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实》钥药

2、任职

　　汽车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紧接着是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一个男生倒在车前的血泊中。
　　南宫恙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他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受不到心中的情绪，只是觉得若是就这么死了，多少有点……丢人……
　　男生被台上担架送往医院。

　　医院里，“手术中”的灯牌一直亮着。南宫虔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赵菁则坐在长椅上抽泣。
　　良久，灯牌终于熄灭了，一个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来，南宫虔和赵菁立刻围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啊？”南宫虔焦急地问。
　　“这个……我想想该怎么跟你们说啊……”医生开始在心中组织语言，一抬头就对上了赵菁通红的双眼，眼看她又快哭出来了，医生有点无奈:“诶，您先别哭…你们儿子呢，伤挺重的，手术虽然完成了，但脑部有些损伤是救不回来的。幸运的话呢，昏迷个几年就差不多能醒，不幸的话……”
　　“不幸就怎样？”赵菁带着鼻音问。
　　“不幸……不幸……”医生有点不忍心，“就……变成植物人……”
　　话音刚落，赵菁就倒在南宫虔怀里晕了过去。
　　南宫恙躺在病床上，他听见了医生与爸妈的谈话，听见了妈妈晕倒时爸爸的焦急，听见了爸爸一遍遍的哀求医生救救他。
　　植物人吗？那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南宫恙有点无奈，想着他这一生也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活得太顺利了点:长得帅，成绩好，才艺多，风头鼎盛，万人追捧。哪知第一个大浪就打翻了他的小船，只能听天由命了。
　　也不知道在病床上躺了多久，南宫恙时常听到母亲坐在床边哭泣，也时常听到父亲对他讲他儿时的趣事。他很心疼爸妈，但却无能为力。不过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他已经昏迷了，意识却如此清晰？而且为什么……自己的意识好像在脱离这副躯体？

　　这天，南宫恙睁开眼，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出神……不对，他为什么能睁开眼睛？
　　南宫恙猛地坐起来。
　　我这是……醒了？
　　南宫恙有点激动，他下了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完全没有要睁开的意思。而他现在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我去你妈的，白高兴一场。
　　这时，两位护士推门进来了。南宫恙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躲一下，恍然想起正常人按理来说应该是看不到他的，便也没有动作。
　　两位护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他，记录了一下基本状况。其中一个护士叹了口气。
　　“唉，第128天了，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受这种苦，挺可怜的。”
　　“是啊，这孩子父母也怪可怜的，每天为了他奔波，请了很多外国专家都没用，现在看相貌要比真实年龄老了不少。”
　　“可不是，据说前些天这孩子的妈妈还累倒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两位护士边说边走出了病房。南宫恙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真的……没有办法醒来了吗？
　　南宫恙离开了医院，打算去街上散散心，顺便看看这半年里这个城市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去逛了逛商场，里面有很多游戏机。他有点手痒，但他不敢去玩。如果是别人看到一台游戏机自己在打游戏，估计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逛着逛着，南宫恙又逛回了医院。他刚打开病房的门，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病床前。听到开门声，那个男人便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
　　“南宫恙是吧？”男人开口道，“你可让我们好找。”
　　南宫恙愣愣地站在门口 。
　　男人又问:“你一个刚从身体里出来的魂，没事乱跑什么？”
　　“你为什么能看得到我？”南宫恙故作镇定地说。
　　“看得到你还需要为什么吗？”男人走过来，把南宫恙拉进来，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岚晞，来自摆渡府。”陆岚晞边翻看手里的文件边说。
　　“摆杜甫？我还摆李白呢。”
　　陆岚晞扶额，有点无语。他总觉得这孩子是故意的。
　　“你想不想真正苏醒？”陆岚晞开始切入主题。
　　南宫恙看着他，半信半疑:“你……有办法？”
　　“办法肯定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就看你愿不愿意。”陆岚晞将手中的文件和笔递到南宫恙面前，“只要你签了这份合……”
　　没等他说完，南宫恙就从他手中抢走文件，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你……”陆岚晞更无语了，“你好歹先看看合同要求再考虑考虑吧……”
　　“……好像也是。”一瞬间，南宫恙感觉自己蠢到了极点，“现在看还来得及吗？”
　　“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陆岚晞说，“只要你不后悔。”
　　南宫恙翻了翻合同，合同的大致内容就是让他从苏醒后开始当摆渡府的……灵魂摆渡人？
　　还他妈终身有效？？？
　　这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看完了吗？”陆岚晞从石化的南宫恙手中拿走合同，“后悔吗？”
　　“说实话吗？”
　　“你觉得我想听假话吗？”
　　“多少有点。”南宫恙说，“那是不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成为摆渡人又不是卖身。”陆岚晞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考虑到你目前还在读书，我们头儿打算等你上完大学，文化素养高一点了，再认命你为正式的摆渡人。”
　　“这鬼工作还要文化素养？而且合同上不是写着……”
　　“合同的意思是说你苏醒后就要开始接活儿了，只不过没有正式摆渡人的活儿那么多，到时候还会根据你接活的多少和完成度发工资，了解？”
　　“了解……可我怎么醒来呢？”
　　“这就满足你。”陆岚晞一挥手，南宫恙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南宫恙动了动手指，赵菁都怀疑是自己累出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再一抬眼，就对上了南宫恙睁开的眼睛。
　　“你醒了吗？儿子？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赵菁的眼眶又红了。
　　“不是在做梦。”南宫恙扯了扯嘴角，“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妈，我醒了。”
　　醒是醒了，但是生活可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