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桃花大仙人

2、第 2 章

　　2.
　　师尊踏着月色归来。
　　我沉默不语的望着他，没有和平时一样兴高采烈的蹲在洞口迎接他。
　　师尊看上去很累，美如冠玉的脸写满疲倦。他没注意到我的异样，而是转身回到房间闭门不出。
　　我站在门前沉思良久，脑海的困惑不减反增。
　　我一直认为我和师尊是两情相悦，种种迹象都证明他对我的喜爱不假。
　　我沉浸在温床里从未想过危险。
　　却没想到男人猝不及防的出现，会令我难堪至极。
　　我很想敲开那扇门找师尊问个清楚，可惜我失去了任性的条件。
　　失去？
　　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我又去找到那个男人，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或者是线索。
　　男人的名气很大，我只是稍微问了一下，便有一大堆小妖告诉我男人在云梦池的瀑布下净化冤魂。
　　我偷偷的趴在草里，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男人。
　　男人的表情很凝重。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无动于衷的冷淡。
　　或许是常年沾染血腥的缘故，看着就有些令人害怕的严肃。
　　而且，他应该很爱干净，被冤魂不小心碰到时，会轻微的皱起眉头。
　　我跟了他半天。
　　除了这张脸如出一辙之外，我跟他没有任何相同点，甚至称得上判若两人。
　　……难道师尊是喜欢这种类型？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男人不知何时来到我面前。
　　“你……”
　　“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叫出声，男人也在看清我的脸，跟着露出惊愕之色。
　　我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气氛诡异得很安静。
　　“你是谁？”
　　男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他迅速调整好心态，转眼又恢复成那张冷冰冰的脸。
　　“不关你事！”
　　慌乱之中，我捏指施法，仓促的溜回洞府。
　　幸好男人没有追过来。
　　我心有余悸的蜷缩在角落，不知所措的抱紧自己。
　　第二天。
　　师尊在后洞找到失魂落魄的我。
　　“你都知道了？”
　　师尊对我招招手，我忐忑不安的走过去。
　　“你一定很好奇吧？”
　　未等我的回应，师尊便轻笑一声。
　　冰凉的指尖细细划过我的脸颊，我看到他眼神里荡出的潋滟光色如数向我奔涌而来。
　　宛如温柔乡里的五光十色，让我心沉沦。
　　“你就是净痕啊，石头。”
　　我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心中有无数个疑惑在唇边呼之欲出，到最后却戛然而止。
　　师尊说。
　　男人是九重天上的战神。
　　他有幸目睹过男人的风采，从此以后便久久不能忘怀。
　　而我。
　　是男人受伤时不小心泄出来的一缕魂魄。
　　从九重天上飘落到人间的一块石头，于是我拥有了灵识。
　　“你就是净痕，净痕就是你。”
　　我对上师尊犹如太阳般灿烂的眼眸，企图在其中翻找着昨日见过的爱意。
　　可都荡然无存。
　　师尊不是说我是净痕吗？
　　为什么不能用看男人的眼神来看我？
　　我迟疑了几秒，忍不住问：“师尊……是喜欢我的吗？”
　　“你说呢？”
　　师尊双眼微眯，掠过一抹我猜不透的异色。
　　在这一刻。
　　我似乎明白师尊为何会这般纵容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纵容的其实不是我，而是这张脸的主人。
　　包括夜里每一次的痴缠，他都是在透过我，去怀恋那个名为净痕的男人。
　　我艰难的张了张嘴，又问：“师尊，如果我是净痕……那石头是谁？”
　　“净痕和石头不都一样吗？”
　　师尊不以为然，我却耿耿于怀。
　　这怎么能一样呢？
　　男人是九重天上高不可攀的仙君，是一指化千军、所向披靡的战神。
　　我虽然是他元神分离出来的一小部分，可我完全没有属于净痕的记忆，净痕也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们就是顶着同样皮囊的陌生人，谁都不认识谁。
　　所以，怎么能一样呢？
　　师尊洞悉了我的心思。
　　恍惚间，他眼眸渐深，语气生冷。
　　“石头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吗？
　　但是日夜陪伴在师尊身边，分担师尊寂寞与欲望的人，不是石头吗？
　　我看着师尊冰冷的眼神，忽然有点伤心。
　　三百年的相守，被师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好像我的喜欢对他而言，非常微不足道。
　　我摸着胸口，心脏又酸又涨，就像是让人死死攥住一样痛苦。
　　“师尊，我这里……好疼，这是为什么？”
　　“你这是生病了，石头。”
　　师尊勾起我的下巴，碎碎念到：“不过没关系，等我把你的魂魄物归原主，你就永远不会疼了。”
　　师尊这是要将我交给男人吗？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的存在就要被抹杀了？
　　“不、不要！”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师尊。
　　“求求您了，师尊。不要抽走我的魂魄，我不想消失。”
　　我不想变回一块石头。
　　我知道我很自私。
　　可是……我才爱了师尊两百八十年。
　　我还想和他缠绵到寿命殆尽的最后一秒。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师尊很生气，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气势咄咄逼人。
　　“若不是净痕的残魂还留在你体内，我岂会容忍你这个赝品到现在？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
　　我难以置信的愣住，顿时如梦初醒。
　　师尊的话，烙得我非常难受，也让我无地自容。
　　我终于看清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地位。
　　原是那么的狼狈可笑。
　　“对不起师尊，是我逾越了。”
　　即便如此。
　　我还是乖乖的向师尊道歉。
　　是净痕还是石头都无所谓了，是非不分的爱早已将我扭曲得面目全非。
　　只要能留下来，不论以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因为我对师尊的感情，远比想象中浓烈。
　　“下不为例了，石头。”
　　师尊见我服软，他也收敛起失态，打算转身就走。
　　“师尊，你要去哪里？”
　　我急忙跟上去，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回原地。只见师尊动了动手指，一条枷锁宛如蛇似的缠上我的脚腕。
　　“你自己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吧。”
　　师尊的神色在光影中变幻莫测，我认不出哪个才是我认识的师尊。
　　我看着师尊渐渐淡去的身影，不好的预感在心尖上破土而出。
　　我猛然意识到，也许这是我和师尊为数不多的见面了。
　　“师尊，我真的知错了……请您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慌了神，拼命的冲撞结界，直至额头鲜血模糊了双眼。
　　“我只是……只是想呆在你身边。”
　　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看你也好。
　　我绝望的坐在地上，一边摸着血淋淋的脸，一边想起师尊曾经与我十指紧扣之际说过的甜言蜜语。
　　“……师尊。”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追逐师尊的脚步。
　　我本来就是一张白纸。
　　师尊染黑了我，所以我拥有了不一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