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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希望世界美丽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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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途中顾任曦与郭嘉兴轮换背着卜不凡,邢昭林背着吴绡。A走在最后。
缓过劲的卜不凡心想,A一定是故意的。
如今受了伤落了下乘,于之后的任务不利,本想着仗着身体优势不至于连个小丫头都控制不了,虽说是老玩家,但哪怕是以武力威胁她乖乖合作完成任务也好过自相残杀。不过就她刚才的反应速度、正骨手段来看,这丫头准练过!
忽地转念一想,不会刚才的陷阱是这丫头设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关键时刻却推开了我?不会是为了后续博取信任做的铺垫吧!再怎么说也是怨恨对象,把我弄到这儿来不就是想弄死我吗?既然如此干嘛救我?
卜不凡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为什么?更想不通的是上半生哪得罪了她?又是在哪见的她?
西屋不愧是旅游名胜景区。连田间小路都铺满了福禄考,左侧是重峦叠嶂,云云霭霭,右侧是明湖粉荷,立舟垂影。红枫潇潇与行人倒影湖面,其间二三白蝶惊飞。
卜不凡不禁感叹一声美景如画,人做点睛。行也是景,坐也是景。
路至百花丛中,导游领着一群NPC玩闹嬉戏。
吴绡嘴唇泛白,笑得天真烂漫,她甜甜的叫着白庭,“大哥哥!”
白庭走过去,吴绡示意他弯腰,将由草花编织的花环戴在白庭头上。
天光正好,微风不燥,白庭立在烂漫处,静如油画绚丽多彩。他回过身瞧见顾任曦笑得温润,一如初见,只听他委婉说道,“好看。我是说……花好看。”
可他印着天光的眼中,分明只有白庭一人。
言外之意是:我眼中之人,山海比不过。
白庭面对他炙热的明眸,撇开了眼睛。
安小辉看着白庭头顶的花环艳羡不已。可惜花粉过敏,只能站在远处瞧着。杨月节编了一个根茎手环递到安小辉面前说,“手艺不好。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丢掉。”
安小辉呆滞了一瞬,立刻甩开杨月节的手,“谁要你的东西,别自作多情了!”说着,非常傲娇的哼了一声走开。
“杨姐姐,孩子不听话,再生一个就是啦!这是理智的最优化方案。”A道。
杨月节叹了口气,“不了。我连一个安小辉都搞不定,更别提多增一个烦恼。”
“A,我采了一大束花,好看吗?”卜不凡拖着已经处理过的伤腿走过来,脸上兴喜溢于言表,嗅着花说,“这花好香啊!送给你。”
A接过花,“用来求和的?”
卜不凡想缓和关系的心思被揭穿,尴尬的挠了挠后脑。
“可是,花朵是植物的性*器*官,你嗅它就等于……。”A道。
卜不凡瞬间就明白A什么意思,直接羞赧暴怒,“A!你懂不懂浪漫啊?!”气得转身就走。
A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花,不解,“我说的是事实啊!”
杨月节在一旁尬尴的笑笑。
休息一段时间后,导游领着众人往山上走。
安小辉落在队伍后,在花丛中翻找着什么。手臂上红疹一片。
“在找这个吗?”A递出根茎编织的手环,看着安小辉表情不断变化的脸,微微笑着。
安小辉一把夺过,只觉得A的笑容不怀好意,瞪着A道,“不许告诉她!”
