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后传》千杯未醉

8、孙府探听计上心

　　半生微雨半生晴。凭谁唤卿卿。试倩春风吹泪，宛转诉衷情。花露重，晓风轻。叶栖莺。故人同庆，又怎敌那，情字长青。
　　三月初六夜，雨声未歇。钟声敲了三下，祥子夜行红螺寺，他一袭黑衣，来去如风。这些年，偷盗的事情干了不少，他早已轻车熟路，可到孙府偷，是他一直想干却没机会干的事。他想：到孙家来，应该也算不得偷。那小子敲诈了我好几十块钱，我只是拿我的钱来了！姓孙的，你就等着吧，这是你的报应！
　　孙府即孙侦探的府邸，孙侦探最会洞察人心，当年祥子就是因此惨遭其害，他深谙为官之道，于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如今已是一名司令。孙府是最近才大张旗鼓建起来的，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做宫，极为豪华气派。
　　夜深人静，朱漆的牌匾下，祥子摸出一把磨得尖利的刀和一小节铁丝，擦了把汗，搓了搓手，正欲把门撬开，却听见门内有两人窃窃私语，他心想不好，连忙转身跳到门侧，贴着门探听。暖阁外隐隐约约听见两人的对话，零零碎碎的一句半句，拼凑起来：
　　“最近府里缺个壮实能干的车夫……对了，听说从前白房子里有个叫小嫩肉的……长得白净好看……”
　　另一个人的声音更加低微：“管家说的是……咱们就把她送给司令……”
　　祥子张着神（方言，即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听到要送给孙侦探，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想：送给孙侦探？这怎么成！自己此行就是为了拿点钱，进城给小福子的弟弟买玩具，难道拿钱不成，还要搭进去一个自己最爱的小福子？还有这“大喇叭”，简直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没除掉他，果然留了祸根！小福子的事指定是他说出去的！
　　祥子心中慌乱，不觉中踩断了几根树枝，声音在深夜听来，格外清晰分明。门内的人顿时警觉：“谁？”
　　祥子拔腿就跑，融入夜色朦胧中。那人推开门，只有漫天细雨和茫茫夜色，便当是树枝被吹断了，不再回顾。
　　血海深仇尚未得报，夺爱之恨如何能忍？祥子脑子里嗡嗡作响，可也顾不得那些了，只能先搞到钱再说。他跑到一户暗着灯的商铺，他半是决心半是安慰地想：这是最后一次偷了，我也是没办法的，别人害了我，我也只能去害人。我只最后干这一次，权当为了可怜的小福子……奇的是那家商铺没上锁，门是虚掩着的。他随即麻利地进门，找到柜台，伸手胡乱地拿了些钱，就一阵风似的逃之夭夭了。
　　回去的路上，叮叮当当的车铃声吵得祥子心烦，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喝醉了的车夫，他骨瘦如柴，正拉着自己的破车赶路。祥子不禁冷笑一声：“就剩这把骨头了，还拉什么车？要是我有辆车，绝对比他拉得好。”拉了一辈子车，祥子还总是习惯性地把命运和车紧紧联系在一起，刹那间，脑海中又浮现出小福子美丽清秀的脸庞，耳畔又回荡起孙府门内的对话。祥子思绪如网，难以抉择。真可谓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祥子又看看那个车夫，觉得他的车还算不错，突然面色微喜，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