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畏惧》卜椿

5、第 5 章

　　接连一个月，林混一都没有再见过他徐止，就好像从未与他相识。

　　第四次见面放了暑假，是在一次夜晚，路的两边立着一根又一根散着黄昏般的灯光，林混一穿着黑色两道筋走在路上，烟气环绕在他的身上。

　　烟被燃到半中间，抬眼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徐止，他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惊讶。
　　林混一立在原地，不知是该往前还是往后，正当决定转身的时候却与他对了视。

　　他舌头顶了下牙齿，嘴微张，低了低眸转身向后，还没走一步耳后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林混一。”

　　再然后就是他的跑步声。

　　他转过身问“怎么了？”

　　徐止眼睛在他嘴角右下侧定住，那处微微发青，不难猜到，他又去打架了。

　　“要不要擦点药？”他木木的，眼睛盯着他的伤痕问。

　　林混一还是很生分的回答“不用。”

　　眼看着林混一要走，他又道“还是擦吧。”

　　半转身的林混一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他这伤是没必要擦药的，也从来没擦过药，但就是没走的意思。

　　徐止拉过他的小臂就往前走，林混一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稍微挣扎了下，直到徐止斩钉截铁的说了句“别动！”
　　他才安分。

　　就这样，林混一被他拽着一直跟着他，没有挣扎，没有逃脱，没有取闹，和他一起站在了一所卫生所的门前。
　　徐止松开了他，叮嘱道“等等我，我去拿药，”又斟酌了几秒才道“别乱走。”

　　林混一看他进去，就站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听他的话。
　　而在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乖的时候，是在徐止给他涂药的时候。

　　不知道是疼的痛感还是药涂在皮肤上凉凉的作用，让他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徐止还在很认真的拿棉棒蘸取，他蹭地站起把徐止吓了一跳。

　　“怎么了？”徐止一脸懵的问道。

　　林混一没有回话，转身就走，双脚走的飞快，徐止站起竭力的跟他，在后面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跑到林混一面前挡住了他的道路，弯着腰，双手搭在腿上气吁吁的问“你又怎么了？”

　　林混一眼圈微红，握紧拳头，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儿吗？”

　　他的这一句话让两人都十分不适，徐止眨巴了几下眼睛，气喘声也弱了很多，站直后从容不迫的说道“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和你成为朋友。”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想跟我成为朋友？我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我全校倒数第一，我跟你不一样，你跟我做朋友？你脑子有泡？”

　　“你帮过我，你不是这种学生。”

　　林混一轻笑两声，摸了摸鼻梁又道“就因为我帮了你，你就觉得我不是混账？”

　　徐止眉心紧蹙，没急着回话，呼出一口气后又静默两三秒，才说“林混一，在我眼中你并不是你所描述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不酗酒？不打架？不说脏话？不泡妞？每天校服整整齐齐，放学背着书包的模样？”

　　没一秒的功夫林混一又道“你知道我朋友都是什么样儿吗？”

　　“什么样儿？”

　　林混一带他走进了一所KTV，门牌上的灯熄灭了不少，里面的人穿着十分暴露，大部分男人手里握着酒杯怀里搂着女人。
　　这是徐止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不免面露难色，反而林混一显得十分自在，双手插兜大步向前走，一路下来跟不少人打了招呼。

　　“呦，混一，带新朋友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手里夹着烟，头发微卷，红唇媚眼，上下打量着徐止，话语间带着些许玩弄。

　　林混一看着女人，余光看了徐止一眼又道“何姐，给个包间。”

　　“好~”何兮嗲着声音，转身把手搭在了林混一的肩上，屁股一扭一扭的把他们带到了最里面的包间。

　　包间门前，何兮用食指不轻不重的点了下他的肩头，矫揉造作的说道“混一啊，可不能把好学生带坏哦~”

　　林混一呵笑了声，“嗯。”

　　她走过徐止身前时微笑着看了他几眼，眼神里少了许多方才的娇媚。

　　林混一推开门等着他进去，只见徐止在门口犹豫了半分钟左右才缓缓移步。

　　他开了灯，屋内灯光四射，红的蓝的绿的圆形光圈映在他们的衣服上，徐止开口“混一，你脸上还有伤，我们走吧。”

　　林混一从桌上拿起话筒走到他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走什么啊，不是说跟我做朋友吗？我朋友都在这种地方玩儿。”

　　他又到点了一首歌，前奏刚完正要唱，徐止就夺过了他手里的话筒，声色俱厉的对他说道“林混一，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瞧不起你，是你以为我瞧不起你，是你把我想成了那种会把你看扁的那种人，但我并不是！”

　　林混一死瞪了他几秒，又拿起另一个话筒，吼道“是你说要跟我做朋友的，我朋友都这样，我把你带到这儿就是把你当朋友了，怎么了？你觉得这地方不好？”

　　徐止眼睛瞪得红了一圈，眼眶似是含着波光粼粼的水。
　　但林混一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哪儿错了，继续道“要是觉得这地儿不好，我还有其他地方。”

　　徐止轻轻放下话筒，语带哽咽“林混一，你脸上有伤，注意些，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林混一看着他离开这间屋子也没有追出去，仰头吐出一口气，低声咒骂道“cao！”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半个小时，桌上的烟聚成一堆，眼睛被烟熏的一直半眯着，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他拿出点燃走向前台。

　　付完帐后，前台的女人问：“混一，跟你一起来的人怎么不出来？”

　　林混一闻声皱眉：“他不是走了吗？”

　　“没有啊，我没见着啊。”

　　女人神态从容，不像撒谎的模样，林混一的心掉了一下，手里夹着的烟掉落，从前往后一个门一个门的开，终于在最后一个包间的旁边找到了徐止。
　　徐止身旁坐着一个女人，腿上坐着一个，他双手扣着，眼神躲闪，林混一飞快走到他眼前，对着两个女人骂道“给劳资gun。”

　　坐在正中间的一个男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起道“你踏马谁啊，闹事儿的？知道我谁吗？”

　　林混一提起徐止在他耳边安慰“你在门外等我。”

　　徐止明显被吓到了，但还是怕他受伤，握着他的手臂道“算了吧要不。”

　　“算了？算什么算，今天不被我打死都别走！”

　　林混一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他头上砸，血液从他头上直流，霎时，酒妓边叫边往门口逃。
　　徐止慌了神，脑子里只知道跑这一个字，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外跑，那个男人的人也在后面跟着他们两个。

　　跑了有十几分钟才把他们甩掉，两人大口喘着气，林混一还想回去被徐止拦住道“你回去干嘛啊！”
　　林混一眼神阴鸷，拳头攥出青筋，咬紧牙关道“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他压下情绪，看着徐止，眼神流露出自责之色。
　　“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没把我怎么样，就是让我陪他们喝酒。”徐止老老实实的回答。

　　林混一话里还透着另一种意思，但显然徐止没明白，他继续隐晦的说道“他们这些人，有的不那么直，真没把你怎么样？”

　　徐止愣了几秒，恍然大悟，支支吾吾的说道“有一个本来……是要动我的……但是被别人阻止了……”

　　林混一嘶了一声，对他的愧疚加重了很多，抓着头发骂道“妈的，那个人是谁？”

　　“你干嘛啊。”徐止担忧的问。

　　“揍他啊干嘛！”

　　徐止不想惹事，能息一件就息一件，林混一与他恰恰相反，他不怕事，是那种能灭一个就灭一个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