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玉壶冰心 ...
-
豆蔻梢头,鹂鸟清啼。惹得我启窗牖去探那片春景,打眼望去雏莺却迎风挥翅,惊飞而去。
只道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我之于周舍亦然。
既深谙周舍歹人真面,我自是对周舍近日亲近置之不理,周舍眼见未讨到好便转头向其他娘子下手。
为保周全,我一壁用财物买通教坊司小厮令他向各位姐妹提醒周舍恶行,以免有娘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周舍此等恶人我定不会再被他折辱,但须惩戒之以绝后患,不然若有其他娘子遭此厄难是我不忍为见的。
一壁叮嘱小厮,我此行前往东京,万一有娘子与周舍私奔,定要派驿人传书通晓于我。
待我将一切事由了结,再来解决此人渣,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去东京!
光阴似箭,眼见德叔自东京身往钱塘,予顾赵氏八十两黄金意打发了,顾赵氏哭成泪人,我不由腹诽:对欧阳三年发乎情止乎礼,对顾指挥三个月便可行举亲昵、深拥相吻,此泪怕不是为了不能当进士娘子哭的吧。
我赶忙上前去“安慰”她:“欧阳旭这个负心汉,没想到发达了竟抛弃盼儿姐,这下盼儿姐就没办法去东京当进士娘子了。”
听此言她似是被戳中了要害,脸愈黑青,嘴却不饶:“我不在乎做什么进士娘子,我是在乎欧阳是否真的变心,况且我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会这么差。”
顾赵氏可是人精,坚持令欧阳旭拿五百两黄金前来了断三年之情,实则此行此举是为稳住德叔。
这厢关停茶铺,佯装伤心欲绝闭门不出,紧随其后便同我们商议去东京一探究竟,我便顺势提及自己已得杨大人批准前往东京,便要与她一同前往,二人作伴亦更安全稳妥,顾赵氏自是无缘由相拒。
因着路途遥远,东京又人生地不熟,我便磨着顾赵氏将全部财务换成银票带上,方便打点以备不时之需。
路上不出所料犹是碰上了顾千帆,如今顾千帆与赵盼儿未曾杨府相遇,自然找的我相帮,我有正式的转去东京的文书,而赵盼儿没有,赵盼儿便贿赂了船头郑爷让自己搭船离开钱塘,顾千帆也趁机混上船。
眼见顾千帆有伤在身我便主动提议替他包扎,他颔首示意可以,小恩小惠换往后助我脱籍,实则大赚。
处理伤口时他竟昏厥而去,我不由腹诽:这什么活阎罗这点小伤都能疼晕,应该更名为活受罪才是。
顾赵氏因茶坊一事本对顾千帆有所忌惮,见他晕了这厢说道为何无端要招惹是非,我便解释因着顾千帆曾于杨府大火时救我性命,我才出手相助,她这才闭上话匣。
趁顾赵氏回到她的睡铺,我便翻看了顾千帆调查杨知远一事的奏报,再放回。
待顾千帆悠悠醒转后,我端着顾赵氏猪的粥予他,顾千帆询我为何相救,我纯真一笑,“杨大人助我前往东京与我有恩,又欣赏我的琵琶,顾指挥还调查杨大人被杀真相,说明顾指挥并非恶人,是好人。”
顾指挥摇首,“给你扎飞镖的好人?”
我天真无邪的笑容却染上几分无奈:“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样吧,毕竟这世道为了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千帆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远方喃喃道:“世道艰难,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确实如此……”
待他回神转头便问我:“前段时日杨府有名的琵琶圣手就是你吧?”
我款款行礼,端庄大方:“那是杨大人过誉了,小女宋引章见过顾指挥。”
顾千帆这才正眼打量我:“虽出身官伎,却也端方得体,看来教坊司训导得不错,比你那勾栏瓦舍卖弄风姿的盼儿姐好。”
聆之贬损顾赵氏我难矜憋笑,男人不过这幅德行,面儿上说不在意,实则心底在意得进,所谓好话不过是前世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到底打心眼里顾龟公犹是瞧不起贱籍出身罢了。
而我看不惯他这幅颐指气使的嘴脸,便回怼道。
“勾栏瓦舍如何,教坊司如何,只要玉壶冰心、至纯至净,恁他外物摧残,亦是清白如许、高洁昭然。”
顾龟公却不以为然,“你所言自有你的一番道理,可出身是无法人为更改的,被秦楼教房浸润亦是不争的事实,心灵再纯净亦难掩举止轻浮的卖弄之色,赵盼儿出身官宦,举止不似常人,但烟花巷柳犹令之难改姿态谄媚。”
“顾指挥定是出身不凡,所以何不食肉糜吧,才能颐指气使的去评判不幸落入贱籍的我等吧,难道落入风尘之地是我们自愿的么?!若我们不听从嬷嬷管事的安排去学艺去谄媚,招呼我们的是鞭打辱骂,是断食禁闭!这些,顾指挥难道就不曾听闻吗?”
当苦难不曾被关切,却成为讽刺的谈资,对我们而言如同炼狱!我自是愤懑回怼。
顾龟公被此番言论堵住,不由默然。
高贵品格与出身又有何牵系?我所奉信的,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而肉食者眼里并非如此,从良如何,还不是受勾栏瓦舍浸润过的。待人老珠黄,爱意不在,最后与琵琶行的悲剧又有和不同?
所以,男人是靠不住的,爱时奉若珍宝,厌时弃如敝履。自切结书之后我便深谙此理,我会靠自己的双手立足东京,让害我者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