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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chapter219 ...

  •   想回去,想回到她的身边去。重姿的内心呐喊着,悲伤的情愫快要让她哭得背过气。她束手无策地重看着每一封与余水君的信件,想要找出舅妈为何过世的蛛丝马迹,最后只是沉沦在更加悲痛的境地。
      日军控制了所有的水路和路陆,就连商会都会经常被找茬。他们宣称着野口的失踪,定是有人在作怪,不断搜查所有的信件和货物,搅得人心惶惶。
      即使得到不少的人证物证,证实野口确实携款潜逃,有人曾在车站见过他的身影的事,通通都被认为是一派胡言。
      虽在金雁飞和寒月庇护下,重姿等人没有被盘查过,但他们派来不断施威的次数,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明面上是要他们配合找出野口的藏身之处,实则是要商会乖乖上供好处,让他们插手商会事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面对着这群自诩胜利的疯子,金雁飞能够保持住原状就很辛苦了。若是公然要出这座城,那就有了由头来让商会不得不俯首称臣。
      哭了许久的她,按时间的顺序把信件整理好了,噙着泪做完了最后的一份合同,起身就往金雁飞的办公室里送。
      余水君突然过世的消息,金雁飞亦是得到了消息。他深知重姿有多么迫切地想要回去处理后事,可他不能把所有人努力这么久的防线付诸东流。
      “对不起。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我都愿意去试试。”金雁飞不敢看她已经红肿的双眼,接过合同的手有些颤抖:“我和寒月都会很难办的。”
      重姿恍惚地站了好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明天可以让我休息一天吗?”
      “我让薇绮陪陪你吧!”想到女人间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兴许能够排解她一部分的悲伤。
      金雁飞边说边欲去拨弄办公桌上的电话时,重姿出言打断了他:“你就让她安心养胎吧!我自己会调节的,不劳您费心了。”
      大街上好似很热闹,重姿浑浑噩噩地走在人群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冷不丁地想起来,余水君是余府的孩子,那么舅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是不是还在呢?
      她像是抓住余水君还活着的一丝幻影,迫切地需要看看余水君曾居住过的地方。
      人群中传来唤她的声音,她浑然不觉地张望着街上的牌子,余府曾经会在哪个地方呢?舅妈小时候是怎样的孩子呢?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关于余水君的音容笑貌一股脑地冒出来,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重姿,我喊了你好几遍。你这是。。。。怎么了?”贺知理站在她的面前,见到她脸色苍白,双眼布满红血丝的混沌状态,惊得怔住了。
      贺彦同舅妈他们是旧识,肯定是知道余府在哪里的。重姿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你爹是不是知道余府在哪?我舅妈余水君的家在那里!”
      “重大小姐,你这样有点失礼。”贺知理身后,走过来一个面貌文静的女人,她的手温暖地移开重姿停留在贺知理胳膊上的手,再次提醒着:“这可是在大街上。”
      重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歉之后游魂一般地回了家。
      她怎么会这么傻,问寒月不是更好吗?怎么会慌不择路跑去找贺知理搭话了。她晕乎乎地踏进院子,脚一软地跌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那晚余水君同她说了许多话,解了她的心结,包容着她的敏感和脆弱。她们相互依偎着,仰头看向黑黢黢的天空时,余水君还说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
      “明天我带你去老先生那里好不好?”南放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道:“比起其他人,我想他更知道舅妈更多的事。”
      重姿点着头,对着门外站成一排的几个人道:“阿放,你告诉她们我没事,让她们早点休息吧!”
      占喜儿不放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抱歉地对南放说:“要不是家里那群孩子要照顾,我今晚会留下来的。”
      “二娘,你照顾那群孩子都消瘦很多了,要多注意身体。”南放说完看向桃桃:“今天我做了很多包子,你能帮我给二娘装一些回去吗?”
      桃桃主动拉着占喜儿的手:“夫人,我和你一块过去吧!不仅包子要带过去,姑爷还带了很多鞋子给他们。”
      白果抹着泪什么话都说出来,南放却侧身让她进去:“三娘,你今晚陪着她好吗?”