A耸了耸肩,“我还没闲到这份上。”
……
苍山郁谷,鸟蝉啼鸣。远远便听到山涧幽泉流淌,空谷幽兰传响。鼻尖是古树桐香,扑面而来的是沁凉薄雾。山涧夹岸是绣球浓香。
眼前铁索架桥,桥面是青苔藓花,想必历史悠久。娇嫩欲滴的粉龙缠绕在铁索上,争先怒放着第一波春花。桥中央是一颗百年辛夷花树,粗壮的根茎扎在水涧两岸,树身横亘在铁索中央,将其一分为二。花瓣纷纷扬扬洒落,美得疑似人间仙境。
导游再次介绍:“先生们女士们,我们眼前的‘鹊桥’,可是情侣必打卡地哦!传说走过这座桥树洞的情侣,往后余生必永世纠缠,幸福美满。它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讲的是西屋一对青梅竹马,教书先生柳州市和镇长女儿香草相爱却惨遭生死相隔不能相守,只有七月十五,阴间路开,才能短暂相聚的故事……。”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激活支线任务——通过鹊桥仙的考验,难易程度视情况而定,请五队玩家自行分配任务。】
导游带领NPC直接从桥上树洞走过。卜不凡等十位玩家静立不动。他们眼中的树洞是一面镜子,一看就是一道再明显不过的关卡。
那镜子盯久了仿佛有种能够探知人内心阴暗面,彻底击垮人心理防线的魔力。
不知走入其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又是难易程度未定,系统是怎么判定的?我们要不要过?”郭嘉兴有些烦躁道。
邢昭林分析,“过是要过的,这题明显针对的是情侣……。”
其他几人看向顾任曦和白庭。
显然,一路走来,他们对彼此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同样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这时,辛夷花树上飘落一个撑着红伞穿着白色中山装的青年,举手投足像极了“先生”做派。背手淡然自若。
他站在桥中央辛夷花树前,花瓣飘落在他肩头。
青年撇了一眼A,又非常自然的移开说,“今天七月十四号,我在等人,把香草找来,算你们通关。”
安小辉问道,“我们要去哪找?她长什么样?”
青年扫落肩头的花瓣,淡然道,“这就是你们的事啦!而且你们有且仅有一天时间寻找。”
安小辉恼怒,“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青年低头想了下,说,“这样吧。我不被允许告诉你们香草长什么样,但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中就必须留下一个人来陪我说说话。”不等人反驳,就已放出威胁的话,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我已经放低底线,不要试图违背我。”
青年没有给他们商量的时间,直接下了结论,他指着白庭说,“我要他。”
顾任曦皱眉,挡在白庭身前,“不行!”
杨月节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选他?我们其他人也可以陪你聊天的。”
青年思忖片刻,给了一个很敷衍的答案,“嗯~,如果一定要说个理由的话,好看。”
白庭:“……”
众人:“……”
……居然是个颜狗。卜不凡无语。
……那杨月节更漂亮,为什么不选她?
仿佛一切都已注定。
……副本的难度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一路走来,真的只是在观光。
“好,我留下。”白庭决然说道。
顾任曦眉间皱成一个川字,“白庭!”
白庭看向他,平静地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他选的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走掉。”语气中透着股绝情。
顾任曦沉默了一下,低沉着嗓音,好像真的有被伤到,“我陪你。”
白庭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其他几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路茫茫,人各有命。
……
余下三人,相顾无言,青年开口说,“我给你画幅像吧。”
白庭点头,“好。”
青年手一挥,白庭身后就出现一张椅子,再一挥,他自己身前则出现一个画架和一只毛笔,“我比较擅长画山水画,人物极少描摹,画的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庭再次点了下头。
青年似是自言自语,“在这里呆着比较好些,前面……很危险。”
耳畔模模糊糊的传递着什么声音?
“卜不凡?”
……
“老大,快动手啊!”
…………
“卜不凡?醒醒!快醒醒!”
……好像有人在晃我。
……
……是谁?
“老大,你还在等什么?再磨磨蹭蹭的就该下课了。”
“不是你说的要教训二丫的吗?”
……
……谁?
……
……教训谁?
……
……二丫是谁?
……
……对,二丫!
“太棒了!成功了老大。你捉来的犀虫真的飞到她身上了!”
“她马上就要吓得哭爹喊娘啦!嘿嘿嘻嘻……”
……好吵。
……谁TM的笑得这么奸诈难听?
“老大!卜不凡!快看快看!好戏要上演了!”
卜不凡努力睁开厚重的眼皮,视线刚一聚焦,就对上一个女孩冰冷无光的视线。
心脏突地重跳一拍。
……被发现了!!
……
……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由这具身体迸发出的胆寒、发怵,以及心虚,从这一刻起在体内扩散至每一个毛孔。
她的视线让卜不凡感受到了恐惧。
……是A。
A?
A——!!!
……A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是怎么啦?这是哪?
……不对,我和A才第一次见面,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没有结束,我怎么会看到她就害怕到这种地步?
一定是这具身体的缘故!
A做了什么让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么害怕她?
她盯了“我”一分多钟,从校服上撕下腿镰锋利的犀虫,手腕一抖,朝窗外抛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把犀虫丢了出去,才缓缓将视线转移回黑板。
“我”徐徐松了口气,松至一半又徒然卡住,因为又一道充斥着阴毒的恶意目光再度盯上了“我”。
……是A的同桌——辛芷晴。
卜不凡咯噔一下。
……奇怪,我怎么会认识她?
