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难只

3、偷偷（三）

　　是夜，霓虹如昼，灯火通明。
　　重案局座落于7区，地处南部沿海，南部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作为主区之一，繁华的都市，离开了地下车库就能看见匆匆夜里来去的人。
　　姜闻杰在等红灯的时候，望着路边三五成群的人们，他时常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他。
　　对于姜闻杰来说，很多时候比起休息，他更喜欢长时间的工作，那样他才可以忘记很多东西，忘记自己其实没有一个真正的家，也没有会期待他回去。
　　买房这件事，从姜闻杰高中时候就开始筹备了。从知道母亲出轨的那天开始，姜闻杰就预感到了，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自己那个自我中心的父亲抛弃……
　　家庭破裂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谁又错的离谱，谁又全然没错呢？姜闻杰不知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要他。
　　明明曾经那个家也很美好过，姜纪深甚至把小小的他抱在怀里教他怎么做生意，告诉他，以后父亲的一切都是要留给他的，母亲就在旁边笑着，温柔的看着两个人……
　　最后都只剩下了姜闻杰一个人，他把曾经父亲期望的一切都抛弃干净，考了警大，做了警察。
　　做得出色，做给他们看。这就是支撑姜闻杰到现在的信念。不是什么伟大的正义感，姜闻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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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一身疲惫回家的姜闻杰，却在自家门口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一个人，正俯身趴在他家玄关的门上。
　　姜闻杰一个健步冲上去，三两下把那人按倒在地。
　　随着人倒地的碰撞声，那人手里的一整袋橘子掉落一地。
　　“艹，痛，松手。”
　　虽然被按在地上，但姜闻杰仍然能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看出这个人长的很好看，尽管看不见正脸，但姜闻杰却觉得就算此刻也一定是不会狼狈的一张脸。
　　姜闻杰仍旧用手抵住他起身的动作：“别动，你谁啊，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
　　那人吃痛，伸手指了指对门：“新搬来的，tmd，好心给你送水果。”
　　姜闻杰闻言赶紧松了手把人扶起来：“谁叫你整个人趴我门上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姜闻杰才意识到这个人其实要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占了练过的优势，他很难在同等身材下放到眼前这个人。
　　“你那破门铃又是坏的，我就听听有没有动静。”那人勉强被托着站起来，一只手紧紧捂住脖子，只觉得脖子快要断裂了。
　　“不至于吧，你不是要讹我吧。”姜闻杰虽然知道自己身手很好，但刚刚分明是控制了力度的。
　　姜闻杰成功收获了一个白眼。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你这样也不值得我讹好吧。”
　　姜闻杰满脸疑惑，不就是熬了几天夜看起来憔悴了一点吗，再看看对方。
　　这人身高比自己略微高出一截，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外套，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许凌乱，但却不妨碍姜闻杰一眼注意到他极其好看的一张脸，刚刚从侧脸的判断被证实。
　　这人一双瞳色比正常人要黑很多的深邃眼瞳，眉峰走势凌厉，鼻梁挺拔，嘴唇微厚，是一张典型的生人勿近的脸。
　　即使是刚才那么狼狈的场景，这个人也是眼神从容，哪怕一直生气皱着眉，分明的五官也仍旧恰到好处的好看。
　　“哎，有膏药吗，给我贴一张。”
　　“要不我还是带你去趟医院？”姜闻杰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摔了对方还口不择言。
　　那人扶着脖子蹲下捡拾掉落了橘子：“不用，老毛病了，你成功给我加重了而已。”
　　姜闻杰这下彻底不好意思了，赶紧蹲下跟着一起捡：“我来我来。”
　　那人又起身去开自己的房门：“觉得抱歉的话，就帮我把门口的箱子都搬进来吧。”
