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爱的粉色死亡》破耳钉

1、阿布爱的粉色死亡

　　阿布有着一双特别的暗红眼眸，不喜欢独居。
　　阿布喜欢粉红色，因为她喝过一杯很好喝的粉红色液体。
　　阿布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由父亲抚养，她的母亲在其六岁的时候，在厕所里上吊自杀了呢。
　　一地都是安眠药的颗粒，血顺着母亲修长白皙的腿从□□流下……阿布觉得那一幕很特别，心，仿佛被扯了一下。
　　阿布的父亲冷静地把舌头外伸、眼白突出的母亲抱下来，整整抱了两天两夜，而阿布也饿了两天两夜，浑浑噩噩中看到父亲捧了一杯粉红色带点浓稠的液体过来，小阿布饿的不行，便咕咚咕咚喝了下，也没去注意那味道中似乎夹杂了腥味。
　　父亲看着喝完液体的阿布，突然阴恻恻笑开，盯着阿布说：
　　“我们的身上都有你妈妈的气息了。”
　　阿布后来知道了，那是由她母亲的血与牛奶混杂的。
　　那一晚，阿布不懂父亲喝了多少母亲的血，他抱着安静的阿布一个晚上，哭的像个孩子，阿布看着母亲经过两天而干瘪下的身体，心里颤抖不已……
　　凌晨，父亲把母亲的身体抱入房间。
　　第二天，父亲依旧做早饭、送阿布上学、上班、睡觉。
　　爷爷奶奶来过，悲伤无奈，以为母亲早已火葬，因为父亲第二天便为母亲在陵园买了一块地。外公来过，眼神愧疚凄凉。
　　整座房子，笼着阴影。
　　每每父亲盯着阿布，不发一言，阿布总忍不住向他怀里靠去。
　　这个男人，多么可怜。
　　不久，父亲的房间发出了难闻的味道，父亲告诉阿布，
　　“那是属于你妈妈的味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母亲为什么自杀？阿布困惑，在她十一岁的时候。
　　后来这一年，阿布开始用文字塑造世界，每一部作品的主角都是叫“自杀”的男孩，故事结局复杂难言。
　　这一年，阿布的眼眸转为暗红，因为母亲的血。
　　她笑盈盈告诉好奇的同学，
　　“我喜欢红色的隐形眼镜，充满生命的激情。”
　　父亲在五年的时间里迅速老去，一半白，一半黑的短发，削瘦的脸，高挑单薄的身。
　　这是思念的作用。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入土？”
　　阿布十二岁，又一次从半掩着的门看到父亲抚摸床上冰冷的骨架，终于忍不住。
　　“永远……不。”
　　父亲深情凝视枕头上的两个空洞眼窝，声音轻柔。
　　这一年，阿布的小说《爱死了自杀》在网络上迅速蹿红，经济完全独立。惊人的识字与理解能力，加之不可理喻的思维，阿布愈加疯狂组合着文字，而网络与市面上关于阿布的作品与猜测也愈来愈多。
　　这一年，父亲终于躺在那副骨架旁边，用吹矢的方法，把银针吞入体内。
　　那银针，是有毒的。
　　父亲知道，阿布会玩文字，饿不死了。
　　这一年，阿布离开家，成为一个神秘的作家。
　　两年后，十四岁的阿布，终于知道母亲为何自杀。
　　二十九岁的美丽母亲，被外公玷污了，体内竟孕育出了一个生命，母亲亲手扼杀掉子宫里的生命，然后再亲手扼杀掉自己的生命。
　　她无颜面对深爱的丈夫和女儿。
　　真是烂俗的家庭悲剧。阿布冷笑，随手丢弃被藏在角落的，父亲那本已经破旧的日记。
　　外公为什么会对母亲做那种事？阿布在这一年也知道了。
　　是外公告诉她的，那时候的外公已经瞎了。
　　外公早婚，因为外婆会早逝。外公娶外婆时便知道外婆患了绝症，外婆的血，如此特殊，医生断言外婆活不过两年的，但外公坚持娶外婆。
　　那一年，外公十七岁，外婆十六岁，一场没有结婚证的婚礼。
　　或许是爱的力量，外婆熬了三个年头。
　　之后，外公一人带着阿布的母亲，没有再娶，因为太爱外婆。
　　阿布的母亲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美丽。
　　像极外婆的美丽
　　爱，渐渐变异。
　　阿布的母亲知道，外公透过自己看到的是……外婆。
