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临》听山观澜

2、第 2 章

　　男人循着光穿越大半个城池，翻墙越院，随手取走了城中贵族的几件衣饰，不，应该说是他特意去翻找的。

　　毕竟他实际上很清楚弄出光的是什么人，有必要为初次见面搞好形象。

　　男人现如今穿着件米白色的绸质衬衫，领口随意的解开两粒扣子，外面披着好厚实一件黑色皮草，只是搭在肩膀上，反正他也不冷，衬衫下摆塞进黑裤子里，而裤子下摆则塞进一双棕色的马靴里，打扮的挺像个人样。

　　只不过一头灰白色的卷曲长发还是乱糟糟的。

　　站在城墙下看着头顶的天空忽明忽暗。

　　他手脚并用尝试着爬起了墙，但不过一会儿他就忽然领悟，松开双手站了起来，如同走上平地一般，垂直地走上了城墙。

　　原来还可以这样走啊。

　　男人边搜索着晦涩的记忆，一边小心的双手扒在城头翻了过去。

　　墙外局势十分明朗。

　　紧挨着城墙，被城外流民所修建起的窝棚，大约有几百人，这些人还未被允许入城。

　　也有可能，他们永远不会被允许入城。

　　这全都要看城主的意思了。

　　而北地的城主们也不都是欢迎流民的。

　　如果运气不好，便要向这般……

　　哦，说错了，这还是运气好的。

　　不允许入城的城主们，一般连流民们依靠城墙修建居住地也是不允许的。

　　而迷失在外面的荒野雪原上。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不眠不休走上三天三夜找到另一座城池，且不怕夜晚连绵不绝的深渊魔物的。

　　回到当下。

　　情况就是这个小小的聚集点，应该是匆忙建立，收集来的石块木板，连同他们本身所带的物品，所筑起的简陋窝棚，却并不足以容忍这数百人栖身，于是乎，他们应是扩大了修建范围，但是却使有一面墙，没有东西可以遮盖了。

　　在那面墙外面，那两个持剑站立的人身后。

　　男人看见了数具平民尸体。

　　而在那两个人身前，是前赴后继的深渊魔物。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两个人手里拿的剑，发的光太明显，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多深渊魔物扑过来。

　　但是，那浓浓的光明神术的气息，却也是深渊魔物的最强克星。

　　不发光的光明神术不是好光明神术？

　　现场就好像是打开罩子的灯火吸引着无数飞蛾来扑火一样。

　　那两人背对而立，一刀一片。

　　却正是那冲天而起的光芒一明一暗闪烁着的原因。

　　至于这两人，也不必猜测，正是男人日间所见那两人。

　　彼时，那女人还抱着一个小臂长的木盒子，现如今不知放在哪里。

　　“真是令人厌恶的气息！”

　　男人边感叹着边在脑海中翻腾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明明与神术师没有任何仇恨。

　　况且如果是要拯救城外的流民的话，他也很想帮一把手。

　　但是，一看到那发着光明的两把剑，他就怂了……

　　光明神术对他的克制还是太大了。

　　特别是那个金白色头发的随从手中那把赤红色的剑，带着火焰的气息，更是明晃晃的让人心悸。

　　一夜过后，相安无事。

　　男人从清晨浓重的霜露中睁开眼睛，自城墙上站了出来，随手把结满白霜的乱发往后一拨，男人坐在城墙上，单手撑着腮，灰色眸子垂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之前似乎年轻了一些的两个家伙接受剩余流民的感谢。

　　但是他在这城墙上听着。

　　那感谢翻来覆去却是希望这两个人能一直在这里呆着，最好明晚也在。

　　明明只是在诉说自己可怜一般，可话音一转，却是没有他们二人，他们明天可怎么办啊？

　　明明说的很动心动情，可是却掩盖不了私心。

　　人人都有私心。

　　明明已保了他们一晚，已至白日，却不想着自谋生路，反还在祈求人家的可怜与施舍。

　　看来死掉的人也死的不冤嘛。

　　男人摇摇头。

　　为什么要想这些……

　　自己明明不是也想帮助他们的吗。

　　也许在自己封印的上百年记忆中，早已经明白这些人是不值得帮忙了。

　　心中忽然有个声音这么说。

　　唉，想这些干嘛！

　　男人忽然一翻身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于是那本来极远的嘈杂声音一下子就切实入耳。

