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于泽he

14、下意识的不舍，疲惫的精神

　　阮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的文件

　　他的眼底青黑一片，看得出来他已经连轴熬了好几天了

　　三天前，他们在双“S”大楼的顶层发现了五十多具尸体，初步推测皆为“黑铃”一人所为

　　看着微微发着光亮的电脑屏幕，阮槿怎么也想不明白

　　采证组已经将那些人的死因查出来了，煤气中毒

　　那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选在这么一个时间？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阮槿双眼已经熬得通红，可这么大的案件却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但是隐隐中就是感觉他不能放着这件事情不管

　　不能放着肖悠不管

　　他闭了闭眼，再一次灌了一口咖啡下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叮——”

　　阮槿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看向手机，本以为是队员或者上头给他发的消息，结果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匿名账号

　　见此，他立刻皱紧眉头，抓过手机，立刻开机

　　【别熬了，休息一会儿吧】

　　【阮小队长，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乖，快去休息】

　　阮槿看着对面发来的两句话，倒是没有感到背后发凉，他猜的出来，肖悠早就可以做到黑进警局的监控中不被发现了，再加上对方也没有发什么很过分的话语

　　他回了过去

　　-你为什么这么做？

　　对面安静了许久，又发来一条消息

　　【嗯——可能因为我有病吧~】

　　“......”

　　阮槿一时有些无语，看着那个号码沉默了一小会儿，拿起笔将这串匿名号码抄了下来

　　【没用的阮小队长，你们搜查不到我的】

　　阮槿看到他的这句话握笔的手瞬间顿住，缓缓叹了口气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会抓你的

　　【嗯哼，可惜我可不相信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这可是我的生存准则呢】

　　阮槿双手轻握，心中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即便上头接受了他的存在，但肖悠毕竟还是一个手上沾了人名的疯子，几乎没有人愿意会愿意与他正面相处

　　【好啦，听话小队长，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消息我会亲口告诉你的，别这么辛苦，我都心疼了】

　　阮槿沉默地看着手机中的话语，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但是却不清楚这些情绪是什么，便也只能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许久之后，似乎是对方发现了他一直不动的动作，便又发了消息过来

　　【小队长？还在发呆？快去休息，再不休息我就去你们警局把你掳走关起来让你好好休息】

　　刚发出来，不到三秒钟，就被撤回了

　　可惜阮槿已经看见了

　　石头砸进了水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阮槿下意识转头望向他办公室内唯一的摄像头，直直地盯着，内心的情绪有杂乱

　　【咳，刚刚是打错字了，我的意思是，呃，反正就是快点去休息】

　　手机传来消息的声音，但是阮槿依旧看着摄像头，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那我还是先同意一下吧，不然到时候你可能会被我的手下追杀

　　消息那头，肖悠坐在空荡荡的别墅中，微睁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一时间竟然激动地有些发抖

　　【你……没开玩笑？】

　　阮槿见状再一次思考了一下利弊

　　-不可以在我正在办案的时候

　　【…………】

　　【好】

　　对方说完好后，阮槿就发现自己的消息发不出去了，于也只能作罢，留下了一句没有发送成功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不过，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上头都不追究，那他还纠结什么呢

　　阮槿叹了口气，甩了甩因为疲倦而微微钝痛的脑袋，放倒了工作椅，将它充作小床，又拉过柜子里塞的毯子，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

　　信息对面，肖悠正坐在别墅的露天阳台上，因为还没有装修完善，所以他便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也无所谓灰尘弄脏自己的衣物

　　风里那股咸腥的气味并不好闻，至少对于肖悠来说，那个味道让他有些抗拒，但他喜欢听风的声音，就像有谁在耳边窃窃私语，令人感到没有那么孤单

　　肖悠单手举着手机，手臂依靠在支起来的腿弯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屏幕内冰冷的文字

　　“阮小队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滑动，手机界面上赫然是阮槿视角的聊天界面，那句没能发送成功的话也被他看在眼里