　　阿布的母亲在心惊胆战中度过自己的少年时期，长期住在学校里，直至二十三岁和阿布的父亲认识，结婚。
　　善良的母亲，以为就此可以断了自己父亲的不堪念头。
　　可是，疯狂而强烈的思念总容易引申出某些……特别的行为。
　　那一天，天气不错，有阳光，气温是19~25摄氏度，阿布的母亲如同这六年来常做的那般，带了些补品去看望已经独居的外公。
　　那一天，外公喝了很多酒，哭诉外婆。母亲在旁安慰，听着外公悲伤无奈的陈述，阿布的母亲，泪流满面。
　　那一晚……
　　那一晚，母亲回来，两眼无神，美丽的脸庞似乎涂着一层叫绝望的东西。六岁的阿布不懂，只知道母亲那天特别美，一种接近死亡的美。
　　第二天，母亲还是原来的母亲，阿布很开心。
　　直到一个月后……
　　母亲自杀。
　　父亲没有对外公做任何表示，他一直都知道母亲为何自杀，但他明白他的妻，始终把那个禽兽当做一个父亲。
　　他的妻，太善良，所以崩溃。
　　外公的眼睛是哭瞎的。阿布厌恶地望着眼前的瞎眼老人，乖巧的还带着些许稚嫩的粉脸颊，开始扭曲，刻骨的嫌恶充塞在阿布的声音里，
　　“你的无耻，毁了我们。”
　　阿布说完，精神萎靡，暗红眼眸转为黑色，呆滞无神，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不去理会老人满脸悲伤的皱纹。
　　爱，充斥肮脏的时间永远多过装载纯洁的时刻。
　　“阿布，以后要……一个人幸福。”
　　外公苍老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阿布的耳里，阿布止步，眼眸重新转为暗红，笑得纯洁轻灵，
　　“会的，阿布会爱人，会被爱，会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只属于阿布的家。”
　　撒下一个谎，阿布决然离开，所以并没有看到似乎被吓到的外公，止不住的颤抖……
　　她，如何会幸福？拥有这样一个变态的家庭，如何还有建立家庭的思想？
　　……
　　十五岁的阿布，开始与人合租，她有钱，因为她有文字与思想。但她不喜欢一个人住，也不喜欢长久与相同的人住。
　　久，会滋生邪恶。
　　每一年，阿布都会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合租的伙伴。
　　十五岁，阿布和一个老处女合租，一年没说过十句话。老处女养猫，阿布虐键盘，相安无事。
　　在阿布离开的那一天，老处女安静地放下手里的小灵猫，轻轻抱了下齐耳粉色短发、裹胸及膝粉色裙子、赤脚的阿布。
　　阿布笑，眼眸是可爱的暗红，老处女知道，那不是隐形眼镜。
　　阿布看到老处女浑浊眼眸里的疼惜与怜悯，送了一句告别语给她：
　　“你很像我外婆，所以不会有幸福。”
　　老处女笑，她知道，她与这个粉色的娃娃，都是这世界的边缘人，骨子里浸着黑色的血液。
　　第二年，神秘的粉色作家与一个外出独立的年轻男孩合租。
　　阿布不仅可爱，而且美丽，十六岁的阿布，看不出年龄的大小，偶尔碰见的人只觉得惊鸿一瞥，而男孩这样天天接触特别的女子，自然是爱上了。
　　听到男孩的告白，阿布笑。
　　“你很像我父亲，所以不会有幸福。”
　　第二天，阿布离开。后来，男孩知道阿布就是那个喜欢写带着颓靡绝望温馨文字的作家。
　　男孩笑，把整个记忆封存，这样的女孩，不会属于任何人。
　　第三年，她对一个画画的艺术家说：“你很像我外公，所以不会有幸福。”
　　这一年，阿布的外公逝世，养老院送了一封信给阿布，那是外公的绝笔书。阿布冷笑。
　　自责与愧疚岂是一封书信能抵过的，即便死，你也救赎不了。
　　第四年，阿布与一个妓女同居，她的告别语依然熟悉：“你很像我母亲，所以不会有幸福。”
　　第五年，阿布和蓝发同居。是的，她最先遇到的是社甲，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个让她正视的人。那天的社甲，为小盗点打探这个神秘作家的下落，自然会在她面前现身。
　　那时候，阿布一直在困扰一个问题，在她的亲情概念里，似乎没有可像之人了……