　　“美丽的小姐哎！可怜可怜我们吧，没了你们，我们明天肯定会死的！”流民们围绕在他们两人身前，密密麻麻不许他们离去，其中一名靠前的老人呼喊的尤为大声。

　　“不行，我们真的有事。”那位金色长发的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又面向老人艰难的摇摇头。

　　是为了这个世界，是关系到世界存亡的事。

　　男人几乎能想象到这女子心中在想什么。

　　他们就是命运的拐点啊，只是不知道能决定命运的到底是这两个人呢，还是他们之前拿着的那件物品？

　　“别纠缠他们两位了，我留下来保护你们！”

　　男人见自己跳下来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逐笑嘻嘻地大声呼喊道。

　　他胡乱的拨开人群，走到那位小姐跟前。

　　“你们从这里离开，这里交给我！”他自信的说道。

　　“那就多谢了！”女孩的声音中性中带有几丝柔美，美丽的海蓝色眼睛注视着男人，点头致谢。

　　然后与同伴匆匆穿过刚才男人走过来挤出的缺口，然后向东走得飞快。

　　一眨眼两人就不见了。

　　男人伸手捂着胸口，笑着道：“啊，我被击中了心脏！我的小甜心，你可真美！”

　　“喂！你把他们放走了，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

　　“老爷啊！你说要保护我们的，你可一定不能走啊！”

　　“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我们不能再没有您啊！”

　　“……”

　　男人被人围住，但他一点也不恼。

　　他再次使用了那个魔法，就像他之前让人群分开一样，再次让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很简单的控制魔法不是？看，这不都安静了下来了吗？

　　哎！好想杀光他们怎么办？

　　男人突然停下往外走的步伐，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安静非常的人群。

　　男人皱起眉头。刚刚，那是我的想法吗？我怎么会这么想……

　　男人抬头看向那简陋的窝棚内部，几颗小小的脑袋瓜从门边探出头来，那没有的一面墙边就算做门吧……

　　这些大人们终究是把孩子留在了最里面。

　　应该还不算无药可救吧？

　　男人：“好了，听我说！现在你们全都跟我去那边荒原伐木！今天白天必须把这面墙补起来！要不然你们今晚上就等死吧！我可不会来救你们！”

　　傍晚，男人谢绝那些人的挽留，独自一人又翻回了城内，趁着天黑偷了一袋金币，然后坐在城头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跟上那两个人。

　　明明就是准备了钱，要跟上他们两个。

　　但事到临头，他却犹豫。

　　要不要插手这关于世界未来的事情。

　　算了。

　　天下大势在那里，就算不特意参与，又哪里躲得过呢？

　　既然如此，不去了！

　　男人转身又跳下了城头。

　　先去找点酒菜吃吧。

　　……

　　城中别过，该遇到的人总会再次遇到。

　　且说另外二人。

　　他们翻山越岭，专挑小路走。

　　在茫茫群山中盘亘1个多月，终于靠着一丝飘渺的方向感走了出来。

　　“萨亚，别过去了，我们直接从这边走吧。”

　　眼看着浅金色长发的同伴，目光看向远处人类的城镇，一直走在他身后默默无言的男人，不由的出声提醒他。

　　萨亚转头看向男人，柔柔地道：“安提，你这样说话，是又担心我去救人，今天又走不了了吗？”

　　男人皱了皱眉：“我确实有这个考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身上的责任才是最重的，”

　　萨亚蹙眉：“可，那里也有很多人都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就好像那次一样，你知道的，如果我们没有去，他们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我们不快点赶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那不是你我能承受的罪责。”

　　“可是那些美丽的生灵们，难道他们就该死吗！”萨亚瞪大了眼睛喊道。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安提声音沉重。

　　“这都是神的错！”萨亚咬牙切齿地说。

　　“别说这话。”安提冷肃着脸：“神不是你能妄加评论的！”

　　“可祂们都已经死了！”萨亚冲动的说道。

　　“闭嘴！”安提喊道。

　　萨亚海蓝色的眼睛美目盈泪，而安提只是冷冰冰的盯着他。

　　许久，萨亚低下头去。

　　“希望这一次您不要再让我失望。”他颤抖着双手，在胸前合十祈祷。

　　“我再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安提冷着脸：“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我就说让安德鲁和我来吧。”

　　萨亚嗤笑一声：“连你也开始抱怨了吗？还以为你有多冷静呢！呵……”

　　二人对立默默无言，萨亚也不再笑了。

　　“走吧。”许久，不知谁低叹一声，二人再次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