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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惊鸿一瞥不相识 ...

  •   江语迟看出两人神色有异,不用猜也知道方才离去那人必然是个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上首,但毕竟自己是局外人,萍水相逢遇上武功如此高强的两人,小命还保得住已经不错了,更不愿做多想。

      他见萧笠和秦朗的好胃口荡然无存,扫走了桌上最后一只鸡翅,便与二人一起匆匆动身了。

      云鼎会势大业大,哪怕名声极差,属于邪魔歪道一族,在这一地带依旧毫无收敛,连在城外的总部都大喇喇的立了好大一个牌子,标明了入口。

      眼前是一排一排或比肩而立,或错落遮挡的土竹楼,看似与民风淳厚的西南小镇居所没有二致,但只有江语迟知道里面隐藏着多少阴暗肮脏的秘密。

      九年了,他终于来到了这里,江语迟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又见门口没有守卫,整顿了一下思绪,对秦朗道,“我们先在这等一等,若是出来一两个云鼎会内部弟子,就立刻打晕他们患上衣服。”

      秦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三人闪身进了一边的树林。

      一炷香过去了,没有人出来。

      又一炷香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又是一炷香……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直接进去看看吧。”秦朗有点等不及了,“我若进去了有一阵子没出来,笠哥你再进来找我吧。”说罢就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江语迟还想说等等,见一旁的萧笠倒是抱臂而立,十分淡定,显然是很放心的样子,便也继续等待起来。

      一炷香过去了,秦朗没有出来。

      又是一炷香过去了,秦朗还是没有出来。

      又是一炷香……

      “罢了,我进去看看。”萧笠道,直接迈大步往正门走去。

      “哎……”江语迟无奈,“等等我。”连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与方才外面宁静平和的气氛完全不同,江语迟一脚踏进空无一人的前院,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就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和远处的刀剑击打声。

      不好!出事了。

      江语迟与萧笠交换了一个眼神,向深处奔去。

      云鼎会格局繁杂,前院连接着数条廊道,廊道又通向各个竹楼,两人循声而去,一路穿过几个空厅,竟毫不费力的来到了云鼎会的内院。

      甫一进入,江语迟便被眼见的景象冲击的几乎弯腰呕吐,四周全是云鼎会弟子的尸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鲜血四溢,有几个没死透的还在抽搐。这些云鼎会弟子穿着普通,似乎都只是些低阶弟子,方才大门和前院没人,也多半是因为这些人被紧急调过来做了肉盾。

      “秦朗……做的?”江语迟看向萧笠。

      “不是他的作风。”萧笠眉头紧皱。

      下一刻,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内院中央最高大的那栋竹楼中穿透而出,“我求求您啦——留个活口吧!”

      这声音凄厉而急切,但又带着一丝熟悉,这正是秦朗的声音!

      萧笠足尖一点,立刻飞身直上了那栋竹楼。

      江语迟也不再犹豫,向那竹楼跑去。

      那竹楼宽阔华丽,江语迟一入前厅,便看到里头也躺着好几个云鼎会弟子,一尊巨大的云纹铜鼎立在中央,四处立着几乎顶上天花板的竹架子,上面放着各种药罐和用竹篾编的极细极密的小笼,不用想也知道里面都是些不好惹毒虫。有些架子已经塌了,甚至整个砸到了云鼎会弟子的尸身上,更有的蛊虫已经逃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开始钻向附近的肉身。

      纵使江语迟这些年来看遍了蛊虫,遇见此等景象也不愿再多看一眼,连忙向楼上跑去。

      他刚从楼梯上探出个脑袋,位置处的低,就看见秦朗牢牢抱住一人大腿,而萧笠,竟单膝跪在一边,低头不语。

      “求你啦,老大,留一个活口吧,您一路杀杀杀杀到现在,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一歇……”秦朗的娃娃脸此刻皱成一团,涕液横流,已经有不少蹭到了被抱住之人的衣服下摆上。

      “为什么。”那声音如清泉般润耳,但在此情此景下却令人脊背发凉。

      江语迟动作一滞,这不正是先前在顺德酒楼,弹金珠子,拍碎桌子的那个人吗?方才秦朗叫他老大,那他不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眠月楼的楼主?

      这一路上倒地的云鼎会弟子,全是他一人做的?也太狠了吧。江语迟额间起了汗珠,将自己的身形又往下压了压,不敢发出声响。

      “都是我不好,害的笠哥中了尸毒,老大你就留一个活口让我们先问问哪儿有解药行不?”秦朗言辞恳切。

      江语迟这才发现,在二楼的角落里,还有两个云鼎会弟子在瑟瑟发抖。

      “你中毒了?”立着的人没直接回答秦朗,倒是看向了一旁的萧笠。

      “全是属下一人的过失,和秦朗无关,楼主无需考虑属下。”萧笠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尸毒的解药在哪?”那人又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云鼎会弟子。

      那两个弟子已是满脸血污,浑身无力,几乎要吓昏过去,其中一个似乎意识到这恐怕是保住自己小命最后的机会了,扯着嗓子道,“放……放我们……出去……我就告诉你解药在哪。”

      下一刻,银光一闪,那名弟子的喉咙上就出现了一个血口子,鲜血往外喷涌而出,将另外一人吓得惊声尖叫。

      江语迟看得一抖,好快的剑!什么时候出的鞘,又是什么时候收回的鞘,他一概没有看清,只听那人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悦——

      “我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武功高就这么横的吗?江语迟不禁腹诽。

      秦朗哇一声,哭的更凶,把那人的大腿抱的更紧,“求你啦,老大,就剩一个啦,你就让我来问好不好?”