……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她深沉幽黑的眼瞳注视了“我”片刻,又往“我”旁边斜了一眼。
“我”的左边是过道,那什么都没有。
可“我”敢肯定,她的目光并没有准确无误的落到某个人身上,就只是盯着“过道”,或者说盯着“过道的半空”,盯着“过道半空的某物”又或者……“某人”……
卜不凡打了个哆嗦。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条件反射的拿起课桌上的水瓶,拧开,颤颤巍巍将唇瓣凑到瓶口,刚灌进口,兀地瓶身不受控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用力拍了一下,瓶里的水猛地灌进喉咙差点没把他呛死。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旁边的同桌见状,急忙抬头帮卜不凡拍背。一边拍一边小声赞扬他的英勇无畏,“老大,你今天够猛啊!阴阳小鬼王你都敢直视啦?我刚可是一直低着头,连二丫都不敢看。”
“咳咳,啥?”卜不凡猛吸了几口气,在课桌下抬头打算与同桌小声交谈打探情报,还没想好问什么,却先被对方的脸惊着了。倒不是他长得有多吓人或者有多帅,而是这张脸他分外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打颤。
这人不就是他高中一起坐了三年的同学,到现在手机里还存着人家电话号码,有着相对密切联系的好哥们嘛!
“——丁家旺?旺仔!”
“哎——不是!你突然喊我名干啥?还连着我乳名一起叫。……不对,你那啥眼神啊?咱哥们第一天见吗?这么惊讶!又不是刚开学。”他斜眯着眼打量卜不凡,“不是吧!刚才那一下你就被夺舍了?换芯啦?哥们?姐们?年芳几何?家住何方?想知道原主什么情报尽管把我当NPC使,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连你三岁拉裤兜的事都给你抖……哎呦!”
……如果他是丁家旺,那我就是卜不凡。
我……是“我”!
除了错愕,他想不到任何能准确形容他当下情绪的词。
卜不凡听不下去了,哪有人这么糟践自己兄弟的,嘴皮子功夫真是一点不改,当即一巴掌呼他头上,“去你的!拜把子兄弟就是让你这么霍霍的。”
丁家旺揉着头,嬉皮笑脸的笑笑,“谁让你今天一整天的不对劲,叫你半天都不回神。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捉只虫吓吓二丫的?我还以为你怂了不敢动手。”
卜不凡望了眼A的后背,“她叫……二丫?”
“啊?”丁家旺一愣,“不是兄弟,你再这么不对劲,我真要以为你被换芯啦!”
卜不凡狐疑,“‘换芯’是什么很常见的事吗?”
“嗯~,按照现在小说的套路,还真是。”丁家旺难得正经的分析,“如果以有鬼怪出没的灵异世界为‘非自然世界’,那么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这么个世界。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同时也多了无限可能,有好有坏,乐趣无穷啊!”
卜不凡张大嘴,“我怎么不知道你心态这么宽的?处在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你居然还觉得乐趣无穷?”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兮兮的到处寻探鬼怪的踪迹。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似得。习惯就好!”丁家旺整个人的神态完全可以用“浑然惬意”来形容。
……我竟无言以对。
……不对!
我所处的世界没有鬼怪,难道这里是“平行世界”里其中的一个世界?
卜不凡适时想起了初见A时莫名其妙生出的熟悉感,仿佛漫长的记忆长河里丢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以至于努力翻找后仍风过无痕。
他突然生出一种‘这就是他的世界’的感觉。
很突兀,很冒昧,很违和,但正确。
……我的世界有鬼怪,是正常的。
得出这一结论后,卜不凡的思维再也回不去原本的道路了。
从这一刻起,他耳边开始荡漾着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如魔音般响彻环内,不绝于耳。
窸窸窣窣的讲话声、朗读课文的传诵声、水芯笔滚落课桌的碎裂声等等皆被模糊,只余下耳蜗传导至交感神经的水滴声在一寸一寸的污染人的大脑。
越来越大声!
越来越刺耳!!
无法阻截!
无法回避!!
脑内……天旋地转!
瞳眸——蜗流不息!!
她在呢喃!
她在呐喊!!