　　姜闻杰顺着去看才注意到对门门口堆积如山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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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完最后一个箱子，姜闻杰也顾不得这是别人家里，径直瘫倒在了沙发上：“艹，你这最后两箱什么东西，看这不大，居然这么重。”
　　“啤酒。”
　　说着，一瓶啤酒就砸到了姜闻杰肚子上。“真有你的，搬家还买两箱啤酒。”一口啤酒下肚，姜闻杰突然觉得熬了几天夜的困倦感都被刺激没了。
　　“是之前买的，没喝完丢了多可惜。”
　　姜闻杰又连着喝完了手里的一瓶站了起来：“等着。”说完后就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姜闻杰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张膏药。
　　他接过膏药撕开：“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有。”一边说着，随手贴在了感到疼痛的位置。
　　“平时经常有个跌打损伤的，家里就备着了。”
　　“你是打手吧？看你有两下子，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
　　姜闻杰失笑：“打手赚钱吗？感觉我该考虑一下转个行。”
　　“不是？我看你身手挺好的。”
　　“我就这么像个黑手吗？个人爱好，练过一点而已，姜闻杰，你呢？”姜闻杰并不想在一面之缘的人身上透露太多。
　　“姜闻杰，好名字，我叫涂严。”
　　姜闻杰对于涂严关于他名字的赞美不予致同。
　　“你是画家？”刚刚搬箱子的时候，姜闻杰就注意到好几箱盖不上的，里面都是些画作，估计这人脖子上的老毛病也是这些画造成的。
　　“啊……抬举了，就是个小画漫画的。”
　　能在这一片住上的，收入都不可小觑，姜闻杰很难相信小漫画家有这个能力，也没去多想，只当他是在谦虚。毕竟自己也是托了有钱老爸的福，才能住在这个地方，不然以重案局那点工资……
　　想到那个人，姜闻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仍旧浅浅地笑：“那，程漫画家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涂严也没再客套，挥挥手说了声再见，说罢又觉得不对：“对了，橘子带走……”
　　姜闻杰帮人搬了那么多箱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高高兴兴的拿走了那袋在地上滚过的橘子。
　　玄关的门被关上，涂严依旧站在原地，房间里陷入寂静。
　　过了一会，涂严这才缓缓拿起手机，翻出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姜闻杰站在超市的置物架前正在挑选什么东西，涂严站在远处偷拍了下来。这个长相最对他的胃口，当时一眼就被姜闻杰吸引了，花了些时间才知道姜闻杰住在这里。
　　涂严看着照片里的人笑的深沉：“重案局，姜闻杰……”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头狼、一只豹，看着一只进入自己领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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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姜闻杰再到重案局的时候，除了文思佟和陈长风竟然都已经到了，大家都默契的褪去了平时的懒散。
　　“不错，希望大家以后每天都能保持这种干劲，不要迟到。”姜闻杰看着乖乖坐在自己工位上的众人，表示满意。
　　“昨天看见陆瑶母亲的样子，好像不过几天的样子，一瞬间就苍老了，看着让人揪心，我想尽快抓到这个凶手。”张凯道。
　　“可不是嘛，陆瑶连30都没到呢，唯一的女儿这样惨死，哎……”杨欣长长叹了口气。
　　姜闻杰点点头：“昨天发给大家的审讯视频，大家回去看了吧？开个早会，发表一下意见。”
　　杨欣乖巧的举了个手：“我发现，所有人都对陆瑶有着一致好评，都认为她身边没有可能出现这样一个残忍的凶手。除了她的好姐妹对王祥这个人的控诉，死者的生活好像一切美满，没有任何的危险因素。”
　　“我觉得，这才正是这个案子奇怪的地方。”于成诚接上她的话：“一个备受好评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谋杀？如果说现场是外面任何一个地方，我们还可以怀疑是陌生人一时兴起的犯案，可现场是旅馆，房间是死者自己开的，很明显，她约好了人，而那个人就是凶手。”
