功服,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擦拭短刀,还有一人在他对面闭目打坐。
年轻人手中的刀面擦得很干净,能映照出自己的面貌,他用手指在刀口刮了两下,微微点头,他很满意锋利度,在手上耍了一把转刀后插回到腰间的刀鞘里。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长辈,问:“师父,这次进京咱们待多久?完成任务之后我可以去放松一下吗?”
“可以。”年长者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缓慢睁眼,浑身渐渐流露出一股冷若冰霜的气,他摆手挥散,“走,今日之内进京。”
“好咧,我这就收拾。”
两人轻功都十分好,脚程很快,不到傍晚便落在京城城门外了。两人通过了卫兵的检查后,需要找一道落脚的地方。
“师父,京城的把守看起来比其他地方严密很多呀,任务怕是有点难度咯。”年轻人一边回头看卫兵的操作,一边感叹道。
“天子脚下,谨言慎行。”
“唉,我知道了。”年轻人背着行李,一路跟着师父七拐八弯,心中疑惑这种小巷会有舒服的客栈吗?但他完全相信师父,放松下来又开启了闲聊模式,“不知道京城的铁匠手艺如何,我想弄一把称手的武器。”
年长者闻言脚下一顿,眉头微皱,沉默不言。
“师父?怎么了师父?”
年长者瞧了徒弟一眼,转身面向旁边的平平无奇的馄饨铺,说:“无事,今晚在这里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