　　那么……蓝发会幸福么？
　　无疑，阿布最后是希望蓝发幸福的，因为阿布发现蓝发身上那种气息，很亲切，没有温暖的感觉，但也没有肮脏的血红。
　　她……一直一直都带着她厌恶的颜色。
　　阿布也喜欢小盗点，因为小盗点身上那份莫名的愉悦与没良心。阿布希望小盗点和蓝发一起幸福，所以希望他们结婚，然后没有痛苦地幸福下去，然后生小孩，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而不是像她那样……
　　“唉……”
　　小盗点叹息，看着已经趴着睡着的阿布，她知道，阿布只是在装死……
　　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看起来却如同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比自己仅仅小了一岁，却历经了……如果说小盗点的经历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那么阿布的经历则是让自己更……脆弱。
　　“妈妈……”
　　低低的声音自趴着的女孩那响起。
　　小盗点和社甲同时望向粉色的女孩，此刻的她，那么孤与单，那么轻与薄……
　　“妈妈不自杀也会死的。”
　　轻轻的抽泣，阿布缓缓抬头，泪水自暗红的眼眸中渐渐积蓄。
　　十三年了，她终于遇到两个可以让她做一个正常人的不正常人了。
　　十三年了，阿布终于……疲倦了。
　　十三年了，阿布终于……哭了。
　　“那血质被遗传了，外婆会死，妈妈会死，阿布……也会死。”
　　阿布笑着流泪，可爱与美丽都被覆上了一层叫绝望的东西，若阿布的父亲在世，定然会以为是他的妻……复活了。
　　小盗点没有言语，那血质定然有问题，只是她不知到底是何种问题……
　　“外公的那封信，才是真相。”
　　阿布轻轻止住抽泣，告诉小盗点和社甲……一切……
　　原来，那天，外公并没有玷污母亲，母亲是在路上被一群酒鬼糟蹋的，那晚，外公告诉母亲，当时外婆生下母亲的时候，他便与外婆抱头痛哭，生下女孩，必然会遗传了那份血质，那份血质是必然会带来死亡的，外婆死的时候是十九岁，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爱的力量多活了一年，只是那医生判断不出罢了，这病俗称十年，外婆当年在山间被一种奇怪的动物吸了一些血，回来后就不幸染上这样的病，这种病若要育儿，只会生女孩，他们一直奢望能得到生下男孩的那份侥幸……女孩……是必然会死的，只是会间隔十年，二十九岁的母亲，是必死的，那天的母亲听了外公所说的一切，失声痛哭，哭自己不能陪伴她的夫，哭她生下了注定要死亡的女儿……
　　直到晚上，她失魂落魄地回去，可是在路上却……
　　最终，母亲也没有告诉阿布的父亲真相……他不想他的丈夫恨任何一个人，而且那天晚上的那些人……她在绝望中早已不想追究，她的命，随时可能丢失，但是那时候的她却没有死亡……她想以最后的生命多陪伴几天她深爱的人……
　　可是子宫里意外的生命让她彻底崩溃……一个必死的生命，善良的母亲终是把她亲手毁掉了。她以为她毁了这个孩子，毁了自己，那么一切便会被隐藏起来，一切都会被封尘……
　　这样双重的痛苦……母亲确实无法再承受了。
　　在那一个月里，母亲再次去了一次外公那里，告诉外公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并透露了自己轻生之念，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阻止，父亲是个可怜的人，她不想让这个老人太过糊涂的悲伤，她始终爱自己的父母，对于父母，不需要任何隐瞒……
　　这个世界的事情总是有很多矛盾，因为爱而坦白，因为爱而隐瞒，可最后的结果，往往都带着悲伤。