那个女孩……
被水泡至巨人观的大眼怪物……
巨大的瞳仁里只倒映有A一个人的身影……
“二丫……”
二丫……
二丫……
二丫……
二丫二丫二丫二丫…………
每一声的呼喊都宛如诅咒……
令人窒息……
不可断绝……
如鬼魅般……纠缠不休。
令卜不凡san值狂掉。
许是他直勾勾注视的目光太过醒目,让怪物有所触动。
她赫然一转,漆黑无光的瞳仁死死盯着、窥视她且抖若筛糠的卜不凡。
猛地“穿堂而过”,近至眉睫。
迫使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提到嗓子眼,手心死死掐住某种有弹性的东西才不至于飙出惨叫。
污绿色的皮肤散发出、萦绕于鼻端恶臭一般的高度腐败的气体,它能让人瞬间反胃到吐出来。
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手和足的皮肤呈现手套状和袜状脱落,整个形体肿胀膨大成巨人状,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
……原来人溺死后的模样这么丑陋。
……这只鬼要是知道自己死后会丑成这样,她大概也不会选择这种死法吧!
要是被在意的人知道,被她看到……
……她会嫌弃吗?
……她会害怕吗?
不对不对,现在的我应该专注于害怕和恐惧,而不是同情。
……真TM的奇怪,我又不认识这只鬼,我为什么要同情她?又为什么要心脏揪疼?
徒然,这一刻的卜不凡豁然清明。
又或者说他不得不去认可自己真是这个世界的人,否则眼前的一切和心脏的体悟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
眼前的十分丑陋可怖的鬼怪似乎并没有伤害卜不凡的意思。
她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她肥厚肿大又向外翻的嘴唇吐出一阵阵恶臭,她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已经不再灵活的舌头颤出一个粗哑且费力的音节,卜不凡竭力辨认后,意识到她在说:“告……。”
?
卜不凡渐渐的不再那么害怕这只鬼。
甚至开始好奇她想说什么。
突地,她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卜不凡吓了一跳。
鬼怪惨白、污绿的躯体陡然显现一条带有密集倒刺、由无数黄色符箓和血色咒纹组成的长长的符鞭。它深陷于腐烂的肉层,带给鬼怪来自灵魂的颤栗,那是一种远远区别于□□的折磨。
散发腐臭的绿水,从每一根倒刺上涓流急下。
甚至伴随着滋啦滋啦烤焦的热气。
符鞭另一端空悬于半空,紧绷的姿态宛如在昭示着什么?
——是辛芷晴!!
她右手牢牢拽着符鞭柄,时不时的收紧它,一边病态的聆听鬼怪凄厉的惨叫,一边悠闲、惬意又虔诚、迷恋的侧看A认真学习的模样。
和鬼怪一样,辛芷晴眼中只有A一人。
多么一样的眼神!
又多么不一样的眼神!
卜不凡看着A,忽然就明白鬼怪想告诉他什么了。
“告……告诉她!告诉她!”
她的发音逐渐变得清晰、标准。
她努力挣扎着,延迟被符鞭拖回的时间。
她沉重的哭喊,深深刺痛了卜不凡的心。
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远离危险,远离辛芷晴吗?
还是告诉她……告诉她,你爱她。
告诉她,你一直在她身边。
还是告诉她……不要害怕已是亡灵的你……
……
“卜不凡?”
……
“卜不凡,快醒醒!快醒醒!!快点醒过来!!”
……
卜不凡扑地睁开眼,浓黑的眼睫挂满了细小的水珠。
耳畔是丁家旺急切的叫唤。
见他醒来,后者才逐渐稳定心神,叫了他一声,“卜不凡,你撞鬼了。”
卜不凡呼出一口气,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肯定,“……是一只水鬼。”
丁家旺眼眸错愕了一瞬,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姿态,“噢~,是方样啊!好朋友来找熟人叙旧这不挺正常的,干嘛一惊一乍的?!还是说,你被她凄惨的样子吓到了?不能吧!她死的那天你不也观摩到了,最多是震惊,也没有多少被吓到的成分啊!”
此时,已经到了放学的黄昏时分,教室里空荡荡的,他的声音也跟着放大不少。
卜不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冒出了满头的问号,“方样?”
丁家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质疑,没有反问,只是引导对面的人跟随他的视线下移。
他的小臂被对方掐出了五个不深不浅,但又恰好能流出血的程度。它们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大血滴,汩汩下落着,宛若噩梦中的水滴,蚕食人的精神。
恍恍惚惚地看对面人靠近,说了句,“你好残忍,要对我负起责任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