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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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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小荷,这是一种怎样的景象?”一名缇衣少女伏在凉亭的贵妃椅上读诗,四周白荷盛开,在清风的吹拂下泛起波澜,微微掀起少女的裙角。
夏至来临,天气炎热,为了降暑,婢女小荷不仅准备了清脆可口的盐渍青梅,还一边给缇衣少女扇风降热。
“小姐都不知道的景象,小荷又怎么清楚呢?”婢女小荷微笑道。
“为何在同一个地方,东边天气晴朗而西边下雨?真的好想亲眼见一见这种景象。”缇衣少女从未亲眼见证过诗中描绘的景象,作为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好动,她不免心生探索之心。
可惜她知道自己是不能随便出府的,身为东平王的女儿,是东平王及东平王妃的心肝儿。平时在府中都怕磕着摔着,至于出府,那是更不能想的事。偶尔出府都是跟随父亲或者母亲,身旁一堆护卫跟随,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瘪了瘪嘴,不开心地合上书本,闭眼躺在了贵妃椅上。整天待在府里赏赏花、读读书,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她不禁思索到。躺了片刻,少女俏皮地笑了笑,心中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这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东平王府的狗洞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片刻之后出来了一位身着柳黄色衣裙少女,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府的郡主。她昨晚听说今日父亲与母亲会进宫朝见皇上,前几天又找好了王府的狗洞位置所在,趁着婢女去取小食的时候,偷偷溜出闺房,从狗洞钻出了王府。
在王府里待久了,少女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再走不远的路,可以看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摊贩沿街叫卖,各类小玩意儿与吃食让人眼花缭乱。她感觉自己偷溜出来的行为是完全正确的,在王府里哪有那么多乐趣呢。
少女沿着街道闲逛,不是草编小动物让她迈不开腿,就是糖葫芦的香气让她走不动路,那就干脆都买好了。一路边玩边吃,就这样她来到了河边。
河边杨柳随风飘舞,河水一片碧绿,河面平静,偶尔泛起波澜,让瞧见的人心旷神怡。河边凉爽,少女决定在此处乘凉休憩片刻。
河边人烟稀少,四周寂静,忽闻河边有琴声传来,少女不禁正襟危坐。琴声悠扬欢快,吸引了少女全部的注意力。忽然,琴声戛然而止,少女不满地寻找琴声来源。在河边对岸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一少年,少女走近河边,只见少年一袭浅绿衣着,即便隔着一条河,少女也能感受到少年定是位清新俊朗的人,心中不禁小鹿乱撞。
“敢问公子为何不弹?“少女隔着河流呼喊道,贵门女子最忌讳大喊大叫,但少女已顾不上这么多了,此刻她很着急地想要知道少年为何不弹琴。
少年听见河流对岸传来的呼喊声,抬头向对岸望去,正欲回答,却瞧见旁边有群人向少女跑去,叫道:“小姐,快回府,王爷现在很生气。”
少女见王府已经发现她偷溜出去,父亲还叫人来寻自己,于是急匆匆向河对岸的少年呼喊道:“我叫冯月白,出自‘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家住延和门,我……”话还未说完,就被婢女和护卫们拉走了。少年听见冯月白在向他介绍自己未完就被带走,忍俊不禁,嘴里念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冯月白。
冯月白回到王府时,东平王正在客堂踱来踱去,王妃在一旁坐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当她出现在眼前,王妃一下子站起来到她身边嘘寒问暖,东平王焦急的面色也得到缓和。
“一一,你怎么自己跑出去了也不和我们说,可有伤着饿着啊?”看见母亲一脸担心自己的样子,冯月白被人强行带回王府的不快也消除了。