      见那人没有说话,许是默认了,秦朗维持着抱住那人大腿的姿势,向剩下的那名弟子问道,“尸毒的解药在哪?”

      “我……我这里……有一瓶。”那名弟子哆哆嗦嗦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

      秦朗依然没有放手,而是用脚将小瓶一点一点勾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头顶的男子,“老大啊,你别急动手啊,你……你先让我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好吗?”说罢,哭叫道,“江兄!你快过来呀!”

      江语迟一惊,不是吧,早就发现了我吗?那么可怕的一个人杵在中间,秦朗,你还让我过去?!

      江语迟以他生平最缓慢的幅度,从楼梯的转角走了出来,在秦朗的殷切注视下,努力不去看中间那人,拿起小瓶打开,轻嗅了一下里面的药末。

      绣丝花、伏龙草、水茜子、西骨珠……里面起码有十几种化解不同毒虫的药草。云鼎会的人在炼制蛊尸的过程中,也难免被误伤,把尸毒的解药带在身边,合情合理。加之每次淬炼使用的毒物不尽相同,比起配出不同的对应解药,一瓶可以应对各种组合的药粉似乎更加妥当。

      江语迟点头道,“没有问题。”

      秦朗抹了把眼泪,终于笑了,帮自己的楼主拍了拍衣服下摆,“太好了!”右手一弹,一枚飞芒在瞬间直直定入剩下那名弟子的眉心,一招毙命。

      在场的都是狠角色啊……江语迟嘴角抽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发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是谁?”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自己与眼前这个人无冤无仇,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江语迟干脆站直了,与那人四目相接。

      这一看,几乎让他呆愣在了原地。

      眼前之人俊美异常,一双眼眸灿烂,宛若星辰,肤色又冷又白,衬得的那薄唇又红了几分。江语迟看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可偏偏又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人如堕冰窖,午时的那件冰蓝长衫,乃至肩上的织羽,现在都布满了喷溅而上的血迹,让负手而立的眼前之人宛若一尊煞神。

      “他是我和笠哥在南溪镇遇上的朋友,是我请他过来帮忙找解药的。”秦朗见江语迟没回话,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家老大的脸色。

      “你是谁,为什么带着面具?”眼前之人没有理会秦朗,只紧紧盯着江语迟,又问了一遍。

      江语迟被他盯得发毛,干脆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戴面具只是因为以前出了点意外,毁容了,不想吓到别人。”

      秦朗瞬间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摘下来。”眼前之人道。

      不就带个面具吗,不至于这么执着吧。他之所以一直戴着面具,是因为他左眼下方有一道红色胎记,若是不仔细看,就像一道刀疤横亘在眼睑下。也正是因为他这胎记有异,被视为不祥,出生时才被抛弃,后被槐剑仙收养。

      曾经的师门众人自然不在乎这个,可现在行走江湖,还是带上面具为宜,否则自己的特征也过于明显了。

      江语迟没有动作。

      一旁的秦朗和萧笠都没有说话。

      江语迟面上还算镇定,但是已经心跳如鼓擂,他确实不想露出自己的胎记,但若是眼前这个可怕的楼主要有任何动作,他一定立刻摘下面具,跪地求饶。

      眼前的男子又朝他走了一步,伸手要去摘他的面具,就在那只玉雕般的手触到江语迟面具的一刹那,那只手顿住了。

      并非是手的主人自己停下了动作,而是有透明的丝线,将那只手缠住了。

      江语迟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眸中浮上一层怒意,话语里似乎不带一点温度,“你敢对我用蛊术?”

      一旁的秦朗的听到心叫不好,他的老大平生最恨的就是蛊术。

      江语迟心中一凛,完了,方才他情急之下,居然下意识的动用了冰蚕丝蛊?

      他虽然不能习武,无法修炼内力,但是当初云前辈用医蛊之术修复了他的经脉后,寻来各种灵虫,以活虫蛊的方式萃入他的体内,又将意念驱蛊之术传授给了江语迟。也因如此,江语迟即使不会武功,遇见江湖高手也有一战之力。这冰蚕丝蛊,是便他体内众多活虫蛊中的一个。本体是一只通体透明的冰蚕,受江语迟的意念驱使,可从他的指尖,射出一丝丝透明却坚韧的丝线,替他暂时困住敌人。

      但这样的手法,似乎对阵起眼前的人来,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江语迟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两指轻轻一捏,那些几乎不可辨识的丝线立刻绷断,如纤毛般落下。

      “你居然敢顶着这张脸……对我用蛊术?”那人眼中愠色更浓了。

      什么敢不敢的?明明是你先强人所难,还跟我生气,江语迟心里在反驳,但身体很诚实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脊背直接贴到了冰凉的竹筒墙面。

      那人也跟着靠了过来,几乎是将他压在墙面前了。

      江语迟吓得几乎不敢睁眼,感觉到那人的手已经压上了自己的面具。

      就在他坚持不住准备大喊“楼主饶命!”的时候,面具上的力道骤然消失了。

      他疑惑的睁眼,却见那张好看到几乎不真实的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也罢,若是摘了这面具,或许就不像他了。”

      江语迟愣愣地看着那人重新走到这竹厅中心,对秦朗和萧笠说道,“这个人以后我就带在身边,你们安排一下。”随后便直接下了楼。

      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江语迟都能听清,怎么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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