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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街上撞见了娜娜丽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一耳就听出了我。
我一眼就认出她并不奇怪。这几年来，目不能视坐着轮椅的小姑娘形象早已在我脑海中浮现过千次万次，多的我看见椅子就会想到娜娜丽。但是她能听出我就蛮不可思议的，我7年前的声音现在在我耳边放出来的话，我自己都不会认得。
自从来到日本我就觉得迟早会撞见他们。虽然这次只见到了娜娜丽，但我知道娜娜丽好鲁鲁修就一定好，娜娜丽在阿什福德鲁鲁修一定也在阿什福德。
娜娜丽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忽略掉双眼和双腿的残疾，从外观上看来，她还是一样的温柔乖巧，惹人怜爱。娜娜丽从小就很讨人喜欢，其实很少会有人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虽然我们的注意力理所应当更加放在了鲁鲁修身上。
娜娜丽的确不如鲁鲁修这般锋芒毕露，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对她的了解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深。其实她有的时候会做出惊人的事情来。
记得很小的时候在一次庆典上，皇姐破例带我，娜娜丽跟卡琳去游乐园参加活动。差不多把所有游戏都玩遍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了还有一个□□打靶的游戏没玩。这个游戏中射中红气球可以得到一对兔子，射中蓝气球可以得到几盒糖果，射中黄气球则得到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
我想要鹦鹉，卡琳却热衷兔子。但是皇姐带的现金只够射一次了。而在这里支票是找不开的。
我跟卡琳为了各自想要的东西怒目而视。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谁也不肯妥协。皇姐听谁的都不是，使用暴力又舍不得，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她苦笑着叹气：“如果一枪能得到所有的东西就好了！”
这时候娜娜丽蹦蹦跳跳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说：“可以的哟。一枪射中店老板，所有的东西都得到了。”然后她把那支枪扛了起来。
然后我立刻觉得什么东西都不要也没关系，只要她住手。卡琳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皇姐则是木然的站在原地，她在战场上都没吓成这样过。
从此我开始觉得娜娜丽是不是真的温柔乖巧，还有待考究。
明明是假期鲁鲁修却不在家，他这段时间似乎外出很频繁。娜娜丽很熟练的招待我，拒绝咲世子的帮忙泡了给我的冰冻咖啡和给自己的水果茶。
娜娜丽：“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抢着当哥哥的新娘？还逼迫他当晚就做出决定呢。”
是啊，搞的他很头疼啊。
娜娜丽叹了口气：“结果，他当晚就不见了。”
是啊。我也没料到那混蛋竟会失踪大半年才回来。
娜娜丽笑了：“见势不对，立刻撤退，这不就是哥哥的风格吗？”她顿了顿，说：“尤菲姐姐，你不觉得这种做派，跟现在电视上出镜率最高的某人很像呢。”
“你是说ZERO？”
娜娜丽点了点头。
我嗅出了娜娜丽的意思。
“娜娜丽……你觉得鲁鲁修就是ZERO？”
“是的。”
其实我也有所察觉。从上任至日本距今为止只跟ZERO正面接触过一次，当时只觉得莫名熟悉，但是听娜娜丽这么一说，这种模糊的熟悉感逐渐清晰起来。可是娜娜丽的口气比我的认知肯定的多了。
“电视上ZERO一开口我就知道是哥哥。尤菲姐姐，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但是听出你的声音很容易呢。而我跟哥哥朝夕相处，他咳嗽一声我都知道是他。”
这点由不得我不信。其实后来通过娜娜丽同学的描述，娜娜丽可以听出教室里有几只苍蝇在飞。这是后话。
“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哥哥竟然是ZERO……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是哥哥把库洛维斯皇兄杀掉的。可是……”
“可是……？”
“做了一些调查，结果还是不能不相信啊。”
娜娜丽摸索着从手边掏出一张课程表递给我。正是阿什福德学校高中部的课表。
我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双休日部分被涂得通红，另外星期二，四，五的上色也很深，其他时间则淡的多。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在听新闻跟一些直播。每次黑色骑士团的开始打重要的战役了，或者有什么决策和通牒发布了，我就在那天做个记号……你看，记号大多都集中在某些时间里。”她继续说：“只怕不是巧合呢？那些日子，学校高中部刚好以副课为主。那些科目只要考试过关，不需要出勤率很高就可以通过。也就是那些天哥哥请假特别厉害，晚上也常常不回来。”
