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在了我的春天》白朝汐

2、第 2 章

　　◎关键词：几重梦境

　　果不其然，陆榆迟到了五分钟。

　　班主任笑呵呵地无意识叩着手上的书本，底下的同学心照不宣地抬起头，尤其是时大班长，几乎掩藏不住眼里疯狂闪烁的暗芒。如出一辙的笑靥正在等待一出好戏——不过是陆榆出糗。他们的表情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角的上扬，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标准的格式化微笑。

　　而陆榆还在思考，明明和他一起来的有宁小哥、小伊和愣总。他们怎么都提前到了？

　　宁小哥也就算了，至少他还有在疯跑，带着草莓牛奶垂死挣扎了一阵子。但是伊源那臭丫头无视学校禁令，大摇大摆地拿起手机打着游戏，就生怕别人看不见，悠哉地逛进了校门又游哉地晃进了班级。

　　至于愣总——没关系，在愣总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都可以用玄学来解释。愣总毕竟是愣总，不一样的愣总。

　　老班的声音恍若从天边传来，似是梵音一般一字一句地砸落在诸君的心上：“我说——陆榆同学，请问你还要杵在门口多久才满意？”

　　老班，芳名姓蔡，名娟娟。不过班里人更喜欢叫她蔡老妈子，无疑是平日里心灵鸡汤信手拈来，洋洋洒洒半节课，道理讲出两千字的暗地报复。

　　陆榆默不作声地迈出一步，贴在墙壁上眼观鼻鼻观心。和蔡老妈子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四下静默，落针可闻。

　　“你也知道校规的，对吧？”蔡老妈子的声音称得上是亲切，但是陆榆却感觉不对，正常来说现在应该处于暴怒状态才对。“任何迟到的同学，放学前交两千字检讨。哦，还有你的脸，——你的脸！你还记得脸上是不允许出现任何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吗？”

　　陆榆掩藏在黑口罩下的唇缝轻轻破裂，他很明显地感到有一阵力量正在强行撕开他正在生长着绿芽的口腔，酸楚狠劲儿地撞击他发热的大脑，十指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了月牙形的痕迹。

　　“蔡老妈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眯起眼睛来，但又很快垂下去。它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那股力量突然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潜进空气中，陆榆下意识地想要去抓取，但残存的理智使他的左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右手。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座位。

　　“蔡老妈子”讲的是昨天的上课内容。起初陆榆只是略有疑惑，沉浸在那股酸楚中无法自拔，直到他被点起来。

　　“陆榆，请你回答一下这道题。”“蔡老妈子”说。

　　陆榆这才抬眸看向黑板上的题目。“蔡老妈子”的字本身是很清秀的，可惜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那正是陆榆昨天走神时未能回答出的题！

　　陆榆面无表情地回答了问题，也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东西。含混迷离的声音从黑口罩下传出，像是口齿不清的低能儿咿呀作语。

　　“蔡老妈子”对于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于是陆榆又像昨天一样被迫站了三十分钟，直到下课、革命胜利。

　　宁洲星笑嘻嘻地来找陆榆，拉着陆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常。马上要八点四十八了，不出两分钟便会上课，但宁洲星还在喋喋不休地调天侃地。忽的，宁洲星的面庞也沾染上了格式化微笑，他问他：“你为什么不笑啊？你凭什么可以不笑啊？！”

　　宁洲星的手不自觉搭上了陆榆的脖子，窒息的触感攻入血液。

　　“你为什么可以不微笑，你凭什么可以不挨骂？！！”宁洲星目呲欲裂，嘴角的笑意却褪不下去，和痛苦的挣扎在一起显得尤为可怖。但是陆榆认为这更像是某人借宁小哥的口说出他一直想说的话。

　　陆榆的位置刚好卡在教室的死角。熙熙攘攘的人群绝不会注意这个不幸、可悲的地方，他一时陷入了被动。

　　不过陆榆可以肯定一件事了。他现在一定被困在某个校园怪谈里，还很可能失踪了。就和十年前的那位学长一样。

　　无人知晓他遇见了何种恐惧。