“娘亲,我没事的,你知道外面有多热闹、多有趣吗?好吃的糖葫芦、清热解暑的冰酪,还有可爱的草编小兔子,真的一切都让我欣喜若狂,我就应该给你和爹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真是失策……”。冯月白将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一丝不苟地告诉了王妃,王妃见女儿没有伤着磕着,就算她私自跑出去,也狠不下心责怪她。
冯月白还是被罚了,虽然王妃不忍心责怪她,但东平王在父母中充当严父的角色,冯月白偷跑出去不告诉他们,怎么都要惩罚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于是冯月白被罚跪祠堂两个时辰,就算是求助母亲,也无济于事。
月色皎洁,祠堂烛火萦绕,屋外风吹树叶摇曳声、小池蛙鸣声、蝉鸣声等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少女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想着白天弹琴的少年。
偷跑出去的好处就是东平王终于知道冯月白平时被关在王府有多无聊,转而允许她自己可以外出,前提是要提前告知父母,冯月白兴高采烈地允诺了。
这次,冯月白终于又一次一个人走出了王府,心心念念着那位少年,没有一丝迟疑地去往河边。可惜,不是一去就能遇见的。冯月白有些失望地在河边漫步,才一天,人就不见了,她一边啃着个大饼一边想。
渐远渐近,余音绕梁。冯月白听见琴声悠扬从街头凉亭围观人群中传来,跟昨天一样的情况,琴声戛然而止,她好奇地走进,看见一名衣着富贵的女子对着一名男子道:“琴弹得这么好,来我府中为我一人谈可好?”言语挑衅露骨,引得周围人指指点点。
冯月白定睛一看弹琴的男子,那可不正是昨天遇见的那位少年吗?心下顿时愤怒,不禁喊道:“世风日下,朗朗白日居然有人妄想强抢民男?”
“这位妹妹,我可没有强抢民男,我只是怜惜他卖艺街头,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罢了。”见有人指出来自己的意图,富贵女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将自己的行为合理解释。
“你看看人家的衣着,还有那琴,像是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吗?”冯月白愤愤不平,小拳头飞舞,脸圆滚滚地鼓起来,整个人像个生气的河豚。
“扑哧。”弹琴少年笑了出来,引得众人看向他。
“小白姑娘真是行侠仗义。”少年朝着人群中生气挥舞小拳头的冯月白走去,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全程没有理会那富贵衣着的女子。此时冯月白脑袋已经木了,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太悦耳了,比从他手中诞生的琴声还要动听,等等,小白是谁?
少年将冯月白带至河边凉亭中坐下,整理自己的琴。
“你怎么叫我小白?”冯月白不满道。
“这不重要,我叫东方既白,昨天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哇,你也有个白字,你的琴声真好听。”
“那我是大白。”
……
冯月白与东方既白约定每日未时来河边凉亭谈论琴。转眼间就到了秋天,此时天气开始转凉,王府中、街道上到处充满着木犀花的香味。东方既白摘了许多木犀花,准备等冯月白到的时候送给她,可是从未时等到戊时,也没有等到她出现,木犀花经过几个时辰的洗礼也走向了枯萎。
东方既白知道自己对小白心生爱慕,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活泼烂漫的少女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打抱不平,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河豚,在听自己弹琴的时候又如此陶醉,任谁不心动。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东方既白的爱慕之心愈渐浓厚。他握紧手中的木犀花,将冯月白送的琴负在背上,然后没入没有月色的黑夜中。
没几日,中秋到来,皇帝为封赏大臣而在宫中举行宴会,邀请各大臣子携带家眷前往参与。
东平王夫妇出席了宴会。王妃回府后去看望生病卧床的女儿,和她说自己在宴会上看见了知院家的二公子,是个十分俊朗神逸的少年,皇帝哥哥打算将冯月白许配给她。
冯月白卧在床上瘪嘴,生气地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可喜欢他了。娘,你说我生病这么多天没去见他,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咱们一一这么活泼可人,又是东平王府的郡主,哪个男子能不喜欢?而且你不是叫小荷送信给他了吗,那位小公子一定不会生一一的气的。”
