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十三年：霸道魔尊爱上我》续终

45、坦白

　　季天屿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后面出现的才是“鱼头”，那刚刚一直被他指挥撒气的不就是——
　　本尊？

　　江舟压根不敢细想，当即在手腕处划了一下，冲到呆愣的“季天屿”身前，猛地把手腕上的血往“季天屿”额头一甩。

　　周围的景色咔嚓裂出一条缝，只一瞬，裂缝蔓延开来，无数的碎片哗哗落下。

　　幻阵破了。

　　江舟睁开眼，看见一团白色的绒毛，额头似是被什么贴着，软软的暖暖的。
　　抬手一抓，像是抓住了一团云朵，软得不行。

　　“松手。”

　　江舟懵了一下，那团云朵嗖的一下从他手中抽出，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扭头一看，九尾白狐蹲坐在旁，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占据了大部分视野。
　　它还是老样子，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正悠闲地舔刚刚被他摸过的爪子。

　　小狐狸怎么会在这？

　　想到这个问题，江舟猛然清醒过来。

　　季天屿！

　　他扭头看向另一边，果然看到坐在床边的季天屿正垂眸看他。
　　那双精致的眸子深邃而幽冷，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不怒自威。

　　江舟后脊骨一凉，想起在幻阵里对季天屿各种指挥撒气……

　　完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季天屿忽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伸向江舟脖子。
　　江舟下意识捂住脖子，闭上眼。

　　然而那只冰凉的大手并不是想象中的蛮横，而是拿开他的手，轻轻抚摸发热的脖子。

　　脖子感受到凉意时，江舟抖了一下，僵住了。
　　好一会儿才睁眼看向那人，见他依旧垂着深邃的眸子，紧盯自己的脖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天屿性子阴晴不定也不是第一天了，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现在不知又打得什么算盘。

　　江舟心里紧张着，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时刻准备应对危机。

　　似乎摸够了，季天屿收回冰凉的手，从储物袋掏出一扎长着紫色小花的植物。
　　半空中冰雾凝结，凝出一个厚实的冰碗，又凝出一根冰做的捣药杆。

　　江舟看着那扎紫色小花与绿叶是如何在透明冰碗中被捶成渣，忽的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

　　刚才抚摸他脖子的手竟然在扒他裤子！

　　“你……你干什么！”
　　江舟急的连忙扯住裤头。

　　季天屿眉头微蹙。
　　“不脱裤子如何上药？”

　　江舟当即愣了。
　　“上、上药？”

　　而后，一下子明白过来冰碗里的渣是干什么用的。

　　靠，差点误会了！
　　吓我一跳。

　　松的那口气还没呼出，“撕拉”一声，腿上顿时凉飕飕的。

　　江舟大脑懵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看见自己光秃秃的腿上挂着一条四角内裤。

　　没错，作为一个现代新新人类，他没办法接受不穿内裤。所以他特意做了四角内裤，纯棉的，天天穿。
　　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一举动有朝一日保住了自己的廉耻。

　　季天屿看见大腿上的四角裤愣住了，伸手去扯。
　　“这是什么……”

　　“哎哎哎！”江舟急忙制止，“变态吗你，还上手！”

　　话才说完，江舟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鱼头”，而是真实的季天屿，他害怕的本尊。

　　草，都怪刚刚入了幻境！
　　都忘了这是季天屿本人了。
　　要死要死要死，季天屿最讨厌别人骂他，怎么办！

　　却不想季天屿竟然什么也没说，收回手，开始给江舟上药。

　　啊？
　　啊？？
　　啊？？？

　　季天屿没发脾气？

　　为什么？

　　不是，季天屿这么小气，说两句就要发脾气的人怎么会没动静。
　　话说刚刚在幻阵的时候季天屿也是一直在忍……

　　“哎哟！”

　　腿上的剧痛一下子把江舟的思绪拉了回来，疼得他马上坐起来，恨不得把那堆草渣扒拉下来。

　　“别动。”季天屿抓住江舟手腕，“忍忍。”