这不是推测，是断言了。
“实在是很花时间呀。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调查。”娜娜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我明白她的意思。娜娜丽目不能视，腿不能行，所以她的信息渠道必然受到很大的限制。她无法接触网络，无法进入图书馆查阅资料，无法阅读报刊杂志，无法单独行动。就连跟人聊天，也得是别人来到她身边，主动介入他人谈话的机会聊胜于无。
这种情况发生在如此聪明细腻的女孩身上，连我都觉得这个世界是黑白的。一个公主被剥夺了视物和行走的能力之后，被扔抹布一样的扔到其他国家当人质；而后，周围的环境还在持续的削减她理应得到的知识，阅历，思考范围。其实娜娜丽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比平常人更好的保护；但是布里塔尼亚的宗旨就是将“不健全的废物”舍弃。
想到这里，我觉得鲁鲁修是ZERO本人一点都不奇怪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让人恨不得砸了它的理由。我觉得我的日子过的不坏是因为我的腿和眼睛都好好的。
但是我觉得，鲁鲁修的战争倘若持续下去，我和许多人的腿和眼睛或者性命都可能会随时不保。所以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尤菲姐姐，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帮助哥哥。”
帮助？总不是帮助他击溃布里塔尼亚吧？开玩笑，其实就我的立场而言，闭嘴+装不知道已经是帮他天大的忙了……
思考被娜娜丽的声音打断：“就是制止哥哥，结束掉这场战争。”
既然是这个意思也不早说！……不过我有些奇怪，我以为娜娜丽的话是会支持鲁鲁修的。
假设一下最好的结果。鲁鲁修如果得胜，也许国家真会焕然一新，说不定娜娜丽这样的人待遇会好上很多。娜娜丽不想畅通无阻的进出有台阶的咖啡馆？不想即使一个人也能上街买面包？不想找个像鲁鲁修那样的美人谈恋爱？
娜娜丽很坦率的说：“我做梦都想。但是，我不希望看见哥哥后悔莫及，甚至后悔了还将错就错。而且再美的人如果在战争中变的缺胳膊少腿，也就不美了。”
“黑色骑士团才成立多久，娜娜丽就知道鲁鲁修会后悔？”
“……尤菲姐姐。如果为了救活两只鹦鹉，必须掐死一只鹦鹉，你做不做？”
“虽然可以救活更多鹦鹉……那被掐死的鹦鹉不是很冤枉？”
“这就对了。哥哥现在没觉得很冤枉，等他觉得了就会后悔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娜娜丽举的例子，很快就明白了。
“我会想办法阻止鲁鲁修的。这个阻止，只怕不是说服这么简单吧？”
“当然~说服能行我早就做了。从库洛维斯皇兄的事情开始，我就时不时的提醒他我不喜欢ZERO，然后我们就会开始争论ZERO做的对不对。”娜娜丽表情木然的把玩着被子：“结果你能想象到，跟哥哥辩论我们可从来没赢过。所以……”
我：“所以……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天使般的面孔上浮现出了笑容。“所以拜托你了，尤菲姐姐。务必以实力阻止他。有必要的话就粗暴一点。我想这样对哥哥也是有好处的。从各种意义上说。”
不知为何头皮有点发麻。
说起来虽然答应了但是该怎么做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那么不妨观察敌情，伺机而动吧。
真没想到，今天的偶然遇见竟然出了这么多想到的没想到的事情。
“不，不是偶然遇见的哦，尤菲姐姐。能等到你便装出门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其实为了见到你，我至少准备了两个月。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咲世子推着我追了三条街。”
……这孩子早就开始策划了吗。不愧是鲁鲁修的妹妹。嗯，更不愧不过是我的妹妹。
“本来只凭我自己，是很难捕捉到尤菲姐姐的行踪的。不过幸好妮娜学姐有好多的尤菲姐姐的照片，影像，访谈，还有作息时间表跟行程预定，喜欢的零食跟内衣款式，这样就帮了大忙了。”
一瞬间咖啡好像喝进了鼻子里。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直觉告诉我赶紧忘记比较好。
我接过娜娜丽递过的餐巾纸擦掉呛出来的咖啡，赶紧对她转移话题：“娜娜丽花了两个月找我，谈任何事情姐姐我都很难拒绝呢。”
“不是的。”娜娜丽忽然不笑了。“这不是全部来见你的原因。”她顿了顿，不是因为犹豫而是为了加重语气。“因为我想见你。这些年来，我跟哥哥——虽然哥哥一直不说，但是我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