　　理由吗……

　　肖悠挠了挠后脑勺，心中轻轻道了句

　　因为看到你在刺杀名单上，好生气……

　　肖悠抬起头，看着难得璀璨的夜空，有些失神

　　阮小队长，是你自己说的，所以，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着，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三年前那个少年的纯朴模样

　　干净，又朝气蓬勃

　　就像一颗太阳，温暖着周边的所有人

　　肖悠看着远处的天海交界线，星星一颗接着一颗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晨起的太阳带着条条金色绸缎，从海升起

　　那么闪耀，那么温暖

　　青年就这么含笑看着远方

　　看着太阳的来临

　　*

　　一年后

　　“阮队，这是上次案件的报告”

　　阮槿点点头，接过了报告，随口问道，“近期的案子是不是有些频繁？”

　　他低下头翻了翻手边的资料，虽然像“黑铃”那样麻烦的大案件没有，但是一些不好言说的小案件却比往年多了许多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元安运也点了点头，“虽然这么承认让人很不爽，但‘黑铃’的存在的确是能震慑有些罪犯啊...”

　　阮槿闻言，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安运，这不是什么不爽的事，这是事实”

　　虽然这么说，但阮槿语气中却没有很实质的责备，毕竟少有人能坦然接受“黑铃”的存在，再怎么说他的手段都有些残忍

　　元安运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但也没说什么

　　唉...没法吐槽真令人痛苦啊...

　　“嗯？”

　　就在元安运疯狂腹诽的时候，阮槿忽然出了声

　　“怎么了队长？”

　　见阮槿有些疑惑地皱眉看着手里的照片，元安运也将脑袋凑过去，想看看照片上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可是他盯着那张照片盯了两分钟，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瞄着仍旧皱着眉观察的阮槿，问道：“队长，这照片是哪里不对？”

　　阮槿没有回答他，只是仍旧看着资料上打印着的照片

　　准确来说，不是这张照片，而是照片右侧，一个被裁掉半截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阮槿的直觉就是认为这个背影...是他

　　“安运，这个是监控照片吗？”阮槿问道

　　元安运有些不知所云，但依旧第一时间回答：“是的队长，这是昨天我们从监控室调过来的”

　　阮槿听完元安运的话后便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照片中的背影，开口道：“把这张照片前后10分钟的视频调给我，我有个事情想确认一下”

　　说完，他就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元安运

　　“其他的我都看过了，整理的不错，一会儿直接让小屠传给路队就行”

　　“好嘞，我这就去！”元安运笑了一下，转身往屠涵伊的方向小跑过去，阮槿甚至仿佛看见了这小子屁股后面狂甩的狗尾巴

　　还是短的那种

　　反应过来自己的想象后，阮槿立刻闭上眼，让脑海中的画面消散，这时的他嘴角挂着亲和的笑容，压了压被元安运那副样子逗笑的心情，开始思考起肖悠的用意

　　一年了，现在突然再次出现了他的踪迹

　　阮槿回想起一年前那个夜晚，手机上不断催促自己去休息的字样，以及被快速撤回的消息

　　他不免笑了笑

　　看来是回来了，那该好好准备一下

　　想着，阮槿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心中有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的欢喜

　　*

　　刚从海上坐船回来的肖悠有些疲劳，所以他进到酒店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衣服，卸下了身上一层又一层的伪装

　　他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就算自己不贴假皮，也会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全身包裹在衣物中，不漏一点肌肤

　　肖悠摘下口罩，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自己时愣了愣，随即无奈地自嘲

　　哎...怎么一天没打理就这么狼狈呢...

　　他不紧不慢地拿出背包中的剃须刀刮胡子，一边心里勾勒着那个人的样子，一年没见，竟是比曾经的三年更是想念

　　不过，想起当初的相遇，总是会心口钝痛

　　肖悠在想，如果，当年那个巧合，他遇到的不是现在的阮小队长，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又或者...没有遇到他...

　　哈...完全不知道怎么想象啊...