　　江舟疼的满头汗，手腕被制住，想抓又不能抓的。

　　下一秒，手腕被松开了，季天屿反过来让江舟抓着他的手，继续上药。
　　“难受就抓我，别动伤口。”

　　音落，腿上再次传来剧痛，丝毫不给江舟细品季天屿这种行为到底什么意思的时间。

　　双腿正面的伤口还好，虽然被划了老长一道刀痕，但也只是看着吓人。
　　但左侧边的伤口就深了，当时斩仙剑已然陷进肉里，鲜血浸湿了大片床单。

　　江舟都没眼看自己的伤口，狠抓季天屿的手在心里骂骂咧咧，故意使力去扣季天屿的手腕，但又不敢真抓伤他。
　　主要是怕被打。

　　季天屿忽然道：“有话便说，憋在心里我又听不见。”

　　手上的暗劲顿时就不敢使了，江舟整个人都麻了。像是学生在背后偷讲老师坏话，被老师当面撞见的那种麻。

　　江舟低声嘟囔了一句，季天屿没听见，皱眉看他。
　　“在心里骂我骂的那么欢，叫你说你又不敢了？大点声。”

　　于是江舟就大声了。
　　“我说你刚刚砍的那么欢还敷什么药，让我痛死得了！”

　　闻言，季天屿抿了抿薄唇，低下头继续敷药。
　　“没杀你就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我难以控制情绪。”

　　江舟顿时噎住了。

　　是的，季天屿情绪暴躁，时常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还算好了，上辈子动不动就杀人，那场面可是吓得江舟直接腿软。

　　现在江舟对血腥场面没啥感觉就是因为看季天屿杀人看惯了，麻木了。

　　他会经常给季天屿收拾烂摊子也是因为怕季天屿有朝一日真的疯魔了，连自己都杀。
　　所以会在季天屿黑化的时候制止，时间一长，这项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他的头上。

　　上完药，季天屿手指一勾，一条白绫从储物袋飞出，自动缠绕在江舟腿上。
　　算是收拾好了。

　　季天屿重新把视线落在江舟脸上，目光灼灼。
　　“你还有话对我说么？”

　　……？

　　江舟不明白季天屿这话是什么意思，摇摇头。
　　“没有。”

　　季天屿就道：“你没有，我有。”

　　他将江舟扶到床头坐着，缓慢而冷静道。
　　“你假死的事，跟夜一有没有关系。”

　　……
　　怎么还在想这事啊，我的祖宗。

　　刚要回答，季天屿却在他开口前补了一句。
　　“要听真话。”

　　到嘴里的话瞬间卡住了，江舟默了一会儿才认真道。
　　“没有，我跟他话都没说过几句。”

　　季天屿疑惑了。
　　“那你为何会与他在一起？”

　　“还不是因为……！”
　　说到一半，江舟嘴闭上了。
　　“因为一些原因偶遇罢了。”

　　“想说什么说便是，我生气是因为你嘴里没一句是真的。”

　　听到这话，江舟偷瞄季天屿。见他神色淡漠，确实处于冷静状态才说。

　　“你一路追杀夜一，他奄奄一息地倒在我的地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季天屿皱眉，语气不悦。
　　“不救又如何，他是你什么人，非得救他不可？”

　　“哎救都救了还能咋滴，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一说完，江舟大脑又当机了，马上看向季天屿。

　　然而季天屿又！没！生！气！

　　真的有鬼了！

　　“下次不许救了。”
　　季天屿才说完，又开始问另一个问题。
　　“既然不是夜一，你又是如何消失的。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是服用了回魂丹，可服用回魂丹后七日内动弹不得。”

　　“啊……这个事……”
　　江舟挠了挠脸。
　　“确实有人帮我……”

　　季天屿默了两秒，淡淡道。
　　“赵宫宿？”

　　……草，果然是智商担当，猜的真特么快。

　　见江舟沉默，不回答也不反驳的模样，季天屿冷笑一声。
　　“赵宫宿是么，倒是我小看了他。”

