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守则》远川岱

3、第三章

　　斯比亚城的清晨依旧松软，面包的麦香味弥漫在空中，即使查尔德刚吃过早餐，仍是没骨气的感觉到一丝饥饿侵蚀着他的肠胃。
　　这是他在上学路上每天都能闻到的，令人舒适的味道。这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童年。从家门口的树下一直到学校前的小路，商店柜台里陈列的新鲜出炉的面包和刚挤下的牛奶总会勾起他的馋虫。
　　查尔德在路上伸了个懒腰，因为睡了一晚而僵硬的四肢因为这个动作舒展开来，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因为西装店并不远，他和父亲决定带着B-327一起走过去。
　　转过一条小巷，一家不起眼的店面出现在他眼前。这是查尔德第一次和父亲来到这里，以前负责定制西装的是格兰杰叔叔。他是父亲最信任的属下，很多东西都交由他来负责。
　　克里森熟练的推门而进。查尔德随着父亲推门的手看到一位瘦弱的、面相和蔼的白发老人戴带着黑框眼镜踩着缝纫机缝着一块暗色布料。
　　他一丝不苟的转动着那块布料，缝纫机高速移动，在布料上印下漂亮的针脚。
　　查尔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缝纫机。上一次还是在历史课本里。
　　“请稍等。”
　　老人的嗓音和他的面容有些割裂感，那是粗犷且洪亮的声音，令他想到森林里的棕熊。
　　于是克里森拉着查尔德坐在了门口放置的皮质沙发上，柔软的坐垫让他完全放松了下来。
　　B-327则站立在一旁，像尊不动的雕像。
　　缝纫机仍嗡嗡的响着，查尔德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让他昏昏欲睡起来。
　　身上多了件外套，即使他困的神志不清，仍然能闻到上面令人安心的父亲的味道，包裹着他的鼻腔和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轻轻拍醒。B-327漂亮的蓝眼睛出现在他眼前，查尔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礼，瞬间清醒过来。
　　父亲就站在不远处，同老人愉快的攀谈着。
　　查尔德将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走到父亲身边。克里森熟络的拍了拍他的头，介绍到：“这就是我的孩子，他叫查尔德。这是理德先生。”
　　“您好。”查尔德乖顺的打着招呼。
　　“哦，你好啊，孩子。希望刚才的等待不是太无聊。”他走到旁边的人体模特处，那里都是剪裁好的西装，整齐的被穿戴整齐，“我和你的父亲是老相识了。”
　　说着，他摸了摸上好的布料，接着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皮尺来，朝B-327招了招手。
　　“这就是你的新家人吗，他看起来不错。”
　　理德先生捋了捋B-327肩膀处的衣褶，让他平整起来，接着按照流程记录了他的身体数据。
　　“查尔德，说出你的想法。”
　　查尔德陷入了沉思。他想B-327应当很适合亮色，但他很纠结，自己对西装一窍不通。
　　“没关系，你只要说出你的想法，实现它是理德的事。”
　　父亲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理德先生赞许的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我想他应该很适合漂亮的浅蓝色。再加上些白色条纹？我不确定。B-327的身材应该穿什么都不差。”
　　“父亲，可以给他买上两身吗。他总要有换洗的衣服穿。”
　　得到了克里森的肯定，查尔德才继续道：“那么另一身就弄成墨绿色好了。要有些暗纹，不用太夸张。理德先生，辛苦你了。我不太懂布料和搭配，剩下的就交给父亲了。”
　　“那么我带B-327出去买些常服，下午两点我来这里找您。”
　　出了西装店，查尔德才发觉已经正午了。太阳正好打在正中间，让他的影子变得极短。
　　“好吧，B-327，我们先去填饱肚子，你想吃什么？哦，我忘了你不会思考。给个参考也行。”
　　“披萨或意面？要给克里森带一份吗？”
　　“不用，他估计会跟理德先生一起吃。”查尔德稍微思索了一下，接着闻到了意面香醇的味道。
　　“好，那我们去那家吃意面。”
　　满足了食欲后，查尔德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标。于是他花了一个小时为身边勤勤恳恳的仿生人买了一套居家服和两套常服，当然，刷的是父亲的卡。然后，拐到了与西装店相反的方向。
　　克里森是肯德里斯家族的首领。那是黑手党中三个帮派之首。即使他极力掩盖自己的身份，查尔德也在和父亲的朝夕相处中找到了端倪，从而发现了父亲的秘密。
　　正因为他的身份，母亲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车祸。
　　查尔德对父亲的行径并不在意，甚至帮他保守好了这个秘密，以便他的慈父形象不被破坏。但时间久了，查尔德也对父亲所瞎管的家族产生了兴趣——毕竟父亲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他一直在等待父亲亲自开口，当然也在暗中用了些手段探查克里森隐秘的世界。
　　拜克里森所赐，他聪明的头脑一滴不落的遗传到了查尔德身上，使查尔德在他的帮派里如鱼得水，甚至学到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接触的基础防身术和枪法，即使他现在打的并不算优秀。
　　他进入肯德里斯花了不少力气，好在结果是让人如意的。但他并无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动土的想法，像一切冲动的年轻人一样，查尔德只是因为新奇所以去探索。
　　他猜想父亲应该知道他的所做的一切，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这是查尔德和克里森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它令彼此的血脉有了更深的联系。
　　在不知拐了几个街头后，查尔德终于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废弃仓库，连同这条街道也是废弃的，鲜少有人经过，这是查尔德耗费了数月时间找到的秘密基地。
　　他的枪支弹药，以及在肯德里斯家族里顺来的一些非法药品全部放置在这里，身为黑手党的儿子，他时刻拥有面对危险的觉悟。
　　决不能重拾母亲的下场。
　　每个周末他都会到这里练习他的枪法，从一开始的不断脱靶到现在，查尔德已经可以打中五十米开外的瓶盖了。
　　可这还不够，他的近身搏斗术十分差劲，也许跟他的体质有关——他是早产儿，这迫使他的体能一开始就不如大多数健康的孩子。
　　因此，查尔德一边耗费比他人多两倍的时间段练体能，一边研究他的“小发明”。
　　例如改造过的更轻便的枪支、用零件组装的用来探测的飞蝇，一些完全没用但美观的各种动物摆件等。
　　当然还有他的最爱——桌子上的一只宝石钻戒。
　　沙弗莱宝石闪着它独特的绿光，被铂金包裹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只戒指是母亲的遗物，被查尔德改造成了小型暗器，在必要时用来自保。
　　他盯着宝石上闪烁的绿光，缓慢的戴到自己的食指上，而后熟练的拿起枪，对准十米外墙上的靶子，肌肉记忆使他在瞬间打开保险，上膛，扣下扳机。
　　正中红心。
　　这里所有的枪都是消过音的，因此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他忘了这次自己带上了新来的仿生人，在看到枪支的一瞬间，B-327触发了身体里的某种警告系统，连手腕上的光环都不断闪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