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木泽以川

1、第一章

　　“沈澈。”
　　沈澈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转过身，被身后的东西惊得愣住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雕像，被玫瑰藤缠绕着，花藤上开出朵朵鲜红的花。
　　雕像是一座正在拉小提琴的造型，眉眼温柔，目光似乎停留在沈澈身上。
　　沈澈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的轻轻碰了碰。
　　这座雕像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管理员先生？”
　　琼小姐抱着一大摞书走过来，疑惑地看着雕像下的沈澈，“您在干什么？”
　　“我听见有人再叫我。”琼小姐四处看了看，“这儿除了我们没别人了啊。”
　　沈澈仰头看向雕像的脸，“这座雕像是什么时候放进系统的？”
　　“不知道，这个系统很久没开放过了，期间小姐修改了几次系统的代号，应该是那时候放进来的。”
　　沈澈抚摸着雕像，皱了皱眉。
　　他没见过这座雕像，他是系统管理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座雕像被放在了这个系统中。
　　琼小姐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她轻声提醒道:“管理员先生，我们不能在系统中待太久。”
　　沈澈回过神，收回了手，尽管疑惑，但也不得不和琼小姐一起离开。
　　被传送走前，沈澈忍不住又看向那座雕像，他猛地发现，雕像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很熟悉的微笑。

　　沈澈出现在椅子上，身前的桌子放着滴了血的纸张。
　　他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巧路桥余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一把搂住沈澈的脖子，“嘿哥们，一副守活寡的表情，怎么啦？”
　　沈澈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路桥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呀。”
　　沈澈想了想，果断推开他走了，“和你说了也没用。”
　　路桥余:“……”我可是程序员诶。
　　沈澈敲开一个房门，屋里很暗，桌上点了几支蜡烛，发出幽幽黄光。
　　一个抱着玩具小熊的女孩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和小熊说话。
　　这是…呃…沈澈意义上的“老板”。
　　“小姐，我来询问你一些事。”
　　小女孩抬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继续和自己的小熊玩耍。
　　沈澈摸到墙上的灯光开关，打开了灯，小女孩不满的看向他。
　　沈澈却熟视无睹，说:“我今天和琼小姐进系统找资料，发现第917号图书馆系统中多了一座雕像，那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小女孩跳下沙发，双手撑着桌子鼓起腮帮吹灭蜡烛，一开口就是小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是我放的，一个不听话的小东西，随手就放在了那儿。沈管理员有意见？”
　　沈澈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不敢，只是在系统里放东西应该经过管理员的审核，小姐并没有告诉我，这不合规矩。”
　　小女孩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下一秒，她瞬间出现在沈澈面前，“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嗯？”
　　“我听到…它叫了我的名字。”
　　小女孩笑着，身体慢慢浮了起来。两人的眼睛四目相对，“你敢质疑我？”
　　她的声音变成了尖锐的女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压迫。
　　“不，我只是提醒您。”沈澈直视着她的眼睛，在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沈管理员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事你少管，要是某天你真把我惹急了，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澈心中一动，没有再和她辩论，默默退出了房间。
　　沈澈来这里很久了，他记得自己是因为出了车祸才来到这里的。这儿很像一个收容所，所有死去人的灵魂都在这儿，他们每天只需要进系统，查bug，报告上级，等着那些可怜的人来闯关打怪升级。等进的系统达到一定数量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躯体。
　　系统类别有很多种，恐怖，温情，爆笑，抽到哪个进哪个。
　　沈澈一直在不停地进系统，他想回去，见一个人。

　　沈澈总觉得那座雕像很熟悉。
　　他回到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一把落了灰的小提琴。
　　这把小提琴在这里很久了，从沈澈搬到这间办公室就在这里，他问过别人，没人知道这把小提琴为什么在这儿。之后他也就没管了。
　　沈澈抚摸着琴弦，目光有些涣散。
　　他看向雾蒙蒙的窗外，决定再进一次917图书馆系统。
　　沈澈撕开食指上的创口贴，用两根手指将伤口捏开，滴了一滴血在白纸上。
　　“又进一次？”琼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的看着沈澈，目光中满是“你脑子有泡”的神情。
　　沈澈点点头，“有东西落在那儿了，别登记行不行？”
　　琼小姐还没开口说不行沈澈就拿了门禁卡就跑，丝毫没有想听她拒绝的意思。
　　琼小姐:……你脑子不会真有泡吧？

　　沈澈站在图书馆门前，看着漆黑一片的馆内，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他期待看到那朵朵玫瑰，期待看到那美丽的雕像。
　　沈澈用门禁卡刷开大门，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冷清的灯光照亮了一小部分地方，图书馆的地上散乱着各种图书，杂乱到下脚都很难。
　　沈澈绕过图书，重新站到了雕像面前。
　　它就这么站着，藤蔓上似乎又多了几朵鲜红的玫瑰，衬得雕像是那么动人心弦。
　　它的目光是有温度的。
　　看得沈澈全身发烫。
　　沈澈走上楼梯来到它面前，伸手揪了一朵花下来。花是香的。
　　“是你在叫我吗？”沈澈问，雕像没有回应他，只是身上发生了些许的微妙变化。他目光灼灼，似要把雕像看穿。
　　等了许久，沈澈都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应，他以为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转身准备离开。
　　正往前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拉住了，他转头，一条藤蔓正缠着他的手腕。
　　沈澈愣住了。
　　“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追上你了…”一道虚弱的男声传来，不断在图书馆内回荡。
　　“你是谁！”沈澈吼道，“你说清楚你是谁！”他的目光四处张望，想要找出这个人。
　　不过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手腕上原本扎人的藤蔓突然变得柔软，沈澈回过头，看到一个浑身伤口的憔悴的男人往下倒。
　　沈澈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
　　男人生得眉清目秀，嘴唇是病态的白色，浑身不住的颤抖。
　　沈澈抱着他，抬头发现那座巨大的雕像不见了，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藤。
　　直觉告诉沈澈，怀里的人不简单。
　　他抱起男人，决定将他带回去。
　　沈澈的听觉敏锐，听到了微小的滴答声。他立刻警惕起来。
　　他盯着暗处，缓缓皱起了眉。
　　那是一个很矮小的人影，慢慢朝这边走。
　　走到亮处，沈澈的呼吸一滞——她不是身材矮小，她是被打断了腿！
　　她只靠两只手爬行，披头散发，眼睛被针线缝着，右边嘴角裂开一个大口，正滴着血。
　　沈澈吞了口口水，把这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