　　“哎哎哎！你可别找人家麻烦，是我拖他下水的，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季天屿眸子一冷，单手撑在江舟背后床架，另一只手则挑起江舟下巴，嘲弄道。
　　“从前不见你会替别人着想，死过一回倒是护着这个护着那个，怎的，想多攒点阴德？”

　　说到阴德，江舟很有理由怀疑季天屿是记恨他死在季天屿怀里时说的那番话了。

　　他别开脸，嘟囔道。
　　“我护不护，护着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季天屿听见。

　　季天屿顿了一下，脸色马上又沉了下来。

　　江舟瞧见了，立马指着季天屿道。
　　“是你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不许生气！”

　　他原是没想着季天屿会听他的话的，没想到季天屿真就收了脸色。虽然看着还是有点生气，但没有冲他发作的意思。

　　天啦撸。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天屿又默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逐渐滑平，甚至有些下垂，看着小心翼翼的。

　　“你……还恨我么？”

　　“……”

　　今天的季天屿给他带来的意外太多了，多到他一个劲的愣，脑子根本跟不上。

　　江舟开始思考季天屿为什么突然愿意容忍他，为什么会愿意坐下来跟他这个无足轻重的细作去细谈过去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在幻阵时听到他跟那女子的对话？

　　不，不是的。
　　在那番谈话之前，季天屿就已经在容忍他的行为。

　　那又是为什么？

　　“江舟。”
　　季天屿的嗓音忽然就变柔了。
　　“我知道你从前为了活命，一直在与万剑宗周旋。但我不确定你真的只是为了活命，还是真心效忠万剑宗。”

　　“我逼你，是因为不明白你的心，害怕你对我虚与委蛇。我受不得欺骗，你明白的。”

　　“你若觉得我麻烦，天魔教麻烦，想走。大可与我明说便是，何必要骗我。”

　　江舟不知该说些什么，即便过去五年，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逝。

　　“江舟。”
　　季天屿的眸子深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不要骗我，除了骗我，你做什么都可以。”

　　心脏像是被天雷狠狠劈过，扑通扑通狂跳。江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像是有什么要冲出他的身体，拼了命去发泄，去怒吼。

　　“从前是我不好。”
　　季天屿搂住江舟，下巴轻轻点在江舟肩上。

　　“对不起。”

　　这一瞬，心脏停顿了半秒。

　　这里不是幻阵，眼前的季天屿不是虚假的鱼头。
　　是现实，是本尊，是真实的季天屿在说——对不起。

　　季天屿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鼻子突然就酸了，眼睛涩了，蒙蒙的水雾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往日的点点滴滴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那些被压在心底里的情绪像是被压缩在真空袋的海绵。一旦打开，就变回了原样。

　　“我……！”
　　江舟紧紧攥住床单。
　　“我没有背叛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湛鸿云让我把你引去断情崖时，根本没告诉我要杀了你，我也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跟踪我。我没有……没想过要杀你……”

　　说到后面，江舟浑身颤抖，声音变得暗哑，豆大的泪水像一颗颗滚珠落了下来。

　　“我想救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救，你身上全是血，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

　　身体一下子被禁锢住，季天屿收紧搂住江舟的手，将江舟的颤抖一并搂在怀里。
　　“我知道那把剑不是你的，你没本事杀我。”

　　“……”
　　“…………”

　　WTF！

　　江舟猛地推开季天屿，眼泪还在脸上畅游，扔挡不住他的愤怒。
　　“那你还把我从高空中扔下去！一副生死仇敌的死鬼样！你有病啊！”

　　他这么生气，季天屿竟然笑了。
　　“因为我不知你是否与万剑宗勾结，你本就是万剑宗的细作不是么。”

　　“说到底还不是不信我！”
　　看见季天屿笑得那么欢，江舟更气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信。”季天屿重新搂住江舟，“以后都信。”

　　信你大爷信！
　　我是猴子吗，任由你耍！？

　　江舟再次推开季天屿。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