听了娘亲的一段话,生病这么多天,害怕大白生气自己如期没有赴约的心也悬了下来。
又过了些许日子,冯月白终于病愈,迫不及待地出门去见大白。然而,等她未时去河边凉亭,并未见到东方既白,等了两个时辰也未见他出现。冯月白认为是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于是第二天又在河边凉亭继续等待,第三天、第四天……五天过去了,东方既白始终没有出现,冯月白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等王府来人接她回府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大雨,然而在河岸的另一头却是万里无云,她早已泣不成声,原来诗中的景象是这样的,“道是无情却有情”,她认为是自己的失约让东方既白不再与自己交好。
人的情绪会影响自己的身体,冯月白又一次病倒了,王妃心疼女儿而落泪,将错全部归咎到东方既白身上。
“娘,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失约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他为何不多等我几日。”冯月白说着说着又哭了。王妃见女儿落泪,也不好继续说那位弹琴少年,只是心中坚定了绝不同意女儿再和他往来的决心。
夜里,冯月白躺在床上,似乎听见了窗外有笛声传来,是平日里她和东方既白经常弹奏的曲子《月色小调》。冯月白起身走向屋外,在竹园中看见了一名白衣男子,正是东方既白。
冯月白眼里饱含着泪水,不敢相信此刻能够见到东方既白,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丰神俊逸。
“我是在做梦吗?”冯月白问道。
东方既白微笑道:“这不是梦,小白,我来看你了。”说完,便向她走来,慢慢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失约了,可是后来我去找你,你一次都没有出现。”
“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喜欢我的琴声。”
“记得那日柳下,午后,初识小白时,念念不忘,你可愿与我交好?”冯月白听东方既白缓缓说出爱慕之意,心中不禁激动,紧紧将自己埋在他怀中。
此刻,已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礼教了,有情人只想紧紧相拥。东方既白告诉她并未知晓她生病,以为只是厌倦了自己的琴声,所以才多日没去凉亭。冯月白说自己叫小荷送信给他,结果小荷因为自己生病太忙而忘记了,让他生气了,以为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两个人就在竹林中细细呢喃,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更是不愿分别。
东方既白叫冯月白下个月初跟随东平王妃参加知院夫人的生辰会,冯月白以为知院夫人是东方既白的亲戚,就答应了下来。
知院夫人的生辰宴会到来,冯月白跟随东平王妃如约而至。来参加知院夫人生辰宴会的人大多是女眷,各家都相中了知府二公子,想要喜结良缘,因此今日现场群芳争艳。
冯月白看见此情此景,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这知府二公子真有那么仪表堂堂的吗?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知府二公子终于出现在了宴会中。
只见那男子着绛紫衣袍,面冠如玉,行为举止温文尔雅,好似云中月、水中花。冯月白怎么都不敢信,知府二公子居然是自己爱慕之人——东方既白,这才明白他为何叫自己一定要出席知府夫人的生辰宴会。
只见东方既白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冯月白母女面前。那位少年,像第二次见面一样,满眼皆是她。
“王妃、娘,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位姑娘,我想要和她白头偕老相伴一生。”东方既白看向二位,浑然不顾周围的众多官家女子的眼光。
东平王妃与知府夫人被东方既白的语录惊呆了。中秋在皇宫封赏大会上,东方既白就告诉东平王妃和知府夫人说自己已经有了想要白头偕老的人,没想过是冯月白。
冯月白听见东方既白当众如此说,不禁埋头偷笑,没想过当初在湖边惊艳自己的人,会成为自己一眼万年的人。
在经过与各自父母的告知后,尽管东平王及其王妃得知知府二公子就是自家女儿心悦之人,同时也是当初让女儿难过的人,但为了女儿,还是同意了他们在一起,也算是顺了皇帝的好意。
这天,天朗气清,喜鹊叫闹,街上人声鼎沸,找个路人询问,原来是东平王郡主与知府二公子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