　　“没错，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出她约的这个人。”张凯又道：“但是技术部门检查了陆瑶的手机和电脑，并没有发现任何一条信息是关于陆瑶去旅馆的。好巧不巧，案发前两天，陆瑶的手机坏了，她的手机一直都在维修店。”
　　“但是，根据8区一开始提供给我们的监控信息也表明，当天在王祥出门后，陆瑶是一路直奔旅馆去的。这说明她和凶手是一早有约的，但是，他们联系的方式，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舒扬补充道。
　　“回过头来，我们回顾一下昨天审讯的四个和陆瑶关联最多的人。”姜闻杰拉过一旁的白板，在上面画了个人物关系图，贴上照片：“第一个人，王祥。他是和死者关系最亲密的人，同时也是我们目前为止知道问题最多的一个人。他和黎云的话里话外都表达着相互的不满，黎云这个人我们已经见了，经过调查也确认王祥说她工作种类多样的真实性，她是个自由工作者，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各类男友举办一系列的艺术展览，都是正经工作，没有王祥觉得的那么不堪。”
　　“黎云这个人，除了性格比较偏激，确实在日常生活中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且经核实，案发当时，她人确实正在11区，跑这么远来杀一个人而且还没留下离区记录，正常人都做不到。”舒扬补充道。
　　“是的，反观王祥这个人，虽然他也有不在场证明，但是黎云关于他出轨的言论，我们还没能证实。虽然这个人从案发到现在一直都积极配合，但就是他太积极了，让我觉得有问题。这个人的情绪太少了，自己的妻子死了，除了在听到陆瑶有身孕这件事他流了眼泪之外，其他时候，他的情绪波动太平淡了。除非……他根本不爱陆瑶。”姜闻杰把王祥的名字圈了起来，在旁边画了个问号。
　　杨欣看向一旁的章成鉴照片：“那个章成鉴看起来也挺偏激的，一个人暗恋了陆瑶这么多年，最后却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落的这么个下场，估计恨死王祥了。这么一说，王祥这个人的问题更大了，好多人都对他不满。”
　　“从陆瑶的尸体情况来看，这类仇杀案也确实大可能是情杀。但如果王祥真有外遇，也不一定是他做的。陆瑶对他这么好，他再怎么也应该是有愧疚的，不大可能会下这么狠的手，如果是他的情人做的，这就说得过去了。”舒扬分析道。
　　姜闻杰认真听着他们的分析：“说一说我的想法，这个案子看起来确实像是情杀案。我们可以从两个思路出发，情杀案，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其中一方必然有一方感情出现问题。第一种，出轨的是王祥，陆瑶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凶手是和王祥有关的人，出于嫉妒杀了陆瑶。第二种，还原我们最开始提到过的设想。案发现场是宾馆，试问哪个人会一大早的在丈夫走后直奔宾馆，所以出轨的是陆瑶，孩子不是王祥的，王祥发现后出于愤怒，比那个人先一步到达杀了陆瑶。但不管从哪个点出发，王祥都是那个最关键的人。”
　　“我赞成。”杨欣回答道。
　　“思佟他们的进展呢？怎么样了？”姜闻杰问。
　　“收到长风哥消息说是找到凶器了。”舒扬翻出了手机里的照片把手机递了出来：“是把刀身15cm长的柳刃型菜刀，被凶手扔在离旅馆三条街的一处下水道里。前天下了暴雨，痕迹被冲洗的很干净，只检测到了微量的血液，DNA检测是属于陆瑶的。”
　　几个人仔细的看着，柳刃的刀身偏细，但陆瑶身上的伤口却十足有砍刀造成的效果，可见凶手的恨意。
　　舒扬继续补充道：“这种刀市面上到处都是，查不下去。偏偏那个旅馆也是个不太正规的旅馆，根本没有监控，门倒是有两个，根本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的。”
　　“胎盘呢？这人这么大的恨意，没可能把这孩子留着。”姜闻杰把手机还给了舒扬。
　　“还没有找到……”
　　“那就从王祥这个人查。”姜闻杰道：“舒扬和小张哥，你们两个去给我死盯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和任何人有联系都汇报给我。小鱼和欣姐去详细查一下这个王祥的过往，尤其是情史，从他身边的亲朋好友下手。这两件事都秘密进行，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姜闻杰说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总感觉这个案子，哪些地方有点奇怪，却一时说不上来：“我也跟你们一起去8区，这个胎盘一定要找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