　　肖悠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慢条斯理地刮下一层层白色的剃须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眼睛

　　肖悠想着已经做好的决定，不由得又笑了一下，随后对着镜子垂下了眼眸

　　虽然有点自私了……但是小队长这么温柔，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想着阮槿偶尔会露出的温柔地笑颜，肖悠不禁心口一片温暖

　　他弯着双眼，眼角满载着笑意，缓缓刮下了最后一片剃须沫，随后低头往脸上撒了一泼水

　　用一次性毛巾擦干净脸，肖悠到淋浴间简单冲了个澡，就草草擦干睡了

　　*

　　第二天凌晨，天空还黑沉沉的，房间内的闹钟陡然响起，男人闻声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还带着热气，头发上也带着一颗颗水珠

　　肖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头将手机闹铃关掉，然后转身回去吹头

　　他在镜子面前吹干头发后还顺带抓了抓头发

　　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都被他收了起来，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起来，依旧是笼罩在黑色中的压抑搭配

　　黑色衬衫，黑色工装裤，黑色风衣，黑色皮手套，黑色军靴，黑色渔夫帽

　　待一切整理完毕，肖悠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回到床边，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认认真真检查了即便酒店房间内外包括浴室，直到确认了自己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才背上背包离开

　　想到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真的是，格外的兴奋

　　*

　　“早上好啊阮队！”新人于沉妙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其中包含着显而易见的坚定和热情

　　阮槿看见她也友好地笑了笑：“早上好。”

　　于沉妙非常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真是格外有活力的年轻人

　　待阮槿走过后，没几步就又听到这个少女铿锵有力地向另外同事打招呼，不由得心底好笑

　　一路上，办公室内的同事，手下都向他打了招呼，这也让昨晚熬夜整理案件的阮槿放松了一下情绪

　　昨晚他将那段监控录像前前后后看了十几遍，终于是百分之百确认了那个背影的身份，就是“黑铃”

　　虽然他们并没有明确约定离开的事，但是阮槿就是有一种预感，今天他会来

　　所以昨天晚上阮槿熬夜将许多案件先行整理出来以防之后元安运他们后续处理会对不上资料

　　熬了一夜属实是有些劳累，但今天一早同事们的热情又将难得的好心情带给了他，想着即将要到来的男人，也就放松了心情

　　肖悠脸上挂着浅笑开门进了办公室，正侧头，背着手要关门，却不想，刚关上了门，就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抬头看，阮槿登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惬意且慵懒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肖悠像是被笼罩在黑色中一样，窗外明亮的光线根本穿不过他黑色的帽檐，也无法反射出他眼中的情绪，不过无所谓，阮槿并没有那么在意，反是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关上了门

　　“下次可以提前联系我，”阮槿转头看他，“我又不是不会出来。”

　　肖悠盯着阮槿没有动，但是阮槿却感觉到他似乎在笑

　　“有点等不及”肖悠看着阮槿的眼睛道

　　阮槿笑了笑，挥了挥手说，“等我先留个信息行吗，肖先生？”

　　肖悠点点头，从办公桌上跳了下去，显然很是信任眼前的人

　　阮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机留下了一句话，还有就是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么…”阮槿转过头笑着问肖悠，“肖先生有什么不想让我带的吗？”

　　肖悠摇摇头，只是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好吧，”阮槿起身面向肖悠，双手插兜，并不怎么在乎地说道，“那肖先生就带我去休假吧”

　　眼前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上前一步，温柔地托住阮槿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着一块毛巾，蒙在了阮槿的口鼻

　　阮槿并没有什么反抗，只是无奈地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非常乖顺地失去了意识

　　肖悠紧紧抱住他不让他摔倒，随后便从窗户便跳了下去

　　一根麻绳紧紧地拴着一个挂钩，挂钩紧紧勾着六楼窗沿，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稳稳地落地，四周空无一人，他便这么堂而皇之，泰然自若地抱着人从围墙翻了出去

　　“小队长...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肖悠看了眼阮槿，虔诚地吻了吻怀中青年的头发，将他安放在了他提前准备好的车后座上，防止阮槿受伤，他还将安全带给他系上了