　　她恳请自己的父亲，不要把一切告诉她的丈夫与孩子，既然那晚的那些人根本找不到了，那便没必要再让自己的丈夫更痛苦，她很清楚她的死会伤他多深，不过她如何能想到最后她的丈夫竟是怀疑到了她的父亲身上，而父亲却一直没有澄清……当时的母亲想着必须用自杀来减轻这份痛苦，这份疾病，若没有发作，则不会有任何症状，若她死于这个病，那么自己的丈夫必然会去查，而阿布的死……也必然会被他得知，这样的多重沉痛……她害怕让她的丈夫去承受……
　　那晚，打发丈夫和女儿出去散步，阿布的母亲准备了安眠药在浴室里，她早已吞下打胎的药，她要亲手带走这条未出世的生命，她要亲手送走这个未出世的女儿……但是母亲如何也想不到，被打胎药折磨的同时，那份血质的致命性也发作了，安眠药被颤抖的双手弄的散了一地，母亲根本没有时间去一粒粒拾起，而此刻的命……不久了。
　　谁都不知道那晚阿布的母亲是靠着如何的毅力把洗衣机里的衣服裹成一条线吊在华丽的灯上……自杀的。
　　后来父亲查到母亲有了身孕，又联想到一个月前的那晚，自己的妻，那张美丽的脸是如何的绝望，自然把罪都归到一直以异样眼神看自己妻子的外公。
　　但是，恨只是恨，那么恨，恨死了，一直恨着……仿佛一个信念，他太明白他的妻。
　　外公在信里写道，没有告诉阿布的父亲真相，是因为他希望她的父亲至少有一个清晰的可恨之人，至少能够活下去，即便恨，可是还是活着的，活着是外婆和母亲最最渴望的……只是，外公还是算错了父亲活着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为了等着阿布有一天独立……父亲一直都知道阿布的思维惊人，最后选择哪个职业他都不会感到讶异，只是那么早阿布便可以独立，父亲万分欣慰，他每时每刻都想马上随自己的妻而去，而争气的阿布亦是那么早便圆了他的梦，他感到幸福……
　　外公最终不想继续瞒下这份血质的隐情，那天阿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最终让这垂死的老人决定告诉阿布一切，他知道阿布会比她的母亲多活十年，但是经过一个轮回，阿布如果再生一个女儿，只要轮回到四十九岁便重新开始，九岁便会死去，这样的病症……注定是要绝后的……还不如告诉了阿布一切，万一又是一个女孩出世……那份痛，自己的孙女定然也承受不起了……他想打破这个该死的轮回……
　　“呼……”
　　阿布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眸转为黑色，死人脸淡淡对着小盗点，
　　“眼睛，因为血，父亲的，母亲的，我的，混合了。”
　　所以变得如此怪异，可以随时转变，可以直视太阳，可以直视一切强烈的光线。
　　小盗点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此刻她一点都不觉得这张脸是死人脸，这张脸只是少了些表情而已，但是，隐隐的，小盗点仿佛还是捕捉到了这面无表情下挥之不去的落寞。
　　“嘿嘿，”
　　阿布嘴角右撇，继续道：
　　“牛奶加血，好喝。”
　　小盗点嘴角抽了抽，赏了个爆栗给阿布，
　　“喝牛奶可以，喝人奶不可以，喝猪血可以，喝人血不可以。”
　　“嘁！”
　　阿布撇过头，跳下椅子，又粘到社甲身边，死人脸冷冷望着小盗点。她最终没有告诉他们，父亲死的那晚，她自己泡了一杯粉红色的液体，再次喝下，但是，父亲那含毒的血却没有带走阿布，而是让阿布的眼睛从此不再惧光……
　　所以，阿布开始了飘荡的生活……
　　她，放弃了早已注定的死，任自己在这沉浮世界里游走……
　　她，碰到了蓝发，出于本能的……欢喜。
　　这个世界的事，很多都是莫名其妙的，如果硬要去寻个理由，反而更莫名其妙了。
　　小盗点摸摸头，额……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她有些无奈地发现，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
　　死人脸还是只粘社甲不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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