      “你呢?”她被这个突然的任务震惊不已:“你不在家休息吗?”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重姿听到了。
      南放知晓她已经看穿自己的想法,连忙竖起手指在唇边:“三娘,我总得想想办法的。”
      夜深了,重姿感觉自己醒了过来。坐起身看到卧室的摆设时,她意识到这是在梦中。这是在方府的家里,舅妈也在这里。
      她来不及穿鞋地下了床,急匆匆地往余水君的屋子跑去。走廊上传来她赤足吧嗒吧嗒的声响,然后她看到了靠在廊檐下看夜空的余水君。
      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余水君指了指夜空,示意她去看。重姿顺着她的方向抬头看去,一轮硕大又明亮的圆月挂在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药房里飘散着中药的清香,老先生坐在里间昏昏欲睡之际,重姿的到来让他清醒了过来。
      “对不住了大小姐,人年纪大了就犯困。”老先生欲起身相迎时,被重姿制止了:“您别起来,坐着就行。”
      关于余水君的过世,老先生坦诚相告:“余小姐从十三岁起就是药铺的常客,那时她还懵懂,什么话都同我说。”
      重姿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咯得眼窝酸胀地疼。老先生拉开一旁的抽屉,递给她一个小药包:“在眼睛周围滚一滚,会舒服许多的。”
      随着老先生的娓娓道来,余水君的过往被铺在了重姿的面前。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孩,从尚不知世事的直白率真,到因他人嘲讽学会察言观色而变得卑微怯懦。
      “她从发现自己的天赋到被毁掉这种天赋,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老先生眼含热泪:“我还记得她随手在纸上的勾勒,她那时还很快乐。”
      “即使那时所有人都在中伤她,瞧不起她,她都因为自己能够画出这些画而开心。”
      “她说那是活着的自己。”
      “有一天画死了,她也死了。”
      老先生的手摸向早已凉透的茶杯,长叹一口气地松了手:“我并不觉得她的离开是痛苦的,或许是她找回了自己。”
      “那孩子一直过得很苦。有时候看到她脏兮兮地拽着刷马桶的钱,从药铺跑过时,我都忍不住流泪。”
      “她总是笑着的。我以为她的笑脸是天生的,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笑了。”老先生用手捂住脸,冲着重姿摆着手,已经哽咽地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那孩子那么乖,我看着她从这么高,到这么高。”
      老先生的手比划着一个孩子的成长,而那个孩子已经死去了。
      嗯,余水君已经死去了,带着她曾经的苦难一起死去了。梦中的那轮明月,陨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娘?”送重姿过来的白果,此时并不在药铺内。阿荣包裹着客人的药材,听到重姿从里间出来寻找她,连忙接着话茬:“她送你进去后,就神色匆匆出去了。”
      “她有说她去做什么吗?”重姿一边用药包敷着眼睛一边问着。她同老先生聊了一个上午,白果有什么事要忙这么久呢?
      是占喜儿那边需要帮忙吗?那她是不是直接回重府帮忙比较好?
      “姿儿!”白果的声音喝得她吓了一跳,她移下药包时,映入眼帘的是白果惊魂未定的面孔。
      “三娘,你怎么了?”她的问候让白果连连退后着,白果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通行证塞给她:“快点走!去看你舅妈最后一面。”
      重姿盯着那张通行证,目光幽深地直勾勾移到了白果的脸上:“这是哪里来的?”
      “我捡到的。”白果慌不择言说完,又自觉离谱地改了口:“小南找人办的,是假的。但是我们跟查验的人通了气,所以你要赶紧走。”
      两股沉重的力道压在白果的肩膀上,她努力平稳着呼吸,想起南放被带走时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没事的。”
      “真的。是真的!”白果气息乱了,被带走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她昨晚就不该同意南放的提议的。
      白果抬起手掌自打着耳光,虚得站不住往地上滑:“是我没用了,我扯不了这个谎。小南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要换这一张通行证。”
      “后来他们给了,但是小南必须被带走调查。”白果彻底跌坐在地上,如同失心疯一般捶打着自己:“我错了,我不该听小南的话。”
      重姿愣愣地看着白果手中的通行证落到了地上,记忆好似潮水一般复苏了。
      姿儿,你看这天上并没有月亮,还黑黢黢的。即使有月亮,即使月亮离我们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又怎么样?
      它听不到你,感受不到你,就像你牵挂在千里之外的人,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而在你眼前的人,才是能看到你听到你,给你回应的人。不要总看到虚无缥缈的天上月,你要看看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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