　　两个小时后

　　当所有人冲开阮槿办公室门的时候，只能看见大开的窗户，以及桌面上满当当的资料和孤零零的阮槿的私人手机

　　手机屏幕被设置成了不关机，屏幕上显示着备忘录，上面一排字赫然写着阮槿消失的原因

　　【我和黑铃先生休假去了】

　　*

　　肖悠带着半脸面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的是正在熟睡的阮槿

　　换做以前，他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将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但这次，他舍不得让阮槿睡轮船仓库，便直接订了飞机

　　即便是知道，阮槿这幅样子绝不会是那种柔弱得一点条件不好就受不了的人，作为一名警察，他的体质锻炼是必须的

　　但他就是舍不得

　　他手上捏了捏空姐送来的一次性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纸杯中，水面有星星点点的碎光

　　肖悠看着天空，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

　　今晚的月色好美

　　这似乎是某个国家用来告白的话术

　　想着，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青年，眉眼在骤然间变得温和无比

　　但是

　　月亮很美

　　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阿瑾...”肖悠无意识喃喃道，“我会不会...太贪心了...”

　　男生毫无防备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没有听到任何话语

　　*

　　等到阮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九点多了

　　他看着完全陌生的床头灯，目光无奈，不由得叹了口气

　　阮槿缓缓地坐起身，左右看了看房间

　　房间内的布置很温馨，被子是奶黄色的，墙壁贴着奶白色的墙纸，蒲公英的花纹凸起在墙纸上，床头柜是浅棕色的，上面摆着一杯温水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床头灯就在床的两边，现在是白天，不需要打开，窗户是和被子一样的色调，看起来暖融融的，阳光照进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房间，阮槿渐渐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是冰丝的，并不会热，再加上房间内似乎有空调，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舒服得让他还想再躺下继续赖会儿床

　　阮槿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便捧起碗喝起粥来，皮蛋瘦肉粥微微有些烫，这个味道入口最是鲜香，刚喝下一口，他的馋虫就被激发，呼噜呼噜没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放下碗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肖悠人呢？

　　吃饱喝足后，阮槿才想起来寻找这个将他“绑架”的男人

　　因为不是很想打破房间内安静的温馨，所以阮槿起身打算自己出去找他

　　走出房间，阮槿才发现这里十一栋小别墅，一共有两层，他刚刚出来的房间就是在二楼的房间

　　阮槿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肖悠的身影，疑惑之下走下了楼

　　小别墅的一楼有一个大客厅，这个大客厅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让屋内的人能看见屋后小花园的样子

　　阮槿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肖悠穿着白T和黑色短裤，带着一个草帽，白t的袖子被他卷到了肩膀上，显露出他那健康的肌肉

　　他似乎在给花园的花除杂草，汗液已经打湿了他的鬓角，顺着头发流到了他的下巴，一滴一滴滴进土地中，那双曾经阴沉沉的黑瞳，闪着亮晶晶的光

　　一时间，阮槿看入了神

　　那个在花园里兴致勃勃除着草的男生，真的是那个“黑铃”吗？

　　阮槿心中不由得想着，竟是没有办法将曾经在监控录像中和案件照片中的照片和眼前这个青年联系起来了

　　这是谁？肖悠？

　　阮槿就这么呆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男人处完了那些杂草，伸手撩起衣摆擦汗，抬头与阮槿对上了视线

　　仅一秒，男人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在阳光下，在鲜花丛总，肖悠灿烂的笑容似乎发着光

　　阮槿一下子就看呆了

　　肖悠很快起身，小跑着离开了花丛，很快从正门打开门走了进来

　　男人身上还带着点泥土，还有花香和汗液混合的气息，不难闻，甚至有些勾人

　　阮槿就这么侧着身转头看他，表情还有些呆滞

　　肖悠笑着迎上来，在他面前脱掉了一只手套，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饿吗？渴不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阮槿躲了躲，但也没有很明确地拒绝肖悠的关心

　　他呆呆地看着肖悠的眼睛，问：“你是谁？”

　　肖悠闻言笑了笑，眼中的宠溺惹得阮槿红了耳朵，他捏了捏阮槿的脸颊道：“我是肖悠啊，我的阮小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